漢朝,儒風吹拂的涼州(一)


漢朝,儒風吹拂的涼州(一)


漢朝,儒風吹拂的涼州(一)

漢朝,是涼州儒風始行的童年。

歷史越久遠,越如一杯老酒,惹人陶醉。

歷史越親近,反而越容易被人忘記,或者熟視無睹。

就如人老了,記憶就向回跑了,越近的事,越容易忘記,丟三拉四,想不起來,但一提童年,就會立馬來了精神,兩眼放光,一件件童年舊事,就會如一幕幕電影清晰地呈現於腦海。我始終懷疑,人的大腦裡,有一個皮層,如大地上的荒野或墳灘,看似寸草不生,卻深深地埋藏著久遠的記憶。

漢朝,即是一個朝代的名字,也是一個文化的符號,姓“漢”,名“儒”。但涼州,在天下人的印象中,好象漢朝始終姓“漢”,名“武”。漢朝“獨尊儒術”的儒家文風,好象始終沒有在“常寒涼也”的地皮上刮過;涼州,好象始終是一個“民風剽悍,崇尚武功”的地方,一個“涼州大馬,橫行天下”的地方,一個“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地方,一個涼州人稍一怒目,就能讓江南人趕緊抱拳作揖,“好漢息怒,有話好好說”的地方。即便涼州人,每當站在那些高大的土臺上,彷彿就一腳站到了二千年前,只聽到兩千多年前戰馬的蹄音和人的心跳,只看到張騫出使西域探險的身影,霍去病大戰匈奴時的刀光劍影,而看不到那些穿著大漢長袍的儒雅的影子。但隨著馬家窯、齊家、沙井文化等世前文明遺存和漢墓、儀禮、漢簡、王杖、陶樓、木俑、書法等漢文化遺存和實物的不斷湧現,這片令人驚歎、叱吒風雲的土地上,原來不僅僅盛行武風,崇尚武功,也流淌文脈,崇文尚儒;不僅僅遍習兵事,父死子戰,也苦讀經書,講究儀禮;不僅僅豪爽義氣,兩肋插刀,也儒雅厚重,溫情仁義;不僅僅有馳騁疆場的“烈士武臣”,也有智慧超群的“儒雅之士”。而且,這些文化符號,如一個人的童年記憶,越來越清晰地呈現在世人面前。

我們才知道,自漢武帝給這片土地起了一個即宣揚“武功軍威”,又希望“止戈為武”的名字“武威”後,兩千年前的涼州,就“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成了中西文化交流的樞紐,血性中就不僅有西方金行的冰涼,而且有了儒家文化的溫熱,通過中西文化交流融合,兼容幷蓄,產生了以儒家文化為主又兼具西域文化特色的“涼州文化”,對古代中國與西亞各國及歐洲的政治、經濟、文化交流起到了難以估量的作用。涼州,因之而成了文武兼備,崇武尚文的歷史文化名城。涼州的童年,就這樣被儒風吹拂得生機勃勃了。

漢朝,儒風吹拂的涼州(一)

一、雄風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婦無顏色。

兩千一百年前,河西走廊上馬蹄聲咽,牛羊聲泣,塵土低徊,空氣沉悶,遠遁漠北的河西匈奴,騎著馬子,趕著牛羊,一路哭泣,一路回首,留下了遠離故土的一路悲歌。至今,那悲歌,彷彿還在千里河西走廊的上空迴響。

匈奴的悲歌,對雄才大略的漢武帝來說,卻是勝利的號角。

那是公元前121年(元狩二年),十九歲的驃騎將軍霍去病,率兵打敗了河西匈奴渾邪王、休屠王部,殲敵四萬餘人,獲祭天金人。同年秋,渾邪王在休屠王城殺了不願降漢的休屠王,率4萬餘眾歸漢。匈奴殘餘,一路遠遁漠北,消失在黃沙之中。為慶祝這場改變中國未來命運的勝利,漢武帝將霍去病耀武揚威的主戰場命名為“武威”,並設河西四郡。

自此後,河西正式納入漢朝中央版圖。

為這一天的到來,漢王朝自建立那一天始,整整奮鬥了六十餘年,歷經漢初幾代皇帝的“無為而治”,“休養生息”,奉行“輕徭薄賦”和“與民休息”的政策,特別是“文景之治”,國家經濟實力大增,出現了“都鄙廩庾盡滿,而府庫餘財”(《漢書·食貨志》)的景象,甚至“京師之錢,累百鉅萬,貫朽而不可校;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腐敗不可食”。百姓生活富足,“非遇水旱,則民人給家足”,以至“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群,乘字牝者擯而不得與聚會,守閭閻者食粱肉。”這種繁榮景象,為漢武帝打敗匈奴,開疆拓土,奠定了雄厚的經濟基礎。大漢的西部疆界,終於翻過了烏鞘嶺,進入了河西走廊。歷史選擇了漢武帝,開通西域的重任,自然又落在了漢武帝肩上。秦始皇統一了中國,他必須打敗匈奴,開通西域,才能成為始皇第二的偉人。

漢武帝不愧是一位雄才大略的歷史偉人。

漢朝,儒風吹拂的涼州(一)

