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談古今讀書

時移世易,今古不同,讀書也是如此。但今人與古賢讀書究竟有何不同呢?

這裡不說讀書的內容,也不論效果,只說數量,單從讀書數量的維度,閒來聊幾則讀書的比較與趣聞,尋個樂子以解讀書枯寂。


趣談古今讀書

閒話少敘,先來說一說莊子的至交老友——惠施:

說到學問,自古就有“曹植稱才高八斗,惠施號學富五車”的說法。“鬥”於當今的時代已不多見,但是車卻是古今都有。那我們就先拿現代人的讀書與惠施的學富五車來比較一番。

兩千多年前,惠施老先生讀的書都是寫在竹簡上的,而當時讀書人乘坐的車估計都是牛車,春秋戰國時代馬車大多是戰車。惠子的書能夠裝滿五部牛車,已經不少了。相比較而言,稍早時候的孔老夫子教學生也只誦詩三百篇,自己也只編寫過一部《春秋》,且惜字如金,被後人成為斷爛朝報。

惠施老先生的著作如今已經全部佚失,他五牛車的竹簡書到底是他自己的著作,還是他的藏書,我們不得而知,也不知道當時的竹簡有多大,一片竹簡上能有幾個篆字?車有多大?五車書究竟有幾萬字?能比得上現在的一部全集嗎?

現在做一份報紙八版,每版加上廣告就有將近一萬字。如此算來,現代人一兩天讀過的報紙、刊物再加上看過的文件、郵件的字數就可以和惠施的五車書的字數比一比了。這還不算我們每天刷過的社交媒體上的內容、聽報告、作報告、參見座談會的發言等。

讀書在今天只能算是業餘愛好了,很多人即使家裡有書,擺在書架上也只是房間裡冒充文雅的裝飾而已。說實話,論讀書,惠施老先生算是飽學之士。但若論知識面和信息量,和今天的普通人相比也有天壤之別。即便如此,現代人依然沒有幾個人算得上學富五車,儘管時代不同,門檻依舊沒變。

第二個要說的就是漢代勤學有成、自稱“三冬文史足用”的狂人東方朔。

朔初來,上書曰:“臣朔少失父母,長養兄嫂。年十三學書,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學擊劍。十六學《詩》、《書》,誦二十二萬言。十九學孫、吳兵法,戰陣之具,鉦鼓之教,亦誦二十二萬言。凡臣朔固已誦四十四萬言。又常服子路之言。臣朔年二十二,長九尺三寸,目若懸珠,齒若編貝,勇若孟賁,捷若慶忌,廉若鮑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為天子大臣矣。臣朔昧死再拜以聞。”朔文辭不遜,高自稱譽,上偉之,令待詔公車,奉祿薄,未得省見。

上面這段話的意思是:東方朔第一次來,給漢武帝上書說:“臣東方朔少年時就父母雙亡,依靠兄嫂的扶養長大成人。我十三歲才開始讀書,勤學刻苦,三個冬天讀的文史書籍已夠用了。

十五歲學擊劍,十六歲學《詩》、《書》,讀了二十二萬字。十九歲學《孫子》、《吳起兵法》和戰陣的擺佈,懂得各種兵器的用法,以及作戰時士兵進退的鉦鼓,這方面的書也讀了二十二萬字,我總共已讀了四十四萬字。

我又信服子路的豪言。如今我已二十二歲,身高九尺三寸。雙目炯炯有神,像明亮的珠子,牙齒潔白整齊得像排列的貝殼,我像孟賁一樣的勇敢,像慶忌一樣的敏捷,像鮑叔一樣的廉儉,像尾生一樣的守信。我就是這樣的人,夠得上做天子的大臣吧!臣朔冒死罪,再拜上奏。”

東方朔言辭毫不謙虛,自許自誇,漢武帝讚賞他的氣概,命令他待詔在公車署中,俸祿不多,也得不到武帝的召見。

當真了不起,在西漢時代,東方朔能有多少文,多少史可以讀?東方老先生在當時讀的多數都是帛書了吧,並惠施的竹簡書應該方便多了,但是不知一張帛書上有多少字?《詩》《書》《易》《禮》《春秋》,這算是文吧。司馬談、司馬遷父子創作的《史記》當時不知道是否已經完成,但是東方朔是肯定讀不到的。所以史的方面只好讀一讀《左傳》《公羊傳》《轂梁傳》和幾部《子書》。

現在的小學生就讀中國五千年曆史,還學語文、外語、數學、自然、地理、品德教育、手工、圖畫、音樂、體育等等。學習的科目就比東方朔學的文史兩類多很多。即便是這位老先生把當時秦始皇沒有燒完的天文、曆法、醫卜、種植、畜牧科技的書都讀完,也用不了五六年,和現在的小學畢業差不多。但是東方朔在兩千多年前算是當時最博學的人了,而現在小學畢業卻是接近文盲的水平。這其中有多大的差別呢?

