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唐宋词擅长表达委婉细腻的柔情,但并非排斥表达对生命和人生的其他体验。即使被公认以描写艳情为特色的《花间集》也同样有表现民俗风情、感怀身世之作。显然,这样的作品选用的符号就会与表达艳情的符号迥然相异。前人早已注意到不同题材的词作其情感特征并不相同。周逊曾在《词品序》中谈到:
山林之词清以激,感遇之词凄以哀,闺阁之词悦以解,登览之词悲以壮,讽喻之词宛以切。之数者,人之情也,属词者皆当有以体之。夫然后足以得人之性情,而起人之咏叹。
由于是不同情感的体验,我们就会发现,像山林之词的情感符号多为“雪鹭”、“邻鸥”、“浩风”、“茅屋”,表达与天地精神独往来,自然淡泊的人生情趣。感遇之词则多选“断鸿”、“孤舟”、“天涯”、“倦客”,表达的是君臣难遇知音难觅的寂寞与落魄。
闺阁之词相对应的情感符号多为“罗幕”、“玉钩”、“鸳被”、“笙歌”,流露出期待、眷恋之柔情。登览之词常见的符号为:“残照”、“远峰”、“危栏”、“关河”,显现的是在时间、空间中的人与宇宙、人与命运碰撞的苍凉之感。而讽喻之词则频频出现象征性与隐喻性的符号,其深婉的表现形式令人读后为之动容。
唐宋词情感符号的差异性不仅受情感类型的差别、人生境遇的差别而制约,也受词人审美情感的平和与强烈所影响。当词人的审美情感比较平和时,所选择的情感符号相对来说也比较温馨。如韩持国《胡捣练令》有“燕子渐归春悄,帘幕垂清晓”,以平和的心态描摹出一幅幅静穆的图像。其中“燕子”、“帘幕”等都属比较温婉的符号。而词人审美情感比较强烈时,所选择的符号往往力度较强,一般体现在符号的空间性和容纳性都很大,有一种内在的张力。如李煜的《破阵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销磨。最是仓惶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苏轼就此词曾云:“后主既为樊若水所卖,举国与人,故当恸哭于九庙之外,谢其民而后行,顾乃挥泪宫娥,听教坊离曲。”所以在这首词中选用的符号如“四十年”、“家国”、“三千里”、“山河”、“霄汉”、“千戈”等,就持有一种张力,与悲恸的心情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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