漢初用六十餘年時間休養生息,武帝用十八年時間臥薪嚐膽。前140年(建元元年),他即位時,年僅十六歲。即位第二年,派張騫率百人探險隊“鑿空”西域始,到張騫返回長安,為大漢提交了世界上第一份關於西域諸國的綜合報告,漢武帝整整等了十三年。而後,派各路大軍征討漠北匈奴,戰勝河西匈奴,開通河西四郡,打開通往西域的東大門,又用了五年。漢武帝鑿通西域,開疆拓土的戰略雄心,才正式拉開帷幕,任重道遠。漢武帝派張騫二次出使西域,聯合大月氏,打敗匈奴,伐大宛後,聲威遠震此地,漢使往來不絕,並屯田渠犁。但這不是最終的勝利,此後,漢匈在西域形成了拉鋸戰,你來我往,此消彼長。到宣帝初年,漢匈仍以天山為界,南為漢朝勢力範圍,北則為匈奴地盤。自張騫後,直到漢武帝的曾孫劉病己(劉恂)稱帝,漢匈又持續相鬥了七十餘載。

公元前72年,漢宣帝劉恂即位第二年,劉恂發鐵騎16萬,分五路攻打匈奴,這是兩漢四百年最大規模的一次對匈奴的戰爭,大傷匈奴元氣,匈奴開始向漢求和。漢宣帝親政第一年(前68年),遣屯田渠犁的鄭吉,率兵討伐車師。又遣馮奉世出使大宛,進攻莎車,平定南道,征服大宛國。前60年(劉神爵二年),漢宣帝設立西域都護,西域諸國才盡歸漢朝之列。“張騫之始,鄭吉之終,漢武之願,漢宣實現。”漢家經過一百多年的西征北戰,才取得了征伐匈奴的徹底勝利。西域都護的設置,不僅是漢王朝,更是華夏史上一個劃時代的重大事件。此後,天山南北廣袤之土、雄闊之地,終屬華夏之疆、中華之域。

武威及河西,在漢朝開通西域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從漢武到漢宣,征伐西域的六十年,正是武威持續發展的六十年。河西的天空,早已換了顏色,武威大地上,農耕始興,糧草豐茂,畜牧繁盛,良馬成群,成了漢朝征伐西域的戰略大後方。如果沒有河西的穩定,經濟的發展,良馬的培育,西涼鐵騎的崛起,就不能源源不斷地為征伐匈奴的戰爭提供糧草與鐵騎,漢武至漢宣,征伐西域的戰爭,就可能還得延長。

漢朝開通河西,征服西域的過程,表面上是武力的征服,實質是文化的化行。西漢初年,漢朝一直以“無為而治”的黃老學說治國,重刑輕儒。漢武帝君臨天下後,董仲舒倡導儒學,主張“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實事上,漢武帝雖然拋棄了黃老學說,但也未完全接受董仲舒的“獨尊儒術”,而實行了“霸王道雜之”的“漢家制度”。“霸道”即法家,“王道”即儒家。“霸王道雜之”,就是將法儒思想兼而並用,堅持霸道與王道並重,“以德治國”與“依法治國”相結合。

公元前89(徵和四年),漢武帝頒佈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皇帝罪己詔《輪臺詔》,從嚴峻刑法轉向寬鬆溫和,從橫徵暴斂轉向輕徭薄賦,從壟斷財利轉向利農富民,從戰略進攻轉向戰略防禦。把“以德治國”與“依法治國”相結合的治國之道推向了高潮,也取得了德、刑的相對平衡。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一百多年,直到漢宣帝執政時期。太子劉奭(漢元帝)勸諫漢宣帝重用儒生,還惹得漢宣帝大怒,差點褫奪了他的太子之位。宣帝作色曰:“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乃嘆曰:‘亂我家者,太子也!”。前48年(初元元年),漢元帝劉奭即位後,立即廢棄了“霸王道雜之”的漢家制度,重用儒生,由此,“以德治國”壓倒“以法治國”,“獨尊儒術”佔據主導地位,儒家思想逐漸成了中國二千多年的主流思想。

漢武帝前,武威地屬異域,雖然不知“無為而治”的黃老學說為何物,但自納入漢朝版圖後的一百多年,武威始終受著“霸王道雜之”的文化洗禮,受著“獨尊儒術”的文化薰陶。期間,武威早已不再是匈奴王、休屠王閒庭散步的後花園,不再是遊牧子民逐水而居、隨草放馬的草場,而如一把雙刃劍,在東西方向,一劍切斷了“匈奴右臂”。在南北方向,一劍隔開了南羌與北匈的聯手,解除他們對中原王朝的威脅。武威不僅僅成了兵家必爭的咽喉要道、西北要塞,更成了絲綢之路上中西文化的交流樞紐,歐亞大陸東西兩大文明的重要交匯節點。同時擔起了軍事樞紐、經濟樞紐和文化樞紐三大重任。

武威,自然成了古代中國的三大文化據點。

後來的歷史證明,這一劍封喉的作用,又遠遠超出了漢武帝的想象。當祁連山南北換了主人,南面的羌族換成吐蕃,北面的匈奴換成蒙古族時,武威這把雙刃劍,又變成了一雙和合的大手,將南蕃北蒙的手緊緊拉在了一起,握手言和,沒流一滴血,使西藏歸順元朝,納入了祖國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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