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瑋:中國人力資源行業的使命

陳瑋:中國人力資源行業的使命

  1992 年開始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目標,中國企業勞動人事管理逐步實現了市場化的轉軌變型2001 年12月中國加入 WTO,則加速了其後至今中國企業人力資源部門的變革過程。

  但在近年來,隨著市場化、規範化和國際化逐漸成為企業人力資源建設的關鍵詞,人力資源管理的戰略地位廣受爭議,很多 CEO 對人力資源的部門和管理者都有公開和私下的批評。在他們看來,商業環境的變化越來越快、越來越複雜, 企業內外部需要更快地應對、適應這種變化。而在很多與人、組織相關的變化上,人力資源部門的響應並不盡如人意。

  “競爭格局、客戶需求發生重大變化,直接影響就是業務的轉型、組織和管理的快速進化!比如我們需要怎樣推動創新、建設怎樣的組織、需要怎樣的領軍人才等等,企業一把手和首席人力資源官,需要高度協同、及時跟進。”現任北大匯豐商學院創新創業中心主任陳瑋教授曾在參加《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的一次相關活動中表示。

  陳瑋教授此前曾任滴滴出行高級副總裁、萬科集團執行副總裁兼首席人力資源官、合益集團(Hay Group) 東北亞區總裁和全球執委、合益集團全球董事會成員等。其職業發展中最近的 20 年,絕大部分時間與戰略實施、組織轉型、文化建設、領軍人物培養等直接相關。因此,在近日接受《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的專訪時,陳瑋教授結合自己的經歷,詳細解析了中國本土企業過去 20 年間的得失,尤其是它們在組織建設和人才管理發展中所面臨的挑戰。

陳瑋:中國人力資源行業的使命

陳瑋 丨北京大學匯豐商學院管理實踐教授、創新創業中心主任

進步與不足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上世紀90 年代初開始, 中國的人才體系逐漸由人事管理制度轉變為人力資源管理制度。經過此後 20 多年的發展,中國在組織建設和人力資源開發領域有哪些整體性的進步?

  陳瑋:我個人大概是從上世紀 90 年代中期,通過創辦培訓和諮詢公司開始從事人力與組織相關工作的。之前做的是業務工作,後來我去美國攻讀人力資源發展碩士學位,到 2001 年年初回國。當時我的想法是:中國要可持續發展,一定要加大人才資源的開發,而對經濟發展幫助最大的,就是對中國乃至全球最稀缺的人才——企業最高級領導人的開發和培養;同時也想到,中國經濟的競爭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企業的競爭力;企業的競爭力,又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企業領導人的能力和競爭力。在這種想法的驅動下,我在2001 年初提出了“再造 1000 個柳傳志”的口號, 呼籲集全國之力,下大力氣培養和開發企業領軍人才。

  從那時候開始到現在,前後大概 20 多年時間,我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跟組織、文化和領導力相關。從企業和組織的角度來看,變化巨大:

  一是中國企業和企業家群體的全面崛起。從上世紀 90 年代末爭創“財富 500 強”,到今年上榜企業總數超過美國,並誕生了像阿里、騰訊、華為、平安這樣的世界級企業,中國企業的整體實力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伴隨中國企業群體的全面崛起,是中國企業家群體的橫空出世。當今世界,誰人不知中國有個阿里巴巴的 Jack Ma ?!誰人不知華為的任正非?!中國已經向世界貢獻了一大批有全球份量的企業家!

  二是移動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新技術,中國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浪潮,正在全面顛覆我們推進管理人才?這些都是擺在我們面前的新問題、新挑戰!在這樣的背景下,中國已經湧現出以阿里和華為為代表的中國企業,創造了獨特的管理模式和實踐打法,體現了數字化時代創新與組織管理的實用性和獨創性。

  三是中國的管理領域,包括人力資源管理領域,也從照搬照抄歐美、德日管理體系,到開始構建自己的管理理論體系和方法論的階段。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成績之外,還有哪些不足之處?

