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鎖《京華煙雲》紅玉:芬芳香過總成空,一紙箴言終成真

素有現代版《紅樓夢》之稱的《京華煙雲》是林語堂先生的代表作。

《京華煙雲》以木蘭、莫愁、紅玉、曼娘四人為最愛,也是書中所提及的"四嬋娟"。

木蘭浪漫、活潑而充滿生氣,姚家長女木蘭,滿足了林語堂先生對女人的所有幻想,他感嘆:"若為女兒身,必做木蘭也!"

"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莫愁好比匣中溫潤沉靜的美玉,她賢惠、體貼的性格很招人喜歡,她比木蘭更加沉穩而實際。

紅玉似乎是中國傳統戲文中常見的佳人形象,古典淑靜、體弱多病像極了《紅樓夢》中的林黛玉。

曼娘是林語堂在《京華煙雲》中塑造的獨具特色的古典女性,書中有對她極為形象的描繪,她的身上折射出了中國傳統社會女性特有的古典氣質與美德,通過她的遭遇也反映出了封建倫理的陰暗與罪惡。

"四嬋娟"中,紅玉的筆墨描繪最少,林語堂的女兒說當他寫完紅玉之死,父親取出手帕擦擦眼睛而笑道:"古今至文皆血淚所寫成,今流淚,必至文也。"有情感又何妨。

紅玉一個筆墨不多的人物怎麼引起林語堂的灑淚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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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紅玉和黛玉形神兼備,紅玉的形象是對黛玉生命元素的複製

林語堂寫給在給郁達夫的一封信上說:"重要人物約八九十,丫頭亦十來個。大約以《紅樓》人物擬之,木蘭似湘雲,莫愁似寶釵,紅玉似黛玉,桂姐似鳳姐而又無鳳姐之貪辣,迪人似薛蟠,珊瑚似李紈,寶芬似寶琴,雪蕊似鴛鴦,紫薇似紫鵑,暗香似香菱,喜兒似傻大姐,李姨媽似趙姨娘,阿非則遠勝寶玉。孫曼娘為特出人物,不可比擬……"

黛玉是《紅樓夢》的女主之一,她和寶玉的寶黛愛情感人至深,黛玉的氣質和才情也不在話下。一句"紅玉似黛玉"表明紅玉的地位和才情比似黛玉,她是如何神似黛玉。

紅玉喜《紅樓夢》,性情也受了黛玉的影響,對周遭事物及人們的評價極其敏感,以至於疾病纏身,終日輾轉於病榻,感物傷懷。

紅玉和黛玉同樣體弱多病、多愁善感,美麗動人、才華出眾,同樣在詩情的困境中不可自拔。

紅玉和黛玉給人一張"嬌弱襲一身之病"的柔弱之美。柔弱的身伴隨著敏感的情緒,二者往往相形相生。黛玉時時唉聲嘆氣、愁緒萬千,對周圍的一切多疑得令人覺得近乎"病態"。紅玉的性格中亦有黛玉般的愁緒滿懷,譏笑的食物令她愁緒萬分。紅玉的形象是林語堂在中華文化薰陶又攫取黛玉的生命元素所描繪的,因此,紅玉具有與黛玉相似的"病若西子勝三分"嬌弱之美。

紅玉和黛玉同樣天資聰穎、才華出眾。黛玉熟讀《四書》、李杜和各類雜書,絳珠仙草林黛玉卻是"堪憐詠絮才","心較比干多一竅"的林黛玉,在寫詩時可謂是"別出心裁",風流別致,匠心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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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多喜歡才子佳人、詩詞格律、不但會寫死、還會寫南曲傳奇。

紅玉才華驚人,紅玉做的那副對聯"曲水抱山山抱水,閒人觀彾彾觀人",道出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空空哲理。對出的對聯讓姚老先生喜不盛收掛在大門口上,後來又成為木蘭組織的王府花園聚會中,一眾摩登文化人物中最頂尖拔萃的女子,不僅是最美的,也是最有才華的,還能寫明朝的南曲傳奇。

紅玉和黛玉是被詩華的才女,她們的性格是詩的性格 她們的世界是詩的世界。

馮舅爺家的紅玉,美而惠,更有著木蘭、莫愁所不及的才情!

