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夏天,我最後一次在樓下影碟店租了一盤碟

共享單車,共享汽車,共享充電寶......

時下,共享經濟快速發展,不管什麼玩意兒都能共享。於是乎,我想了想,在我兒時的那個年代,唯一可以在今天被看做共享經濟雛形的,可能就是彼時的影碟店了。

押金十塊,一天一塊

在當年一上網就頻繁掉線的撥號時代,影碟店的一盤盤VCD幾乎承載了那個時代大部分人的童年或是青年時期的快樂時光。


2002年夏天,我最後一次在樓下影碟店租了一盤碟


我的租碟記憶大概是從小學四年級的暑假開始的,那一年的暑假,發小louis家裡買了臺VCD,Louis的爹媽都在比較忙的單位工作,平時比較少管他,經常給他扔下幾十塊錢讓他自生自滅幾天的那種。於是,在我的建議下,我們幾個拿著louis他爹媽的這筆“天使輪”,開始了我們的租碟觀影生活。

記得那時候經常去的那家影碟店名字叫“強哥影碟店”,店老闆是個瘦弱留著小鬍子,有點像魯迅的青年。

看我們是小孩,所以他並沒有太熱情,所以,剛開始來到這裡,擺在我們面前的第一個問題是選片。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影碟店,裡面的片子大概在我們這些孩子眼裡可以分為港臺,日韓,和歐美這三種,港臺的基本上就是喜劇和恐怖為主了,當然還有黑幫和警匪片,日韓和歐美在我印象中科幻居多。因為人多,所以時常眾口難調,到最後,大家經過幾輪商議後決議,歐美電影還得看字幕,麻煩,大陸片又太悶,直接香港電影吧。

於是,成龍,周星馳,劉德華,劉青雲,張國榮......成了那時候,我們始終追逐的影星。


2002年夏天,我最後一次在樓下影碟店租了一盤碟


當然,選片的時候,還出現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個問題相信那個年代有過租碟經歷的同學都有過類似的感受,那就是影碟的封面通常是和內容是需要“仔細辨別”的。

在我的記憶中,哪怕是再“見多識廣”的人也不一敢保證自己通過封面的信息就可以精準判斷出裡面自己想要的內容。

所以,當遇到之前聽說過的電影或者明星倒還罷了,而有時候當你熟悉的明星演的電影你都看得差不多,需要去挑沒看過的電影時,便如同買彩票。

這種體驗在我們有一次租到一盤叫《猛鬼卡拉OK》(好像是這個名字)的電影時侯得以大開眼界。影碟封面很明顯能看出這是一部恐怖片,且上面透露出的文字信息也是那種純恐怖的。

不過,片子看到一半的時候,發現好像並不是如此,諸多不可描述的畫面頻頻上演,這都罷了。更要命的是,就在這個時候,louis他爹急急忙忙地趕了回來拿東西......

我只記得他爹推門進來和我們幾個對視的一剎那,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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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後,我們租的影碟便開始接受家長的“嚴格審查”,其審片嚴格程度不亞於今日廣電,不過電影倒是沒少讓我們看。

《警察故事》《食神》《玻璃樽》《半生緣》......從97年到99年,幾乎每個暑假,我都是在早上自然醒,下午和一幫夥伴租影碟看,晚上四處遊蕩的時光中度過的。

到了2000年暑假的時候,電影慢慢被我們看得有幾分膩了,於是,我們大家決定開始租電視劇看。印象比較深刻是《流星花園》剛出來的時候,感覺租碟的火爆程度完全不亞於今天的搖號買房,以至於我們最終需要通過關係才租到了。

很明顯,我們看了幾集之後覺得甚為無聊,於是直接又把碟轉租給了樓下的一個大姐姐,當時的轉交價是兩塊錢一天。

無意間,我們發現了“商機”。

那之後,我們一邊自己看,一邊把影碟店比較搶手的片子租回家,當時我們家那片只有這麼一個租碟的店鋪,所以想租的人便只能找到我們幾個,然後用更高的價錢租回去。

用這樣的方法,我們基本相當於免費看了一個暑假的電影。

不過就在那個暑期結束的時候,我們的生意卻被一個同學告發了那個同學的名字我現在已經忘記了,只記得他那時候還是一個別著“兩道槓”的小胖子。當時,他從我們這裡以一塊五一天的價格租到了《少林足球》,結果一回去就把這事告了家長,當然,作為“兩道槓”開學後他還把這事悄悄告訴了學校。