  陳瑋:我們也要承認,雖然取得了相當靚麗的成績,但中國企業在管理上還存在巨大的軟肋。主要有三大問題:第一是中國企業還沒有在全球化運作方面取得成功;第二是中國的人才供應跟不上發展的需要;第三是中國的人力成本上漲太快。

  中國的企業還沒有真正實現全球化運作。我們還缺乏全球創新、全球營銷、全球供應鏈管理、全球組織建設、全球人才管理等方面的能力和經驗。有些企業雖然已經走出國門,還有一些企業似乎已經在局部業務、局部國家成功落地,但真正能達到全面、深度全球化運作的中國企業,可說是鳳毛麟角。歐美、日韓系跨國企業,在全球創新管理、全球組織體系構建、全球人才管理等領域,有可能領先中國幾十年。這種差距的縮小, 不是砸錢就可以搞定的。需要長時間的試錯和迭代、需要長期的努力和耐心。作為坐二望一的大經濟體,中國一定要、也一定會產生大批的全球企業,這是中國企業的必修課!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日本在二戰後尤其是從現在到未來,我們如何推動創新、建設組織、從上世紀 70 年代開始,也有這樣一個企業走向全球、迅速國際化的過程。要彌補短板,中國企業主要面臨的困難有哪些?

  陳瑋:中國企業在全球運作的過程中,主要的挑戰在文化、人才和當地知識方面。中國企業家已經展現出極強的腦力,可以創造新的商業模式、可以解決複雜難題。但中國企業要想在全球贏, 光靠腦力是不夠的,還需要建設全球組織,靠全球組織去贏,靠全球人才的厚度去贏。但這恰恰擊中了中國企業的軟肋!我們在企業文化理念和基本假設上,與全球企業差距很大。中國企業過去 40 年的成功,主要是靠高度聚焦、快速行動、敢於冒險、極致執行來取勝的!我們口口聲聲說創新、敏捷和協同,但實際上還是等級森嚴、各自為戰、簡單粗暴的管理文化。在進行組織建設和人才管理方面,我們從意識到行為,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這就會在全球運營中造成巨大的文化衝突。

  我就舉個自己身上的例子吧!我記得以前有個老外同事,有一次給我反饋,說你需要的那個材料,我遲遲都沒給你;而另外一個也是亞洲的老外同事,也問我要了一份類似的材料,我馬上、非常情願地做好提供了給他。這位老外同事因為跟我關係很好,主動給了我這個反饋。然後她問我,為什麼你覺得我會有這樣的區別對待?她主動說,你問我要那份材料的時候,跟我說你幾月幾號要,我其實沒有太大的動力花時間做好給你;而另一位亞洲同事則跟她說,如果能夠在某個日子前提供這份材料的話,我們就可以一起共創一份新的材料,趕得上幾月幾號跟某位大人物的彙報。這個說法對她很有吸引力,而我的請求在她看來就是純粹的指令,激發不起她的熱情。我在這一國際交往中採取的溝通方式,對我或者我們來說是多麼的自然,我們已經太習慣每天發出很多個指令,覺得別人只要照我們的要求去做就好了。我們的研究發現,中國各級領導者的典型風格就是指令,直接要求人家做事和服從。這種簡單粗暴的領導風格,反映了中國各級領導者的基本管理假設,體現了中國企業的文化,這種領導風格和文化,讓全球人才受不了。

  另外一個文化挑戰是多元化和透明度。全球很多地方的人才還是期待多元化和透明度的文化,而這也是我們的短板,也是我們與全球人才產生文化衝突的地方。多元化要求我們包容不同的思想和價值觀,要求我們讓人講話,發表不同的看法。但這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效率,這是我們中國的各級領導者不想看到的。在透明度方面, 我們似乎也很難給全球人才他們所需要的透明度。我們在分享意圖、溝通信息方面的意願、意識和能力都很不夠。

  上述文化差異造成的衝突,已經給中國企業整合和管理全球人才造成困擾。這一點,你只要多采訪幾個為中國企業打過工的老外就知道了。中國企業如果在文化塑造和全球人才管理方面, 無法發生脫胎換骨式的進化的話,是無法成為真正的全球企業的!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中國企業除了全球化運作的弱點之外,在人才和組織領域,還有什麼挑戰?

