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敘事

大家坐在一摞摞書後面,像生活在幕後,張口即來的謊話連篇,互相永遠看不清真面目。我覺得這樣很累,但又很無奈。我覺得我那時候經歷的這些,都是高一高二不努力給我的懲罰。就在這種不斷的自我否定、滿心雜念又不得不繼續學習下去的心理矛盾中,日子一天天溜走,轉眼就只有70多天了。

我的高考敘事

我們每週只放星期六的下午,上午會做一套文綜題。我幾乎每次都寫不完,只能各種照搬別人的答案和抄書。我整個心臟被罪惡感填滿,我覺得所有人都在認真寫卷子,只有我在高考只剩幾十天的時候還在自欺欺人地拼命掩蓋自己的無能。那段時間我接近了崩潰的邊緣。每次診斷考試的結果都不盡人意,而這種狀況我費再大的勁彷彿也無法提高——因為我依然沒辦法做到全心全意地學習,惰性和雜念總是交替著影響我的心情。尤其是聽不懂老師講題的時候,我的思緒又會滿天亂飛,開啟新一輪的自我懷疑。在無數個數學晚自習上,無數次想要流出眼淚又硬生生憋了回去。這一切我旁邊的人一無所知——不,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沒什麼壓力的樣子,真想給那時候的自己頒個奧斯卡獎。

到了最後兩個月時,我遇到了一個新同桌。她是個復讀生,經常給我分享學習方法,脾氣也很好。可那時候我只擔心自己和高考,單方面接受著她對我的好,卻從來不思回報。現在想想,我能從最後關頭裡走出來,她真的給了我很大的鼓勵,我發自內心地感謝她。

我總說:"怎麼辦,我覺得自己要復讀了。"我是帶著笑說的,在別人看來我大概是隨便一說,但她會很認真地告訴我:"

你要一鼓作氣,復讀的念頭有都不要有。"

"背書的時候一定要看下面的小字,因為高考考得很細。"

"多做點創新題,不要盲目背模板。"

"聽語文課太累的話,不如多看看紀錄片、新聞和書。"

"高考不會很難,我相信你的基礎。"

她永遠都肯定我、認可我,每天還會習慣性地誇我一句,這些不曾被我注意的事,真的在無形之中給了我精神支撐。可惜的是我現在才發現,而我和她現在已經失去聯繫了。還有之前和我一起列願望清單的朋友——雖然我們後期沒怎麼說過話,但總是會用眼神相互鼓勵著。

還有我的父母,我的親人,我認識的叔叔阿姨……他們都在默默支持著我。

我的高考敘事


已經只剩下30天了,也許是因為有了這些珍貴之物,我忽然就什麼都不在乎了。每天該幹什麼幹什麼,我甚至在最後20多天發現了一個學英語的好方法(後悔沒有早一點發現,在後面會分享出來),英語在這短短時間內竟提升了不少。

終於,到了高考的前三天。和大家瘋狂合照之後,就收拾東西回家了。奇怪竟然沒有什麼惜別之情。我們學校附近的一個大型批發市場偏偏在這時著了火,滅火滅了差不多三天。於是,我就在一邊關注火情新聞一邊複習中度過了最後的時光。

6月6號,我去看考場。

那天下午天氣很好,我一個人坐在考場教室裡,聽著清晰的廣播試音,看著斜斜照進來的陽光,放任自己的大腦無休止地放空。

-真的要考試了嗎?高考?考大學?

-為什麼我沒什麼感覺呢?以前連月考都緊張到睡不著,現在反而不緊張了?

我在心裡不斷對自己重複"高考"一詞、不斷靈魂發問,可我的內心就是毫無波動。此刻我獨自坐在角落的位置望著空蕩的大教室,自覺像個俯瞰天下的君王,於是心中只有箇中二的想法——我是天選之子,請上蒼賜我好運。我的好運大概就是這時候開始生效了。回家,隨便看下書,發現越看越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索性玩起了手機。我給我的朋友發消息"老大,明天就要高考了,有點沒把握,你能鼓勵一下我嗎?"我沒想到,喝口水的功夫就收到了回覆:"加油加油",然後發給我了一首歌,他說他去年高考前就聽了這首歌,希望能帶給我好運。我當時差點沒興奮得跳起來。我覺得今天已經圓滿了,就收拾好明天要用的東西去睡了覺。原以為會失眠,結果不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來,檢查了無數遍要帶的東西(其實都是我媽檢查的,我早就檢查過好幾遍了)。這天依然是個好天氣。令我意外的是,我走到床邊時,發現我的枕頭上有一道小彩虹。我的枕頭上已經出現過好幾次彩虹了,每個看到彩虹的日子我都會元氣滿滿。但它在高考這天出現,我就覺得它的意義不非凡。於是,我迷信似的將手伸過去,讓彩虹映在自己的手上,再輕輕地握住它。彷彿這樣我就把好運都抓在手裡了。

進入考場,過安檢,坐到座位上,直到拿到卷子,我一概不緊張。考完後開始發慌:我覺得語文答得很艱難,很多題不確定,作文也不知道自己在寫些什麼。我甚至覺得自己語文可能不及格。而周圍的人都說語文很簡單,想想下午考數學,我就更慌。但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支撐著我最終冷靜下來,開始平靜地翻看數學筆記。中午還是沒睡著,不過我能塗點風油精堅持一下。數學考完鬆了一口氣,開始信心滿滿地面對第二天的理綜。答完理綜覺得物理、化學感覺很好,生物還行。最後一科是英語,覺得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好的一次。

但是當我走出校門,旁邊有人遞來了一張復讀生招生宣傳單……我差點沒跟那人幹一架,本來就考得不怎麼樣,出來就收到復讀傳單這算什麼兆頭?!有你這樣在高考考場發這種傳單的嗎?氣鼓鼓地扔掉傳單,我站在路邊,向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望了一眼。考生們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憂。或許大家都跟我一樣尚未回過神——高考,這就考完了?

覺像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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