紅玉其人真似她的名字一般,溫潤清涼的玉中透著絲絲血色,盈盈不可一握,最終沉入水底。

2、 太過深愛失了自己,虛構看成了真實

紅玉五歲隨父母到姚家,小小的年齡就顯露出高度的自尊心,敏感的心態,和姚家二少爺阿非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芳心早就係在阿非身上,卻偏偏總是拿話語擠兌阿非。

"紅玉是個天賦很高,因此也是個很任性的少女。她把真純的愛完全傾注在阿非身上,因為她富有才氣與嬌美,不屑於為了別有動機去取悅於人。她年輕,自傲,任性,不屑於去用陰謀詭計"。

阿非雖然真心愛著紅玉,但阿非不是賈寶玉,不會體貼妹妹的心,不是與麗蓮把臂同遊,就是與寶芬拉拉扯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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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太過深愛以至於失去了自己。她會因為迪非一句"像丫鬟"而難過很久;她會因為迪非一句"太過單薄"使勁吃自己從來不喜歡吃的肉。

紅玉愛迪非,愛得太重。迪非說一句話,她就奉為聖旨,這樣的愛情是多麼的純潔。然而,愛情有時會像握在手中的沙,握的越緊,越容易流失。

迪非怕紅玉,如果娶了紅玉,他的許多理想與抱負都無法實現,紅玉肯定不能像黛芬那樣和迪非同上戰場,同在硝煙戰火中為了國家而奮鬥。

紅玉錯了,她像黛玉,但是她從沒想過迪非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寶玉。《紅樓夢》只是小說而不是生活,她錯就錯在把那虛構看成了真實。

終於紅玉瞭解了迪非所想,就在她和迪非訂婚的那晚,沉湖自盡,解脫了對迪非的束縛。因為她太愛,所以不忍他委屈和不開心。知道迪非對自己沒有愛,只是憐惜,那怎麼行?沒有愛的婚姻,無疑是枷鎖,她怎麼能為了自己給她所愛的人上一個枷鎖呢?何況自己身體羸弱,多愁多病,嫁給他是他的負擔和拖累,不如一死,倒還乾淨,與其讓他厭,不如成為他永恆的記憶。

紅玉真的為了愛,為了她所愛的人,犧牲掉了自己的生命。顯然,這些行為已經超出了一個傳統女性的價值觀,現代思想正對當代女性漸漸滲透。

無論是"木石前盟"還是"金玉良緣",寶黛愛情還是阿非和紅玉的青梅竹馬之情,作為看客的我們,誰能解得開,看得透?

古來表兄妹之情誼被人拆散的例子不少,沈園還留著陸游的"釵頭鳳"和他對錶妹唐婉深深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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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芬芳香過總成空,一紙箴言終成真!

莫愁覺得紅玉與弟弟並非良配,"她看小說一直看到深夜。看小說太多對少女不好。不過這還不算太嚴重,最壞的是她不能把事情看得開,而且好勝心太強。這就是她的病根兒。你聽到人說'庸人多福'吧?但是你聽說過'聰明人多福'嗎?人最好糊里糊塗,才容易享高年。"

木蘭是最瞭解紅玉的,紅玉問木蘭為何她自己會患得患失,木蘭是這樣回她。

"這就是你愛得太深了。愛是永遠不能封口兒的創傷。女人愛別人的時候,一定會覺得失去了什麼,那是她心靈的一部分,她於是各處去尋找失去的那部分靈魂,因為她知道,若不去找到,自己便殘缺不全,便不能寧靜下來。只有和自己的意中人在一起時,才又完整如初;但是自己的意中人一旦離開,自己又失去意中人攜走的那一部分,那就直到重新和意中人團聚時,才又得到安寧。"

阿非愛紅玉的才華,紅玉的美貌,憐惜她的體弱多病,兩小無猜就建立起來的感情,但阿非並非真正愛紅玉的靈魂。

姚阿非並沒有真正懂得紅玉的內心,他只知道紅玉愛耍小性子,卻不知道這小性子背後,是對他不能給她安全感的恐慌。

紅玉留下絕命血書,血書上寫道:純潔骨肉,璧還父母!

還有單獨寫給迪非的紙條:"告知阿非,依月下老人祠神籤行事。我祝他婚姻美滿。"

紅玉為愛而生,為愛而死。她的一生就是一曲悲愴悽慟的愛情輓歌,替心上人做冰人,為所愛的人牽線拉繩做紅娘,遠勝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

林語堂借孔立夫來表述了他對於紅玉的評價,說她是宇宙五行之外的一行,當屬玉石,由皮到骨都是用玉石打造的,既高傲純潔,又脆弱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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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玉是幸運的,他贏得了阿非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贏得阿非人生中最美的愛情;紅玉又是不行的,她沒有得到阿非的婚姻。

自古紅顏多薄命!紅玉之死,驗證了杭州月下老人籤:芬芳香過總成空,一紙箴言終成真!

在山,泉水清;

出山,泉水濁!

——這是紅玉之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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