  陳瑋:除了全球化經營能力之外,幾乎所有企業都抱怨人才的數量和質量。無人可用、人才素質跟不上業務發展的抱怨比比皆是。隨之而來的, 是人才的成本泡沫嚴重。中國人才成本之高,人力成本增長之快,令人乍舌!當然這是嚴重的人才供需矛盾造成的。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有哪些?

  陳瑋:首先還是中國企業的發展速度太快,人才來不及培養;第二還是大部分企業在一開始就缺乏系統性人才管理和培養的意識、理念和方法;第三是中國教育存在的問題。我分別來談談這些問題:

  中國企業發展速度太快,來不及培養人才是一定的。承擔類似責任的領導者,中國要比歐美的年輕 10-15 歲。我們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很年輕的領導者已經在指揮千軍萬馬。但是對很多崗位或角色來說,歲月的磨練還是非常關鍵的。谷歌和 Facebook 的創始人都是在很年輕的時候創業的,但他們在公司發展的重要時期,都引進了資深的管理和領導人才把控全局。中國企業“拔苗助長”式的任命、提拔人才,雖然加速了人才的成長,但過程中的痛苦和挑戰也是顯而易見的。高速發展中的中國企業,可能還要在很長時間內承受這種“成長之痛”!

  在人才領域的“成長之痛”,除了發展速度實在太快、想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之外,沒有更早地啟動人才領域佈局,系統性解決關鍵人才選拔、培養、激勵問題是關鍵原因。

  如果我們要在這一問題上問責的話,首要責任當然是企業一把手。幾乎所有的企業都是一把手說了算的。一把手的意識、時間分配和能力特點,決定了整個組織關注什麼。大部分企業一把手還是重於進攻疏於防守的。對他們來說,把時間更多放在構建商業模式、制定戰略、跑馬圈地、合縱連橫、收購兼併等等,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這些事情相對來說見效快、易衡量、來得爽!

  而組織建設、人才培養是慢工出細活,需要長期打磨。簡單來說是見效慢、難衡量、使人煩!因此要求一把手內外兼顧、剛柔並濟、軟硬兼施、陰陽平衡、攻守兼備、長短結合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曾經有一個董事長跟我說過,技術問題、運營問題、戰略問題、營銷問題……我自己都能找到“算法”,但關於人、組織和文化,卻一直沒有找到自己的“算法”。在找不到人與組織算法的情況下,一把手常常把寶押在找到一位宇宙第一的“首席人力資源官”上,我想,大概率事件他們會失望和失敗的!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為什麼?

  陳瑋:因為這樣的人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據我的觀察和了解,幾乎沒有多少一把手、CEO 對他們的首席人力資源官是滿意的。

  第二,如果一把手把建設文化、打造組織的成功寄希望於找到一位宇宙第一的首席人力資源官,而不是把寶押在自己身上,那是註定要失敗的!世界級的企業領袖,大都在這方面表現驚豔, 令人讚歎。遠一點的比如原來宇宙第一的 CEO 傑克韋爾奇。他把至少一半的時間放在人的身上, 化大量時間建設高級領導人才的培養體系,親力親為地過問全集團最高級 500 個領導者的績效和成長。近的比如把微軟重新帶到市值第一的CEO 薩提亞,非常明確的表示文化建設是他的首要任務;CEO 的 C 就是講文化。他花功夫建設領導團隊、對不良行為進行直接干預等等。谷歌在這方面也做了一個榜樣。谷歌的創始人一開始就非常關注人才管理。僅僅在招聘方面,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谷歌創始人會參與每一個人的面試。谷歌創始人有一句話令人印象深刻——我們不能控制每一位員工每天在幹什麼,但是我們可以控制每天,我們到底招聘了什麼樣的人。既然招聘是每家公司最重要的管理流程和決策,中國又有多少 CEO 親自關注這一流程和體系的持續進化和升級,並投入寶貴時間,帶動整個領導階層關注重視招聘這一問題的?!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那你怎麼評價企業人力資源體系和首席人力資源官的現狀?

