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樊胜美”多年的她,终于爆发了

做了“樊胜美”多年的她,终于爆发了

公众号|猪小闹一闹说(SWNZ520)

文|夏天 编辑修改|猪小闹

01

那天下午三点,黄玲正在桌前焦头烂额,一大堆报表摆在面前。

临近年底,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觉得胃里隐隐作痛,中午匆忙下肚的盒饭不消化。这家快餐店的饭菜做得比较粗糙,特别是米饭,煮得很硬,但是比别家店便宜3块钱。她正想起身接杯热水,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她看一眼手机,叹口气,把手机丢到抽屉里。接了水回来,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震动着,一副她不接听就不罢休的架势。

电话是她亲妈打来的,不用猜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电话刚接通,母亲的话就连珠炮似轰过来,“怎么不接电话?这都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今年必须得回来!”

黄玲赶紧截住她的话:“我在开会,打电话会被扣工资。”母亲果然住了嘴,挂断了电话,黄玲长舒了一口气。

等黄玲回到租住的小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煮了一碗面正要吃,手机响了。黄玲接起,母亲的声音就在电话的那一头炸了起来:“下班了也不知道给我回个电话,你还是真长本事了啊!”

黄玲把电话稍稍拿开一点,免得耳朵聋掉。果然,母亲问:“这都要过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我跟你说,今年过年你必须得回来,还有,你弟弟要带女朋友回家来,今年两万不够,你必须给我拿三万块,我要给我的准儿媳打红包。”

黄玲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面条像一团棉花似的噎在了喉咙里。她的亲妈连问都不问她吃了晚饭没有,一开口就又是要钱,而且一开口就是三万块,难道她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做了“樊胜美”多年的她,终于爆发了


02

在黄玲十岁的时候,父亲生病去世了。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最让人寒心的是,欺负你的还是自己的亲人。母亲在从小在娘家就不受宠,因为是女儿。

父亲过世不久,就到了新年。熬过冷清的年三十和大年初一,按习俗大年初二可以回娘家,大舅舅和舅妈看着她们带来的寒酸的礼物的眼神,黄玲吃饭时都不敢伸筷子。外婆则暗示母女俩,以后少登门。男人年纪轻轻就死了,实在是很晦气。

于是黄玲妈第二年就火速改了嫁,俗话都说结婚是女人的再投胎机会。黄玲妈的第二次结婚总算投了个好胎。母亲头婚生了黄玲,并不满意,因为是女儿。再婚后的第二年就生了个儿子,有老公也有儿子,从此便扬眉吐气起来。

黄玲大学毕业南下广州工作。虽然上学时是半工半读,但黄玲妈说养了她这么多年,而且学费生活费也从家里拿了一些,理所应当要还回来,而且要加倍还。

黄玲省吃俭用,衣服只买地摊货,冬天一瓶大宝就打发了,把钱从牙缝里省下来寄回家。母亲总是有各种要钱的理由,外婆家盖新房,外公生病住院,大舅舅做生意要本钱。她这么做,无非为的就是娘家父母和兄弟能高看她一眼。继父家盖新房,弟弟要上学,也问黄玲要钱。理由是这是黄玲的娘家,以后嫁了人,老公看她有娘家,不敢欺负她。

03

黄玲回到老家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三年没回家,家里也没什么变化,十九岁的同母异父的弟弟见了她,照例连声招呼都没打。带了个女朋友回来,两人染了一样的黄头发,打耳钉,一副非主流小青年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黄玲刚起床,母亲就叫她好好拾掇一下自己,今天要相亲。黄玲想,怪不得母亲死活一定要她回来。

自从黄玲开始工作,母亲就叮嘱她不要远嫁,一定要找个本地人。在他们这儿,风俗是娶媳妇一定要给彩礼,而且彩礼奇高。前年大舅舅的女儿结婚,嫁了个外地人,才得了彩礼一万八。母亲跟黄玲说,你表姐真贱,肚子被人搞大了,拖到月份大了不好打,不得不嫁。你舅妈嘴上还不服输,说一万八是吉利数字,真让人笑掉大牙。

