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战果让解放军很不满意:1个炊事员才抓到8个俘虏

今天我们说到1962年对印自卫反击战时,很多人自豪地说,当年我们只用了边防部队,就把印度打的溃不成军,这个说法对不对?这要看怎么说,边防部队是当年我国对外宣传的统一口径,参战的野战部队,遂行的也是边防任务,这样说无可厚非。但是,几十年以后,我们细论起这场战争,就要分出个一二三来,不然对不起那些在雪线上流血牺牲的军人,因为那些番号是他们的终生荣誉。

首先有个常识性的前提,印军无论在东线,还是在西线,部署的都是师旅级作战单位,配有坦克和大口径火炮,作战地域绵延数百公里,怎么可能只靠边防部队去打,我们知道边防部队最大的建制是团,以边防团的兵力火力配备,还不足以大量歼灭印军主力。

这一仗,战果让解放军很不满意:1个炊事员才抓到8个俘虏

大家都知道,东线当时动用了藏字419部队、11师、130师、55师参战,西线动用了4师的部分兵力。那么除了这些国防师,边防部队有没有?当然有,而且还打的相当好,比如东线的山南军分区郭指分队,在略马东阻击西山口退下来的印军,以少胜多,战果非常突出;西线的步兵2团,属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现役部队,在西线打的也相当好。还有,就是本篇要说的阿里骑兵支队。

其实边防部队与野战部队,在新疆西藏一线,只是任务划分不同,边防部队都来自野战部队,当年野战师分出一部分进驻边境,负责巡逻守卡,就成了边防部队,实际上都是一个老部队出来的。比如东线的山南、林芝等军分区下属的边防部(分)队,都出自18军,郭指分队就来自18军的老159团,郭志显副司令是老团长。西线的步2团更不用说,南疆的生产建设兵团都是2军集体转业而来的。阿里骑兵支队,也是以2军抽调骨干改编起义部队组建而成。西线的这些部队,说起来都是一家,可以笼统的说,都来自老359旅,这些边防部队战斗力非常过硬,就是这个原因。

这一仗,战果让解放军很不满意:1个炊事员才抓到8个俘虏

对印反击战,东线总指挥张国华,西线总指挥何家产。东线主要以运动战、攻坚战歼灭印军有生力量,西线的任务是打掉侵入我方领土的43个印军据点。西线打响时,边防部队原地守卡,与印军据点对峙,等着机动部队一到(机动部队由野战兵力组成),合兵一处,就好像拧成了一把大扫把,从西北到东南,把天文点、河尾滩、空喀山口和阿里四大防区的印军据点一扫而光。

印军总说遭到中国军队优势兵力进攻,这是因为他们的兵力散布在上千公里的点线上,虽然后方有完整的补给保障,空中还有制空权,却只能逐点死守,没有组成机动兵团,看似解放军的机动部队从天文点一直打到班公洛,实际上只有相当于一个团的兵力在连续转用而已,即4师两个步兵营加部分配属分队,再加一个不满编的骑3团(民族连队为主,兵力数百人)。就这么点兵力,仅靠着后方一条砂土路面的新藏公路保障,就能克服疲劳和高寒缺氧,完成长距离大范围机动。这样的苦印军是吃不了的,既然被动防御,就只能被我以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要怪也只能怪英式战术呆板教条。当然,他们显然没有研究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是我军的一贯原则。总体兵力相等,处处死守,结果人地皆失,看着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具体到每场拔点战斗中,高寒地带作战,我军攻坚是要付出伤亡代价的。

西线战场与东线战场的作战环境一样恶劣,而且海拔更高,在5000米以上海拔行军作战是常态,炒面、压缩饼干加雪是伙食标配,最让参战部队恼火的,是汽车发动机动辄熄火,机枪不连发,喷火器冷射,迫击炮远弹,各种机械、通信故障频发。永远都不该说中印之战打的如何容易。东线西线都一样艰苦,因为当年的解放军除了面对拿武器的敌人,还要面对严酷的高原反应。反击战中,很多战士倒在肺水肿突发之际,战场负伤后,伤员的救护和后送的难度极大,无视地理环境去评说战史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仗,战果让解放军很不满意:1个炊事员才抓到8个俘虏