  陳瑋:整體來看,企業人力資源管理對企業的戰略貢獻還是差強人意的。首先,當然是在新形勢下,人與組織的問題越來越複雜了!本來就不好搞!另一方面是人力資源部門在企業內部的力量相對有限,並不被看成是核心的生產性部門,討價還價的力量很弱;再加上首席人力資源官實力不夠,更加重了這個問題。

  首席人力資源官普遍實力不夠,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無法與一把手建立很深的信任;缺乏很強的戰略思維和業務思維;無法對人與組織問題和業務之間的鏈接產生洞見,並提供戰略性建議和變革路徑圖;無法有效的影響高層領導團隊啟動組織轉型等等。從這些描述中可以看到, 能夠勝任這種要求的首席人力資源官幾乎沒有, 有也是鳳毛麟角,價格炒得再高也沒用!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那企業和 CEO 要怎麼做?

  陳瑋:我覺得有幾種做法:首先是一把手親自兼任首席人力資源官,當然也不一定做得好,但至少一把手可以像經營業務這樣地去經營組織、經營人才!在意識層面、時間投入、能量分配上加以傾斜,直到把問題搞透!

  第二方案是任命一個對組織、文化和人才建設有高度興趣、也很有洞見的優秀業務大將來擔綱,成為首席人力資源官!這樣的業務大將是存在的。他們經常觀察人,對組織建設也非常上心,已經形成了自己一定的方法論。如果能讓他們系統性地領導並參與相關決策,可能會對人力資源的建設有很大的推動作用!其次,我們也應該逐漸把最好的“將軍”放到人力資源部門中去,這個領域不只是後勤部,同樣也在“打仗”,同樣也是“前線”。當然這需要整個一把手跟高管團隊形成一定的共識。這種安排也可以成為高級幹部培養的一種路徑。但歸根結底,一把手在塑造文化、建設組織和管理人才方面的意識提升、洞見升級和能力擴展還是最重要的。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你剛才還提到教育問題?

  陳瑋:是的,中國企業普遍出現的人才發展跟不上企業業務發展的局面,對我們的教育也提出了很大的挑戰!出現這種情況,就意味著我們現在的教育體系,已經大大落後於經濟發展的需要。

  在實踐中我們發現,人群中有些人上手很快,沒經歷過的事情,很快就會摸到門道,然後持續精進,成為高手。而且,還有不少人表現出非常好的跨界學習的能力。他們頭腦中、內心裡少有框框,能夠較為自如順滑地從一個領域跨越到另一個領域。

  這種學習的敏捷度,其實是我們的教育需要大力關注和培養的。我們需要全面改革我們的教育體系,培養具有強烈好奇心、對學習痴迷並善於學習、內心靈動敏捷,並能夠自如跨界學習的人才。

人力資源行業的X能力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回顧過去之後再展望未來,還有哪些因素可能對人力資源行業的發展產生影響?

  陳瑋:當然是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和使用。現在越來越明顯的一個趨勢是:全世界低端的重複性的勞動崗位,已經開始被機器取代;另外一些需要持續精進的專業崗位,比如律師、醫生、會計、記者等行業,部分工作也變得越來越容易被替代了。這意味著,人類幾乎所有行業的基本模式都會被顛覆。我們需要新的哲學、新的模式、新的能力、新的監管政策等等,去面對這樣的鉅變。比如我們未來需要面對一個所謂的“無用階層”,不只是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還要幫助他們擁有成就感、存在感和獲得感,並且幫助這些人不斷重塑自己;又比如,我們需要在各行各業都找到自己領域內人類所獨有、而不能被替代(或者短期內被替代)的特殊能力,我們姑且可以將其稱之為是X 能力。比如醫生行業,以後診斷、處方甚至開刀都有可能由機器來完成,但動完手術病人醒來之後,第一個跟病人解釋全過程、並且安慰病人的人,不應該是機器,而應該是人等等。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按照這一邏輯,人力資源行業所不可被替代的X 能力是什麼?

