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中將張國華32】
1946年的定陶戰役，打斷了蔣軍的西路大鉗，而其東路依仗優勢兵力，繼續逼近，尋找劉鄧主力決戰，第5軍、整11師在佔領菏澤後，於9月28日分別沿著菏（澤）巨（野）公路和瀦水河南岸齊頭東犯。劉鄧首長為打破敵軍打通菏（澤）濟（寧）公路的計劃，決定舉行鉅野戰役。以冀魯豫軍區部隊鉗制菏澤和金鄉地區之敵，第2縱隊扼制第5軍於龍堌集以西地區，集中第3、6、7縱隊圍攻敵整編第11師第11旅。戰役於10月3日夜打響，解放軍多次攻擊未能成功。
1946年10月4日，大雨滂沱，進攻再度受挫。張國華奉命在鉅野南大義集、棠李集一線阻擊敵人，黃昏後向敵反擊，59團為第一梯隊，58團為第二梯隊，搜索到大王莊村邊，只發現很少鹿砦，寨門未閉，也無人問口令，部隊即在東門外集合，突然，一梭子彈飛來，張國華大呼一聲：“有詐！散開，隱蔽！”敵人在背後放完黑槍迅速後撤。
天亮之前，59團佔領張鳳集西北角外圍陣地姚莊，殲敵1個連。其他各點未能奏效。楊勇遂令第19旅旅長吳大明帶領56團從村東北角進攻，政委謝富林和副旅長傅春早帶領55團向南警戒，具體由趙基梅指揮；第20旅旅長匡斌帶領58團從村正北進攻，副旅長汪家道帶領59團從西北角實施突擊，具體由張國華指揮；第21旅旅長況玉純、政委劉振國、副旅長程紹祥率61團並指揮第19旅57團和縱隊騎兵團打援；第21旅62團為預備隊，在張風集西警戒，由該旅參謀長魏文建指揮。
兩次攻擊收穫甚小，氣得一些指揮員直罵。張國華也對兩天的進攻不滿意，但他知道，整11師原來是蔣軍第18軍，是陳誠的老底子，號稱“黃埔軍”，軍官多是黃埔出身，確實老謀深算。
整11師全副美械裝備，是蔣軍的所謂“王牌”
張國華仔細回顧了近幾場戰鬥，從中悟出一些門道。他對匡斌、吳忠、晉士林等人說：“敵軍採取‘大縱深的彈性防禦方式’對付我們的近戰、夜戰，其主要特點是加強了本陣地周圍的移動警戒，通常以一個前哨連遊動不定，迷惑我們，一經接觸即迅速後撤。與之相應，其村落防禦的重點不在村外而在村內，又以村中心為核心，沿街構築無數地堡，核心陣地外圍鹿砦多至3層，不僅阻礙進攻，更主要的是誘使衝鋒部隊進至鹿砦前沿，即實行突然的火力殺傷。”
經張國華這麼一點撥，吳忠思路豁然開朗，激動地說：“我們攻擊得猛時，敵軍全部收回去，在攻擊無效或攻擊乏力時，敵軍一下又反彈回來。”
“是呀，對付這種防禦，突破村沿後只是戰鬥的開始，這與過去突破村沿強固工事即基本獲勝有很大的區別。”匡斌補充道。
“因此，我們不能急躁，要撕開口子得另想其他辦法。”張國華帶著前線指揮員隱蔽，近敵仔細勘察地形，分析敵情，尋找突破口。
與此同時，各路攻擊部隊的指揮員也在積極尋找對策，精心籌備戰鬥。5日夜10時，部隊發起攻擊，正東、正北方向未能突破，張國華組織晉士林的59團突擊隊利用地形，隱蔽迫近敵人，把重機槍推進到距敵僅20米的地方，築好工事。進攻一開始，便接連撕開敵人的兩道鹿砦。在撕最後一道鹿砦時，一顆照明彈突然升起，敵人發現後慌忙掃射。突擊隊集中火力，炮彈像雨點一樣落在敵軍的陣地，和著敵軍士兵的鬼哭狼嚎聲，張國華指揮另一路發起衝擊。
“59團政委劉權帶領第2、3營迅速攻進寨內，佔領幾個院落，為主力打開突破口；吳忠的58團停止從北攻擊，迅速轉由59團突破口進入寨內向縱深發展。”張國華鎮定從容地指揮著。