黄玲听到这话觉得母亲长本事了,以前在大舅舅面前象小鸡见老鹰,大气都不敢喘,现在连他女儿都敢这样编派,虽然只是私下里。

不一会儿,表姨婆带着一个男人来了。黄玲看了相亲对象一眼,男人看起来至少45岁了。他看了黄玲几眼,匆匆喝了一杯茶,便推说还有事,就走了。

表姨婆很快把消息递过来,相亲男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开了个石灰厂,一年有小几十万的收入。原配老婆生二胎难产死了,想要续弦。

本来听说黄玲已经三十一岁,就嫌她年纪有点大。是看在表姨婆的面子上才来一趟。来了看到黄玲人也不漂亮不活泼不时髦,带出去会没面子。

母亲很是惋惜,那男的有楼有车,虽说是二婚,也照样大把年轻姑娘扑上去,于是更加用力地埋怨黄玲老土不会打扮没有好好表现,勾不起好男人的兴趣,错过一大笔彩礼。黄玲听了这话,只能苦笑。

04

大年初一,黄玲妈就给黄玲的弟弟和女朋友发压岁钱,每人五千块。这是黄玲第一次亲眼看到自己的钱被这样给出去,实在是觉得很心疼。她一直拖到回来的当天才给母亲转了账,输入密码的那一刻还是很犹豫的,这是自己存了一年才存下来的钱,她还为了省三块钱吃硬饭。而母亲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钱给了出去。

那准弟媳顶一头黄毛,棉衣歪歪歪扭扭地披着,里面是露脐装。当场打开红包,却连一句“谢谢”都不会说,两人拿了红包就嘻闹着回房间玩起了手机。

黄玲忍不住说:“你怎么给他们那么多钱?”母亲白了她一眼:“你管我呢,不就是五千块钱吗?我这不是趁热打铁嘛,好让他们快点结婚。”

“他们才多大呀,就要结婚了?”母亲啐了她一口,“你懂个屁,早点定下来才好,彩礼钱一年比一年高。他们早就睡在一起了,如果肚子大了,彩礼的价码就能往下再压一点,肚子等不起呀!”

黄玲无奈:“弟弟才19岁,他们两个人就在县城里打零工,收入都不稳定,他怎么有条件结婚?”

母亲脸上一副看傻逼的表情:“你弟弟是男孩,他要结婚生孩子,当然是要家里帮他啊,帮他买房帮他养孩子。你出去打听打听,谁家不都是这样?老子如果不替儿子置一份家业,人家会在背后笑掉大牙。”

黄玲一时没忍住:“那我呢?你帮我买房养孩子吗?”“你怎么能跟你弟弟比,他是我的终身依靠。你是女孩,嫁出去就完事了,婆家会解决一切,不关我的事。”

“弟弟没有工作,你还拿我的钱给他,你还当他是终身依靠?”黄玲突然激动起来,“他比我还靠得住?”

母亲说:“什么叫“你的钱”?我把你养大,你就一辈子欠我。你是女孩,嫁了人就是外人了,你弟弟才是自己人,我当然要靠他。“

黄玲被堵得哑口无言。


做了“樊胜美”多年的她,终于爆发了


05

往年黄玲回家,最多呆三天就会离开。今年情况特殊,疫情突然爆发,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虽然不是重灾区,为了安全,黄玲也只得推迟离开的时间,在家里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日子。

每天看着母亲殷勤地伺候着弟弟和准弟媳,一连十几天,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母亲还把饭送到他们屋里。

这一天母亲送了饭,就走进黄玲房间来,说:“你弟弟想换一部手机,你再给我拿六千块钱。”

“又要换手机?去年不是才给他换了吗?这还不到一年呢!”

“你弟弟说不是最新款的,拿出去没面子。”

“他一个小孩子,要什么面子呀,而且我真没钱了。”黄玲无可奈何地说。

“你没钱?你不会是背着我藏了钱吧?我去跟表姨婆打听过了,她儿子一个月能挣一万多呢,年纪还比你小!”