  陳瑋:人力資源行業的X 能力是不斷幫助組織、幫助人去進行重塑的能力。這需要有非常強的對人的洞察和同理。馬車時代,馬車伕很吃香;但汽車一出現,馬車伕就失業了,需要幫助他們變成司機或其他。未來交通工具變成了無人駕駛,現在的司機就失業了,我們要迅速把他們轉化成另外一個職業人,這就是重塑的過程,是一個幫助他們適應新世界的過程。這個過程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並不是上幾門課就可以解決的。

  人力資源行業——或者是最高端的人力資源服務可以做類似的事情,比如根據人的興趣愛好和價值觀、經歷等等,幫助人去重新進行匹配,去量身定做新的職業發展路線。把原有的技能卸載掉再“重裝”,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人本身的惰性是一方面,組織能不能提供相應的資源和機會也是一個方面,總而言之,對於人力資源行業來說,如何幫助人類適應這一過程將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隨著中國人口數量紅利的不斷減少,這個“重裝”的過程是不是也涵蓋了另外的方面?也就是中老年人可能也需要繼續提升技能,以便適應新的工作環境和節奏。

  陳瑋:確實是。過去中國因為年輕人的“供應量”太大了,不存在這個問題。但再過10 年的話,情況應該就不是這樣了,滿街都是“白頭翁”的情形其實離我們不遠了。我們確實需要“熱情擁抱”那些上了一定年紀的資深人士。這是中國未來要面對的巨大挑戰。我們現在各類組織,比較喜歡年輕人,這本身是好的。但不能在氛圍上排斥中年人。現在有不少組織已經在招聘中設置年齡門檻,比如要求應聘者35 歲或40 歲以下;或推出政策讓40 或45 歲以上的人提前退休等等。這些都是年齡歧視,也是對人才資源的極大浪費。根本上,這些做法將影響企業的長期競爭力,並且與中國即將進入老齡化社會的趨勢背道而馳。

  因此,未來中國的各類組織,都要學會如何幫助資深人士不斷重塑自己、在組織中持續發揮價值。政府也需要加快立法,促進並推動各類組織對中老年人職場競爭力提升的投資。同時,各類組織,包括廣大的人力資源專業群體,都要致力於終生學習、終生工作社會的打造。以促進整個社會,有更多的人,保持終生學習習慣,並且儘量延長擁有生產力的生命時間。不僅如此,還要推動每一個職場人士轉變甚至顛覆觀念,不要想著60 歲或者更早退休這件事;同時要幫助大批資深人士,轉型、重塑自己,以保持競爭力和生產力。

  《哈佛商業評論》中文版:展望未來,中國的企業(包括企業內部的人力資源行業)除了不斷提升和改造,還會有哪些核心的命題?

  陳瑋:過去40 年,社會在發展過程中總體上追求的是效率、速度,並且聚焦於成功。未來的中國依然要講究效率、速度,但也要關注一點“形而上”的因素,比如敏捷、靈動、同理、健康,協同和創新的文化塑造。

  一方面我們還要像華為那樣強調“長期堅持艱苦奮鬥”;但另一方面我們也要強調生活與工作的平衡,扭轉整個社會普遍存在的集體負疚感:因為沒有時間陪伴父母和孩子的深深的負疚感。使得整個社會更加健康和可持續。我們需要更加關注打造幫助人全面發展的企業和組織。全面發展意味著我們需要幫助每個員工在身體健康、認知發展、情緒管理、社會關係和精神追求等方面的成長。

  前幾天有個朋友問我,為什麼現在職場中的抑鬱症或其他心理問題這麼多。當然原因是多方面的,也包括整個社會的生存成本的持續上升,但不少企業過度追求效率和速度,要求員工的天平過度向工作傾斜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健康的企業、健康的組織,才能塑造健康的社會!

  總之,讓組織和人的潛力得到儘可能的發揮,這就是人力資源行業的使命。我們可能永遠做不到最好,但我們永遠可以追求做到最好,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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