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清首富到破产而死,胡雪岩为什么会失败(4)

从大清首富到破产而死,胡雪岩为什么会失败(4)

从大清首富到破产而死,胡雪岩为什么会失败(4)

邵友濂说胡雪岩发国难财,奸商谋利,病民蠹国,虽籍没其资财,科以汉奸之罪,殆不为枉!

李经方翻阅完毕账本,想了一会,摇摇头说:“战争借款不比做生意,利息可高可低,当时洋行也未必就能确信左宗棠能打赢俄国人,借款风险大,利息要得高点也不足为奇,我们难以凭这个就定胡雪岩的罪。至于采购军火、机器拿回扣,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都这么做,不好拿到台面上说。要对付胡雪岩,不能从这方面下手,不然搞不好会两败俱伤。我看打击胡雪岩的时机还未到,我们先稳定上海股市再说,不然洋务企业有倒闭的危险。”

轮船招商局帮办郑观应还负责筹建上海机器织布局,便道:“确实是这样,上海股市骤然落低,上海机器织布局在所收三十五万两股本中,有十五万两在股市,现在资金难以回笼,加上其他方面的损失,资金链骤然断裂,企业筹建不得不停顿了。”

邵友濂道:“据下官所知,原本上海市面但有些头脸的人物,都买股票,均成公司股东;小商小贩亦不惜东挪西借,争购股票,以图厚利。但由于股市积聚大量流通资金,上海银根渐紧。各钱庄提前结账,特别是胡雪岩的阜康钱庄,贷款炒股者受到催逼,不得不售股还款,于是各股无不跌价。”

李经方对盛宣怀说:“看来我得去会会胡雪岩呀!你估计要稳定上海股市,大约需要多少白银回购市面上的股票。”

盛宣怀说:“我估算了一下,买下市面上抛售的股票,大约需要一百万两白银左右,这样人心必稳。”

李经方对盛宣怀说:“时机成熟了,尽快带我去见你那位有大能耐的洋行老朋友吧。”

盛宣怀说:“李公子要有心理准备,席正甫一般不大待见清廷官员。”

李经方笑道:“你不也是清廷正三品的招商局督办吗?”

盛宣怀也笑道:“比起官员,我更像一位商人。”

李经方点点头,盛宣怀说:“我们今天就不住官衙迎宾馆了,去法租界找一家上好的酒店。”

一旁的邵友濂点点头,道:“这不难,下官这就去办。”

李经方一觉醒来,已是晌午。李经方和盛宣怀刚走出罗菲亚酒店,上海道邵友濂身穿绣有云雁图案的官服,在酒店大门口等候,他已经备好一辆洋马车。一位面貌黧黑、头缠红巾的印度阿三跑过去,很有礼貌地为他们拉开了马车门。

李经方问盛宣怀席府离这罗菲亚酒店有多远,盛宣怀回答说:“不远,走走十分钟就到了”。

李经方道:“那我们走过去吧,我刚睡醒,刚好吹吹风。”

邵友濂坚持陪同,于是三人一起到了席府,盛宣怀按礼节给了门房李经方的拜帖,还有一两碎银,让他进去禀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房回来禀报说:“我们家老爷身子不舒服,请三位改天再来。”

邵友濂见席正甫竟然敢不见李经方,呵斥门房道:“李公子的拜帖你可亲自送到你家老爷手中?他看了吗?”

门房说,拜帖老爷已经收了,请三位改天再来。

邵友濂气得胡子都快翘起,大怒道:“你家老爷什么意思?改天是哪一天?李公子千里迢迢从天津赶来拜会,你家老爷竟敢让他吃闭门羹,哪有如此待客,真是岂有此理!”

盛宣怀对李经方说:“大人不要见怪,席正甫这个人,喜欢在商言商。”

李经方心想席正甫可能在试探自己的诚意,便笑着对席家的门房说:“看来我得在上海多住几日,你去禀告你们家老爷,我明日再来拜访。”

这样一连三天,席正甫都对李经方避而不见。

作为一名在大上海叱咤风云的金融大鳄席正甫当然知道在晚清中国,投资权力获得的回报,收益会远远高于任何商品。比如,山西的晋商,就把投资权力当作一项生意来做。在北京,山西票号和各家会馆的工作重点,是通过无所不至的一条龙服务,培养、结交和套牢权贵。当各地读书人进京赶考的时候,他们就在贫困而聪慧的考生身上押宝,为他们提供食宿,送点小钱。当考生金榜题名,运作补缺上岗时,他们及时提供借款。新官要上任了,像张之洞那样的小官要升大官,无不需要山西的票号做中介、出经费。到了晚清,晋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各级官员,甚至能左右政府决策。