第三個我們來比一比杜甫,這是自稱“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的詩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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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代,杜甫是詩歌的帶頭大哥。杜甫的時代就已經有了紙張,比起竹簡和帛書來,紙這種東西便宜又易得,出書的成本降低了很多,世上的書自然也就多了起來。這使得杜老先生有了“讀書破萬卷”的可能。

但是那時候印刷術並不發達,寫書是一卷一卷的,炒來炒去的,萬卷書真的是不少了。不知一卷紙有多大,能寫多少字?後世的清朝編修的《四庫全書》總共也不到10萬卷,而杜老先生在千年之前的唐朝就讀了其中的十分之一,真是夠可以的。

如果當時的一卷也有幾千字,一天讀十卷,天天讀,雷打不動,也要三年多才讀的完。如果一天只讀一卷的話,則要30年才能完成這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今天我們要讀就不僅僅是有字的紙質書。上班辦公不算,還要用耳朵聽:報告、廣播、錄音;還用眼睛看:錄像、電視、電影、文件;還得手到、眼到、耳到、腳到、心到,參加各種活動。

如果是天天蘭亭會,夜夜宴桃李,忙於應酬,作詩作文,發獎領獎,即使是王羲之、李太白也沒有空閒讀書。、

如今的一本書相當於之前的多少卷書。今天的人,除了業務學習、培訓班等等,有非讀不可的書籍之外,讀別的書只能算是業餘活動,當下的人們特別的忙,會充分利用每一刻碎片的時間忙著聽音樂、唱歌、跳舞、看球、體育鍛煉,如果是青年還要忙著交朋友、談戀愛、籌備結婚找工作、看電影、逛公園、看展覽、侃大山。若是中年人,還要加上看孩子,管老人。時間實在是太緊,身心疲憊,要讀書也只能看看那些不長不短、不深不淺,可以不太用心思也不關痛癢的小說散文小品了。對於像杜老先生那些憂國憂民、字斟句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高雅詩篇只能望洋興嘆。

第四個:曹雪芹

在中國,曹雪芹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原因就是他寫的《紅樓夢》,位列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之首,是中小學生必讀書目之一,孩子必讀,家長必買,因此盡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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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也叫《石頭記》,曹雪芹自稱“披閱十載,增刪五次”,可以說是歷盡艱苦。但是現在的人們已經將這部名著拷進電腦,裝進手機,想怎麼刪,想怎麼改,敲敲鍵盤就可以了,當然,他們修改的內容基本上不會流傳。

曹雪芹之前寫《紅樓夢》,費了十年的工夫,那些傳抄的又花了不知多少力氣,雖然有苦勞,但也抄錯了不少,漏掉了不少。還有人用了種種的名義在書裡書外又增刪了不少。可惜幾百年前沒有知識產權的概念,也沒有版稅和獎金,大家白費力氣,也是一文錢也得不到,想要買酒喝還得典東當西,生活困苦是天才註定的命運。

今天寫東西就不一樣了,一個寫手對著電腦一天敲幾千字乃至上萬字小說和散文都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而隨筆、致用類文章在電腦上一晃就出來了,有的根本不用付印,變成電子書或雜誌就可以發表了。還有的連電腦都不要了,直接對著一些設備(比如手機、錄音筆等)說,通過設備轉換成文章發表。

今天的印刷出版不是靠讀者,而是靠贊助,廣告商的贊助,靠渠道行銷,靠搶佔先機,因此激光照排自動化,最新的機器生產線這邊進紙那邊出書。一切都要靠速度取勝,想曹雪芹批閱十載、增刪五次的速度,幾乎沒有贊助商會願意等。

不過閒話歸閒話,終究古人讀不到今天的書,上面提到的幾位都是因為讀書、寫作而名垂千古,無論他們曾經受到過怎樣的艱難困苦,這都是永不改變的歷史真實。

同樣的,現代人今天雖然可以讀到古人的書,但是又有幾人真正的去讀過它們呢?那些整齊地碼在老闆臺後面豪華書櫃裡的精裝版大部頭是用來裝潢門面的,地鐵上、飛機上、沙發上看的大部分都是閒書。這種讀書的狀態或許今古相同。不過,以讀書為業、以讀書為樂趣的人總是會有的。有人識字,就一定有人讀書,也不必替古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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