楊勇獲悉戰況，急忙把預備隊62團調上來從突破口投入寨內加強攻勢。10月6日拂曉，58團團長吳忠和62團參謀長張興臣各率1個營的兵力進入寨內後，突破口被敵軍密集的火力所封鎖，後續部隊被阻於村外，突進村內的部隊僅佔領了5個院落。59團奮力奪取村內製高點，因守敵火力猛烈，多次進攻未克。張國華得知這一情況，下令20旅所屬各部轉為防禦，搶修工事，固守待援。
張國華和縱隊其他領導對突入部隊的處境極為關注，他們明白，天亮後敵軍一定會調集飛機和大炮，對突擊部隊輪番發起攻擊，突入村內的部隊就會成為敵軍的活靶子。
張國華
“是時，突入部隊肯定會率部突圍，衝出封鎖。我們要盡力組織火力和部隊牽制敵人，以減輕突入部隊的壓力。”
7日晨，在7縱一部掩護支援下，晉士林、劉權、吳忠、張興臣率部擊退敵人的多次反撲，堅守住了陣地。到黃昏，第3、7縱隊各一部又攻入張風集，與原突入部隊配合對敵實行夾擊。當日夜間，敵第11旅第32團和附屬該團的特種兵共3000餘人，除200餘人脫逃外，全部被殲。
第2縱隊在龍堌集擊退敵第5軍、冀魯豫軍區副司令員劉致遠率獨立旅將敵第88團阻於金鄉縣羊山、董樓一線的捷報相繼傳來，至此，鉅野戰役遂告結束。戰鬥中，第19旅旅長吳大明壯烈犧牲，年僅35歲，是第7縱隊在戰鬥中犧牲的職務最高的指揮員。吳大明犧牲後，縱隊參謀長昌炳桂調任19旅旅長。
張鳳集之戰，是張國華第一次應對全副美械裝備的蔣軍“王牌”軍作戰。對張鳳集之戰，劉伯承給予了高度評價：“20旅張鳳集戰鬥有什麼貢獻呢？解決了什麼問題呢？蔣軍沒有比這個更強的部隊了，這就說明像這樣全副美械裝備的敵人，在極端不利的條件下，可以突破，可以殲滅，我們可以堅守得住，這是基本觀點，高級指揮員心中有這個數……”
戰鬥雖然勝利了，但張國華沒有居功自傲，反而檢討不足，反思戰役指揮上的缺憾。
劉鄧首長在講評部隊
戰後，劉鄧首長通令嘉獎了58團團長吳忠等一批戰鬥英雄。張國華認為，一些率先突入村內的指揮員雖然沒有得到嘉獎，但仍然是英雄，如晉士林等人。當他聽說野戰軍醫院有傷病員因論功發生拉扯時，他意識到當前應該加強工作，引導廣大指戰員正確總結經驗教訓，引導部隊正確認識全局和局部的關係。如何理順情緒、消除疙瘩、振奮精神，還有許多事要做。想到這裡，張國華起身找張霖芝報告去了。
第7縱隊針對上述問題進行了教育整頓，糾正了部分指戰員思想上的模糊認識，總結了10餘條鉅野戰役的經驗教訓，統一了廣大指戰員的思想認識，鼓舞了士氣。
10月中旬，蔣軍兵分三路對魯西南地區進行圍攻。晉冀魯豫野戰軍根據避強擊弱的原則，由第7縱隊及地方武裝在鄆城西南地區拆圍牆、平水溝，準備戰場，聲言與第5軍決戰，迷惑並牽制敵第27軍等部；主力則撇開強敵，西進到濮陽一帶，尋機殲滅向濮陽進攻的敵整編第41師及整編第47師殘部。10月29日至31日，第7縱隊奉命參加鄄城戰役，與冀魯豫軍區獨立旅阻擊第5軍、整編第11師，殲敵600餘人。
鄄城戰役後，解放軍面臨的形勢仍不樂觀：敵劉汝明集團5個旅於東明、菏澤及其以南地區守備；孫震集團5個旅於平漢、隴海路間的浚縣、滑縣、封丘、長垣地區守備；王敬久集團於鄄城、鄆城及其以南地區積極準備經濮縣向大名進犯；豫北的王仲廉則率其主力整編第58師到達安陽，準備同王敬九集團經大名直趨邢臺，與孫連仲集團會師，回頭奪取邯鄲，打通平漢路中段。