但席正甫更加看得明白,权力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靠得太近容易伤着自己,官员能让你发财,也能让你破财,错综复杂的权力斗争,更会殃及池鱼,加上大清国的官员大多胃口不小,贪婪无度,席正甫便躲进法租界,打着“在商言商”的旗号,极力避免和官员打交道。这次李经方找上门来,虽然他是李鸿章的亲生儿子,还是二十年的老朋友盛宣怀介绍,席正甫也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李经方连吃了三次闭门羹,第四次,他和盛宣怀一起到席府外散步,还碰到了外出的席正甫,也没说两句话,他就走了。

那天晚霞当空,李经方披了一件外套,到黄浦江边去吹吹风。法租界就靠近黄浦江边,李经方沿着江边散步,一轮红彤彤的落日,在黄浦江上缓缓下沉,当年的江水清澈,不像现在时不时从上游飘来几头死猪。江水连天,倒映几片嫣红的云彩,江面上帆船点点,运送南来北往的货物。穿着短袖马褂、光着膀子的工人们在码头搬运货物,西装革履的“假洋鬼子”拖着辫子在一旁颐指气使地指挥,显出大上海的繁荣和贫富差距。李经方知道,大上海,这里既是富人的天堂,也是穷人的地狱!

不知不觉,李经方走到了洋泾浜圣若瑟堂,这座教堂建筑风格为仿哥特式,四五丈高的尖形拱门高高耸起,直指苍穹。他在教堂里见到了席正甫。

席正甫问李经方:“李公子对天主教怎么看?”

李经方猜想席正甫极有可能一家都是天主教徒,得认真回答这问题,便略加思索,也是发自内心地说:“晚辈觉得,人的精神,要么放浪形骸之外,要么拘于心宇之内,中国儒家注重修心,由内而外,感悟人生,规范世俗,格物致知;而基督教等宗教则相反,放浪精神于形骸之外,寄托于天父,由外及里,寻求灵魂安宁,两者都是修心,道路不同而已!”

席正甫对李经方的回答比较满意,大加赞赏他“后生可畏”,说:“明日老夫在家略设薄宴,请李公子和盛大人去府上一叙。”

李经方一听,内心直觉稳定股市的事有了希望,赶紧谢过席正甫,道:“晚辈一定按时去拜访”。

第二天,李经方和盛宣怀到了席家,才知道席正甫是上海滩一位钻石级的金融大鳄,在中国金融界的地位相当于拯救了美国两次的摩根,可以称之为“中国的摩根”。席正甫举行的家宴,实际就是上海最牛的洋行和钱庄的买办大会,因为除了席正甫自己是汇丰洋行的大买办,他的大儿子席家铭是美资旗昌洋行的大买办,他的二儿子席家辉是英资太古洋行的大买办,三儿子席家栋经营上海最大钱庄“大德昌”,低调而神秘的席氏家族,广泛投资和银行业务有联系的钱业、银楼、典当、金号,财产还包括土地、房产、矿山、轮船公司等。

而且,以席正甫为首的洞庭东山人,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在上海金融业中已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洞庭山帮”,也叫“山上帮”,各地商人资金短缺,非请他们帮忙不可。当时出门做生意最牛的是安徽人,他们形成“徽帮”,但大上海流传着这样一首口头谚语:“徽帮人再狠,见了山上帮,还得忍一忍”。

所以,李经方拜访席正甫后,席正甫很快找人斥资买了一百五十万两的股票,上海的股市立马止跌,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水平,煤矿类的股票一路上扬,天天涨停,连胡雪岩也坐不住了,斥资囤积了大量的煤矿股票!上海股市的风险暂时消除了。

当然,世界就是一场交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李经方和“在商言商”的席正甫约定了三个交换条件:一是让席家铭、席家辉两兄弟买入轮船招商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二是允许洋行买办徐润、洋行买办唐廷枢等人参股轮船招商局,三是轮船招商局放弃南北洋航线和长江航线的垄断经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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