“她儿子是她儿子,我可没那个本事。”

黄玲刚和母亲争执了几句,弟弟突然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地对着黄玲就是一顿打,还边打边骂:“给你脸了是吧,一把年纪还嫁不出去,我爸又不是你亲爸,还能让你回家来过年就算是看得起你了,问你拿点钱还敢跟我妈吵架,我替我妈教训教训你……”

黄玲一边用躲闪,一边看向母亲,希望她能阻止。却看到母亲歪着嘴,正幸灾乐祸地笑,“看吧,还是养儿子有用,知道帮着我。”

无奈之下,黄玲只得抱头求饶,答应下个月一发工资就马上汇钱回来,弟弟这才住了手,嘿嘿一笑:“看吧,对付不老实的女人,打一顿就好了。”说完洋洋得意地走了。

黄玲脸上身上都生疼,脸上被长指甲刮出两道血痕。这不是弟弟第一次打他,以前母亲总是说,弟弟年纪小不懂事,让着他。现在他长大了,反而变本加厉地打。

她浑身颤抖着,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她要离开。

06

订好第二天的票,黄玲收拾行李。她这才发现她带回来的三包口罩都不见了,只得跑去问母亲。母亲哦了一声,说是送了两包去外婆家,剩下的一包要留下给弟弟。

黄玲问:“那我呢?我才是要出门的人。”黄玲妈说:“那,给你一个。”

“一个也不够啊!口罩是一次性的。”

“那你到了广州再买。”

“现在口罩到处都缺货,根本买不到。”

“你自己想办法,反正这些都要留给弟弟。”

又是自己想办法。从小到大,这句话黄玲听过无数遍,遇到事情,母亲都让她自己想办法,也从来不管她能不能解决,解决得怎么样。

黄玲一字一句地问:“那你不怕我染病吗?”母亲不耐烦地挥挥手:“别听人家乱说,哪有这么容易就传染了。再说了,你命硬着呢,没那么金贵,传染不上。”

这句话犹如尖刀一样插进了黄玲的胸口,昨天挨打时强忍的泪水此刻终于忍不住哗哗流了下来。母亲一看,唉呀呀地叫起来,大过年的,哭什么啊,怪不吉利的,也不嫌晦气,好好的家都让你给哭衰了。

父亲去世后,母亲去当地著名的神婆那里算命。神婆说,是因为黄玲的命太硬了,所以她爸才早早被她克死。

年幼的黄玲很伤心,并不明白父亲的死为什么要怪罪到她的头上。长大以后慢慢想明白,也尽量理解包容母亲。年纪轻轻死了男人,带着女儿日子不过好,觉得命运对她不公,想找个人来怪罪,求得一些慰藉。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女儿。

现在黄玲完全明白了,母亲对她的伤心,理解和包容都通通视而不见,她的情感天平从来没向黄玲倾斜过半分。母亲眼里心里始终只有她的新家庭和娘家,而她只是她的赚钱工具,现在更是为了一个口罩而置她的安危于不顾。


做了“樊胜美”多年的她,终于爆发了


07

天阴沉沉的,冷冷的雨像针一样密密地落下来,黄玲独自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向镇上的汽车站。这么多年来,她出门求学,工作,母亲也从来没有送过她。

她突然想起在县城上中学时,在学校寄宿,好容易盼到周六可以回家来。在汽车站下了车,回家还要走一段,被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浇了个透,晚上便发起烧。她盼望着母亲能过来陪陪她,抱抱她,但是一整晚她听到的都只是母亲哄着弟弟的声音。

回到广州,黄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然后把旧号码取消。其实黄玲和母亲的联系不过是一个电话号码而已。母亲从来不知道她住哪儿,在哪儿工作,也不认识她的朋友。一直以来,母亲只要每次打电话都能拿到钱,就什么都不会管。

这十年来,她任由母亲压榨,她告诉自己,用十年的时间来还这笔债,今年回家,正好做一个了结。本来心里还有些犹豫,没想到母亲竟比她想像中的还要冷漠残忍。

她用十年的时候接受,自己不被母亲疼爱的事实。要接受这个事实并不容易。她的母亲极其愚孝。外人看来很不可理喻,但黄玲知道,母亲这么做只是想得到外公外婆的一点点关注,而奉献是她亲近父母唯一的借口。

把旧号码取消,黄玲去超市采购,她第一次勇敢地拿了一大盒车厘子,那是她从来不舍得买的水果。之前同事请她吃过,那甜美多汁的滋味让她无比怀念。

从超市走来,迎面吹来和煦的南风,温暖又潮湿,人行道旁的簕杜鹃终年不败。木棉树已经开花了,远远望去,灿若红云。这座城市更让她感到熟悉和舒适。

一个人忘却原生家庭带来的痛楚并不容易,这痛楚太过刻骨铭心。未来的路不好走,而且她也只能一个人走。只有放下过往的伤痛,把包袱卸掉,才能奔赴一人人的未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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