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觀聖賢是如何思念美人的(珍藏)


先秦•屈原《思美人》原/譯文:觀聖賢是如何思念美人的(珍藏)

思美人

先秦: 屈原

思美人兮,擥涕而竚眙。

媒絕而路阻兮,言不可結而詒。

蹇蹇之煩冤兮,陷滯而不發。

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沈菀而莫達。

願寄言於浮雲兮,遇豐隆而不將;

因歸鳥而致辭兮,羌迅高而難當。

高辛之靈盛兮,遭玄鳥而致詒。

欲變節以從俗兮,媿易初而屈志。

獨歷年而離愍兮,羌馮心猶未化。

寧隱閔而壽考兮,何變易之可為!

知前轍之不遂兮,未改此度。

車既覆而馬顛兮,蹇獨懷此異路。

勒騏驥而更駕兮,造父為我操之。

遷逡次而勿驅兮,聊假日以須時。

指嶓冢之西隈兮,與曛黃以為期。

開春發歲兮,白日出之悠悠。

吾將蕩志而愉樂兮,遵江夏以娛憂。

擥大薄之芳茝兮,搴長洲之宿莽。

惜吾不及古人兮,吾誰與玩此芳草?

解扁薄與雜菜兮,備以為交佩。

佩繽紛以繚轉兮,遂萎絕而離異。

吾且儃佪以娛憂兮,觀南人之變態。

先秦•屈原《思美人》原/譯文:觀聖賢是如何思念美人的(珍藏)


竊快在中心兮,揚厥馮而不竢。

芳與澤其雜糅兮,羌芳華自中出。

紛鬱郁其遠承兮,滿內而外揚。

情與質信可保兮,羌居蔽而聞章。

令薜荔以為理兮,憚舉趾而緣木。

因芙蓉而為媒兮,憚褰裳而濡足。

登高吾不說兮,入下吾不能。

固朕形之不服兮,然容與而狐疑。

先秦•屈原《思美人》原/譯文:觀聖賢是如何思念美人的(珍藏)


廣遂前畫兮,未改此度也。

命則處幽吾將罷兮,願及白日之未暮也。

獨煢煢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

我苦苦的思念君王,揩乾眼淚久久的佇立凝望。

媒介之人斷絕,道路修阻難行,不能束贈欲訴之言,致此拳拳之意。

我至誠一片而蒙冤,我進退兩難而不前。

我願日日舒此衷情,可是情志沉鬱,難以表達心跡。

我願讓浮雲代為寄語,向君王致意,雷神豐隆卻不肯助我一臂之力。

又想依託北歸的鴻雁代為傳書致辭,但它又迅疾高飛而難以相遇。

高辛氏有盛大的善德,遇上玄鳥前來致贈厚禮。

我曾想變節而隨從流俗,又自愧將初衷與本志改易。

歷年以來,我遭遇無數憂患,憤懣不平之心從未消減。

寧可隱忍憂閔,直至終老,又怎能將高尚的志節改變?

心知前方的道路不會順利無阻,我卻不改這種堅守志節的態度。

即使車已傾覆,馬也顛仆,我仍想走這異於世俗的道路。

勒控騏驥,更換新的駕乘,讓造父為我執轡,駕車前行。

遷延逡巡,緩緩而進,不要策馬疾馳,姑且藉此時日逍遙寄情。

指著皤冢山的西隅,直到日落黃昏之時,車馬才能暫停。

一年重又開端,新春剛剛來到,陽光燦爛,春日遲遲,光景美好。

我要縱情地愉樂歡欣,沿著長江,夏水漫遊,消除憂傷煩惱。

在廣大的草木叢生之地採集香草白芷,到長長的沙洲拔取紫蘇香草。

痛惜自己未及見到古代的聖君賢人,我能與誰同將這芳草欣賞愛好?

感嘆君王卻採那篇竹和惡菜,用來製作左右佩帶。


佩環繽紛糾結,受到君王喜愛,芳草枯萎至死,卻被棄置不採。

我低佪夷猶,周遊其地以消憂解愁,看那奸佞小人的醜態,

我願自尋內心的快樂,將那憤懣之情毫不遲疑的拋開。

芳香與垢膩糅雜交混,但芬芳之花卻從中綻發而不失其純。

香氣鬱鬱充盛,蒸發播散到遠方,馨香充盈於內而向外散放,濃郁襲人。

忠直的情志,淳美的本質,誠然能夠保持,雖則身處重蔽之地,美譽仍能昭彰遠聞。

想讓薜荔作為媒人,卻怕舉足緣木的苦辛,

想託芙蓉作為媒人,又怕褰裳涉水而溼足沾襟。

緣木登高,會使我心中不悅,褰裳下水,我又執意不肯。

本來我的形質對此很不習慣,於是始終猶豫徘徊而遲疑不進。

為了多方完成先前的興國圖強之謀,我一直沒有改變這忠貞高潔的態度。

命運使我久處幽僻之地,已經疲憊勞傷,但還想有所作為,趁著尚未黃昏日暮。

我孤獨無依地漂泊南行,對彭咸以死諫君的遺則,感念景幕。

賞析

此詩表述的心願為思國、思鄉和美政理想一定要實現,希望君主不重蹈歷史覆轍,努力振興楚國。其最大的特點即是“依詩取興,引類譬喻”,如同《離騷》一樣,詩中處處都體現出“香草以配忠貞,惡禽臭物以比讒佞。靈脩美人以媲於君,宓妃佚女以譬賢臣”的鮮明特色。

首先,詩題“思美人”即是“靈脩美人以媲於君”的體現;香草美人皆是作者心目中的理想化象徵者,“美人”在詩中並非指一般意義上的美女,而是指楚國君主(至於是哪位君主——懷王抑或頃襄王,歷來有爭議)。屈原撰寫此詩的目的,就是試圖以思女形式,寄託自己對君主的希冀和思念,以求得到君主的信賴而實現理想目標。

詩一開篇即陳述了詩人思女的行為——“攬涕”“佇眙”,感情真摯而又熾烈。然而由於客觀條件的拘牽——無良媒,致使他“志沉菀而莫達”,一再申言也無濟於事。不過,詩人並不因此而完全喪失信心,他仍竭盡全力地努力追求:“寧隱閔而壽考兮,何變易之可為。”“知前轍之不遂兮,未改此度。”“廣遂前畫兮,未改此度也。”直至詩篇之末,詩人明知自己已實在無能為力了,卻仍不改“度”——努力的行為不得已作罷,而節操卻始終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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