自此,童年時期在一起租碟看碟的時光便在家長和老師們的“勸告”下徹底宣佈解散。

2002年夏天,我最後一次在樓下影碟店租了一盤碟

時光飛逝,一晃就幾十年過去了。

童年租碟的那段時間雖然過去很久了,而且從今天的角度來看,當時看的片子也是良莠不齊,不過個人覺得這或許就是一種獨特的感受。

怎麼說呢,它完全區別於今天你坐在豪華的影城裡,坐在舒適的沙發上享受著杜比音響和IMAX的特效帶來的刺激感。在VCD上觀看的時候你會把更多的思考圍繞在對劇情和人物的角度上,所以直到今天,很多人還是會把一部已經看過的電影反覆地看幾次。

當然,我就是其中之一。

聊點別的,喜歡暴力美學電影的人都會對昆丁.塔倫蒂諾不陌生。

這位好萊塢鬼才導演,拍出了《殺死比爾》《低俗小說》《無恥混蛋》等一系列經典作品的哥們兒在2017年的時候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

錄像店有一種不同的特質,你去到那兒,四處看看,拿起一些碟,看封面的背面——你會要做出選擇。然後你可能會跟櫃檯的店員聊聊,他可能給你指一些東西,他不只是放了點東西在你手裡,也給了你一些推銷詞令。我的意思是說,某種意義上,關於電影,這樣的方式會讓你比用電子科技看片要更‘投入’。當然了,我們都可能租了三部電影但是沒看最後一部。但是(錄像店租賃)對於你拿到的東西是更有承諾效力的。”

哦,忘了跟不太熟悉昆導的朋友們介紹,這位導演並不是科班出身,年輕的時候只是個影碟店店員,看店子看得百無聊賴,於是這哥們兒就把貨架上的電影一部接一部的看,看了大概有幾萬部吧。結果從一部香港人都不怎麼看的老電影《龍虎風雲》中找到靈感,拍出了後來電影界人盡皆知,也是他的代表作。

《落水狗》(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看看,相當牛逼)

在我看來,今天的電影院的觀影體驗愈來愈像我們一道道精美的大餐,或是火鍋盛宴,或是奢華西餐,或是精緻日料,無論是在視覺還是在味蕾上,都在刺激著你。而相比之而言,傳統通過VCD或是電視觀看的電影更像是我們平日的一飯一粥,單視覺和感觀上,它似乎並沒有那麼的讓你“興奮”。

但有時候,當你靜下心來細細品味它的過程,你會發現,原來生活的美往往就蘊含在這些平淡之中。而那些,才是你內心深處對一個事物最純真的喜愛。

哦,忘了說一點,剛才提到的昆丁導演,他在拍《殺死比爾》系列之前,把李連杰主演的《精武英雄》反覆看了三十遍。

你沒有看錯,三十遍!


2002年夏天,我最後一次在樓下影碟店租了一盤碟


回到我自己的話題吧。

2002年的夏天,我熟悉的那家影碟店門口掛起了轉讓的告示,而那時候我家也早已有了VCD。記得那是一個週五的中午,在家吃完炸醬麵,我去他店裡租了一盤影碟,那也是我最後一次去他家租影碟,那部電影的名字叫

《鍾無豔》

電影的情節我已經忘去大半了,劇情也不大是我喜歡的那種,當時只是覺得年輕的柏芝,真的好美啊。

再去還碟的時候,老闆不但沒有收我的租金,還把這盤碟送給我,順帶送了我一些其他的電影碟片。

自此,我和這位年輕的老闆便相忘於江湖。


2002年夏天,我最後一次在樓下影碟店租了一盤碟


之後的多年,我依然經常會在週末或是假日裡,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翻看老電影的習慣。這可能這是習慣,亦或許是懷舊吧。

突然想起發哥的一句臺詞

我們已經不適應這個江湖,因為我們太懷舊了。

聊到最後說一件趣事吧。

大概在5年前,在一次朋友的婚禮宴席上,我見到了已經改行做餐飲的老闆。

敘舊完了之後,一邊看著婚禮他一邊跟我講起了一件趣事,是關於告發我們的那個“兩道槓”小胖子的。

大概就是他快要轉讓店子之前不久的一個晚上,當他打著哈欠準備拉下閘門的時候,發現一個身高不足150,130斤的少年來到自己門口。

“要啥片子啊?”老闆冷冷地問他。

小胖子踟躕著不說話。

老闆指著自己貨架上的碟片跟他介紹:“這個,劉德華的,那個,《古惑仔》全集,還有這,《哥斯拉》......

小胖依然沉默不語,且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老闆端起桌上的陳茶水,嘬了一口,抬頭和他對視了三秒鐘。

“要不要來點沒看過的?”

小胖臉龐紅撲撲的,羞澀地點點頭。

老闆看了看門外,從抽屜底下拉出滿滿兩大鞋盒的碟片,重重地扔在櫃面上。扔在櫃面上的一剎,有如港片裡幾百萬現金箱扔上桌子的那種敦實感。

“挑吧!”

點了支菸,老闆用不羈的眼神看著他,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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