11月初，晉冀魯豫野戰軍奉命在濮陽、鄄城以北地區進行兩週的休整和準備。4日，劉鄧首長在濮縣白衣閣召開了團以上幹部會。會議總結了四個月來的作戰經驗，提出了新的任務——為破壞敵人打通平漢線的計劃，並拖住第5軍和整編第11師以減輕華東野戰軍的壓力，根據中央軍委的指示，決定舉行滑縣戰役。張國華仔細聆聽了劉鄧首長的重要講話，對劉鄧首長關於“戰爭的勝負，決定於主力之保存或喪失。存人失地，地終可得；存地失人，必將人地皆失”的觀點十分贊同。會後，張國華利用第7縱隊集中在壽張地區休整的時機，進一步作了思想動員，各部隊紛紛抓緊投入緊張的戰前訓練。
晉冀魯豫野戰軍劉鄧首長
11月12日，劉鄧正式下達《滑縣戰役基本命令》，第7縱隊的任務是攻殲位於朱樓的河北保安第12縱隊何冠三部。而此時，第19旅正與冀魯豫獨立旅在鄄城、鄆城、金鄉、鉅野、成武之間地區襲擊敵人，阻擊和鉗制王敬久集團；騎兵團結合第4分區在長垣、封丘地區廣泛活動，鉗制和迷惑敵人，攻殲何冠三部的重任自然又落在了第20旅匡斌及石新安的肩上，由趙基梅和張國華具體指揮。
戰前，趙基梅向第20旅傳達了劉鄧首長的指示和楊勇、張霖芝的要求，分析了敵我雙方的態勢，以及敵人的特點，並作了戰鬥部署，並強調要採取劉鄧首長“猛虎掏心”的打法，避開敵人的前鋒據點，秘密迅速地突擊敵人的防禦縱深，先打指揮機關，吸引敵人前來救援，逼敵人離開“烏龜殼”，以便在運動中殲滅敵人。
張國華接著說：“朱樓的保安總隊實際上是孫震集團的前哨，為了保證整個戰役的順利進行，更要把保守秘密放在首位，不得打草驚蛇。同時必須統一號令，協同動作，不得有失。”
此時，張國華深感責任重大，因第20旅和兩個主力團的領導骨幹剛作了較大調整：20旅副政委李仕才調到第19旅任政委，李明調第20旅任參謀長；58團副團長郄晉武任團長，參謀長宋次中調去學習，陸風調任參謀長，林虎調任政治處主任；59團晉士林、劉權兩名團主官都調走了，58團原政治處主任陰法唐調任58團政委，而新任團長吳忠在張鳳集戰鬥中負傷住院還未歸隊。在這個節骨眼上，更需要用戰鬥的勝利來鞏固已有的成果，保持和強化第7縱隊的聲譽。
關鍵時刻，張國華生怕出紕漏，反覆交代部下：“部隊全部輕裝接敵，將大行李、馬車、炊事班都撂在最後，一切能碰擊發聲的東西都緊緊捆紮起來，一路上不能講話、抽菸，不許經過村子。”
11月18日夜，匡斌、石新安率領第20旅靜肅疾進，半夜工夫走了40多公里，在敵軍毫無察覺中，突然出現在朱樓附近，敵軍頓時亂成一團，旋即被分割。按照戰鬥部署，第58團首先對李莊發起進攻，隨後，58團、59團聯合向朱樓發起攻擊，僅半天時間，就掃清了敵軍外圍據點，包圍了保安第12總隊及兩個大隊。19日下午3時，全旅所有的山炮、迫擊炮、步兵炮、小炮、輕重機槍齊發，大地在爆裂聲中顫抖，第58、59團官兵冒著炮火從東西兩面同時開始突擊，漫天遍野的殺聲響徹雲霄，敵人無路可走，紛紛繳械投降。何冠三心存僥倖負隅頑抗，一出寨牆便被擊傷。他的隨從企圖架著他溜走，卻被20旅勇士窮追不捨，何冠三及其副總隊長邱立明等幾十個人，只好乖乖地放下武器投降。
“報告，這次戰鬥打得乾脆利落，完成了既定的戰鬥任務。”趙基梅、張國華向楊勇、張霖芝作了報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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