有人说印军不也在同样的海拔作战吗?不假,但防守与进攻不同,攻击一方要携带装备给养,跋涉雪山峡谷接敌运动,防御一方不用出据点,有吃有喝还能取暖(印军有空投补给,据点内烧的是汽油),体力消耗完全不是一回事。以西线总指挥为例,司令员何家产开战前刚上到天文点指挥所,就因强烈的高反晕倒,军区不得不另外派人接替指挥,只是何家产司令员醒来后拒绝后送,坚持要指挥到底。率部队转战阿里防区后,为和印军拼火力,50多岁的人了,还带着前指各级干部,亲自动手抬炮弹,一发120迫击炮弹是20多公斤,这不是平原地区,是氧气含量只有不到平原45%的5000-6000米的雪线上,是随时要挑战自身生理极限的。

功勋卓著、开辟新藏公路的进藏先遣连,这时已改编为阿里骑兵支队,到1962年开战前,在这样的高海拔边卡上,已经驻防了10年。正是因为解放军相继在普兰、强拉山口、乌热、什布奇、扎西岗、新张、地拉、那卡、斯潘古尔建卡设防,阿里地区这才有了边防。我们不要被印度的什么非暴力主张所迷惑,在领土扩张上,这个邻居相当贪婪,看看印度对周边小国的不断吞并就是明证,没有中国军队及时顶到边境上,印度侵吞周边领土的吃相很难看。

进藏先遣连的战士换了一批又一批,留下来的也都成了老边防。当年带两个连进入阿里支援先遣连的安志明团长,这时已任康西瓦前进指挥部参谋长。踏勘出新藏公路的贺景富营长,这时也已任边防团副团长。他们两个可都没忘,1951年追击胡赛因股匪到中印边境的莫尔多通道时,印军不把解放军放在眼里,对我方境内开枪开炮,我军为了避免纠纷不得已停火,眼看着叛匪越境而去。开战前的几年,印军更是不断在边境闹事,半夜偷偷摸摸把界牌换成印方标志,后来更嚣张,竟然越境设卡与我对峙,阿里骑兵支队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这一仗,战果让解放军很不满意:1个炊事员才抓到8个俘虏

西线的对手是印军第 114 旅,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在缅甸和日军作过战,还参加过印巴克什米尔战争,是个长期布防在我方边境对面的山地旅,受过山地战训练,士兵射击技术好,对高原严寒地区适应性很强,具有相当的战斗力。该旅由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不同地域的部队组成,具有 2 个国籍(印度、尼泊尔)、3 种宗教(印度教、锡克教、伊斯兰教)、4 个民族(印度斯坦族、锡克族、拉达克族、廓尔喀族)、5 种语言(印度语、锡克语、拉达克语、廓尔喀语、英语)。全旅5000 余人,其中有廓尔喀联队第1营,还有参加过八国联军的杰特联队第5营,与我方康前指所辖兵力基本相等。

西线反击战,多以小股兵力的拔点战斗为主,阿里骑兵支队面对号称勇猛善战、世界最强的廓尔喀雇佣兵,打的非常英勇顽强,其中有两个战例非常有代表性。

班公湖南岸即属阿支防区,入侵印军沿湖设卡 3 处,分别编号为阿印 1、2、3 号(西线的印军各据点,我方均在防区后加一个印字做为编号),这个2 号据点,是印军为保障由楚舒勒、塔克空运补给而增设的,构筑有单人掩体、机枪发射工事、炮兵阵地、断续堑壕和半地下室以及地堡等工事,与中国阿支 12 号哨卡相对峙。开战后,北岸空防区 2 天内拔点三战三捷,给南岸印军以相当大的震撼,占据野营地的“阿印 2 号”和侧后的“阿印 3 号”的印军惧怕被歼,于 21 日夜弃点逃窜,跑到了尤拉。距边界 20 多公里的“阿印 1 号”印军,为廓尔喀联队第 1 营第 4 连 1 个排,这时又窜逃到 “阿印 2号”,印军的大挪移功夫真够眼花缭乱的。

这一仗,战果让解放军很不满意:1个炊事员才抓到8个俘虏

阿里骑兵支队5 连守卡分队,见野营地印军无动静,怀疑印军逃走。副连长张治武率 1 个步兵班9 人,带机枪两挺,实施抵近侦察。侦察组由 12 号卡出发,沿山沟行进,隐蔽接近印军观察哨所,未发现印军,便继续向主阵地抵近,进至印军阵地前 200 米处时,发现有印军。张副连长当即下令火力侦察,集火射击印军帐篷。正在酣睡的印军被打醒,惊慌失措中,感觉据点不能守了,遂放弃有利的工事掩体,向班公湖边撤逃,借助红柳丛拼命射击。这些廓尔喀兵正确的选择是坚守工事,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

侦察组逮着战机,一面派人向上级报告,一面将9人分为3组:班长王定钧带 1 个组往西插过去,占领湖边有利地形,断印军退路;卫生员王建英带 1 个组迂回至东侧,阻止印军向尤拉方向逃窜;副连长自带 1 个组,由南向北正面攻击。各组迅速占领了指定位置,9个人就把20多名廓尔喀兵包围了,这时,连指导员从后方纵深打出一发迫击炮,这是事先约定的攻击号令,各组同时开始动作,印军以一部分兵力依托湖边棱坎,进行顽抗,一部分兵力向东扑去,企图抢占东侧高地。

东侧迂回小组兵力单薄,这时炊事员周兴琪正好来送饭,听见枪声,扔下挑子就冲过来加入了战斗。打退敌人冲锋后,炊事员周兴琪冲下高地,边打边用印地语高喊“交枪不杀,优待俘虏”。看着这个炊事员, 8 名廓尔喀兵直接就缴械投降了,真不知道这个所谓“世界最强雇佣兵”的外号是怎么来的。与此同时,西、南两个战斗小组,也以火力压制和战场喊话相结合,其余廓尔喀兵也乖乖地放下了武器,比小绵羊还乖。战斗结束,廓尔喀兵被击毙 2 人,俘 18 人,缴获枪支弹药一部,阿里骑兵支队守卡分队仅伤 2 人,这场战斗结束后,标志着班公湖南岸以北地区的印军入侵据点全部肃清。不过解放军自己对这个战果很不满意,东线那边庞国兴3人战斗小组击溃了印军一个炮兵营。西线这边,1个炊事员才抓到8个俘虏,比人家比下去了。

这时,机动作战部队分别由天、河、空防区,经 500 多公里崎岖山路,昼夜兼程到达阿里防区,因印军工事坚固,地形更加复杂,气候极端恶劣,这一阶段的战斗也最为激烈,整个对印自卫反击战,国防部共授予10人战斗英雄称号,东线有山南军分区的吴元明、藏字419部队154团的张映鑫、昌都军分区153团的肖明生、54军130师的陈代富、周天喜和55师163团的庞国兴六人,西线的战斗英雄有四人,都牺牲在阿里防区,骑3团的司马义·买买提牺牲于奔袭羌山口,4师的王忠殿、张代荣和罗光燮,牺牲于莫尔多通道攻坚战。

这一仗,战果让解放军很不满意:1个炊事员才抓到8个俘虏

滚雷英雄罗光燮当年闻名全国,就牺牲于西线的最后一战。

“阿印16号”位于莫尔多通道东北班公山的突出部上,海拔5100米,且在印境内据点(“阿印17号”)的火力控制下。处于莫尔多通道附近的制高点上,可通视班公洛地区20多公里,威胁最大。 这个据点为印军第114旅第8廓尔喀联队第1营之一部约50余人据守,有81、51 迫击炮阵地各两个,并有部分堑壕交通壕相联接,正面布有3道防步兵雷场,攻击分队只能正面强攻,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硬仗,阿里骑支组成突击连负责主攻,配属分队有4师的一个喷火班和一个工兵排,罗光燮就是工兵排的战士。

战斗开始后,炮兵先对印军据点实施火力准备。随后印军炮兵开始射击,拦阻进攻分队。因山上突降大雪,突击连无法按时赶到进攻出发地,进至印军据点前约600米时,即被迫从行进间发起冲击,通过第一道雷区比较顺利,进至第二道雷区边沿时,工兵开始轮番用爆破筒开辟通路,结果仅炸开20余米,爆破器材即用尽。工兵排长王其芳当即请求步兵以火力掩护,实施人工排雷,在连续2次负伤后触雷牺牲。工兵连第2班战士罗光燮,腿部负伤已不能站立,眼看工兵排战友伤亡很大,步兵不能前进,向后一挥手,顺山势就向雷区滚去,连续压响印军防步兵雷,牺牲的极其壮烈。工兵副排长周世仁当时5处负伤,后来在央视做过访谈,对罗光燮牺牲的细节进行了详实的讲述。战后国防部授予罗光燮滚雷英雄荣誉称号,追记一等功,工兵排长王其芳追记一等功,副排长周世仁荣立一等功,工兵一排记集体三等功,第2班记集体二等功。

当进入第三道雷区前沿时,主攻分队再次受阻。迂回包围分队从侧后接近阵地,被廓尔喀兵发现,10多名廓尔喀兵弃点逃跑,印军阵地火力减弱。主攻分队经重新组织兵力、火力,连长曹福荣带头踩着裸露出冰雪表面的石块,寻找地雷间隙,跳跃前进,一枪打掉了一个枪法精准、杀伤我方多名战士的大胡子廓尔喀兵,通过第三道雷区向核心阵地冲击。野营地战斗的那个炊事兵周兴琪,也参加了此次战斗,战斗中他两腿被打断,仍在忍痛帮助压弹;通信员秦政清挡在连长身前踏雷开路牺牲。排长鲍岁丑头部负重伤倒地,苏醒后坚持掩护战友冲击,直至把血流干;喷火连副排长芦荣湖突入阵地,用喷火器连续喷烧两座地堡,抵进第三个地堡喷火时中弹牺牲。战后,秦政清、鲍岁丑、芦荣湖均追记一等功,曹福荣记二等功。阿印16号据点拔除后,西线的战斗全部结束。

这场战斗,工兵排几乎打光,阿里骑兵支队突击连伤亡严重,拔点部队共伤亡81人,罕见地大于印军,主要是因为地形狭隘,攻击难度极大,印军能得到境外炮火支援,火力密集,抵抗也非常顽强,但是,正所谓硬仗苦仗方显部队的作风,血战莫尔多通道,老359旅出身的部队,面对顽固堡垒誓同强敌血战到底,直至最后的胜利。

西线对印反击战的烈士,阿里地区作战牺牲的安葬在狮泉河烈士陵园,新疆方向牺牲的战士安葬在康西瓦烈士陵园,还有一部分干部和战士安葬在叶城烈士陵园。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一位孤独的维吾尔族老兵艾买尔·依提,竟为战友守了45年墓,现在儿子又子承父业继续守墓。新藏线上车流不断,不知还有几多过客,顺便向着这一座座耸立在万古荒原上的墓碑处,开一段不长的距离,给他们点支烟,洒瓶酒,献束花,并不是难事。没有他们,神山圣湖、雪域风情怕是没人有兴趣去情怀一番的,因为驴友们的身影将随时套在印军的准星里。

本文作者:大雷岸,“这才是战争”加盟作者,未经作者本人及“这才是战争”允许,任何媒体、自媒体不得转载,违者必追究法律责任,读者欢迎转发。友情提示:本号已加入版权保护,任何敢于抄袭洗稿者,都将受到“视觉中国”式维权打击,代价高昂,切勿因小失大,勿谓言之不预也。

公众号作者简介:王正兴,新华社瞭望智库特约军事观察员,原解放军某野战部队军官,曾在步兵分队、司令部、后勤部等单位任职,致力于战史学和战术学研究,对军队战术及非战争行动有个人独到的理解。其著作《这才是战争》于2014年5月、6月,凤凰卫视“开卷八分钟”栏目分两期推荐。他的公众号名亦为“这才是战争”,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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