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塵回憶錄 四相解釋、講經去來 - 第62集

影塵回憶錄 四相解釋、講經去來 - 第62集

奉天萬壽寺辦學時代

四相解釋、講經去來

倓虛法師口述自傳


佛法是很普遍的法門,無論是有知識的、無知識的;貧的富的;貴的賤的;都能攝受,都可以接引。但在接引之中,個人對於佛理的領略,卻有深淺不同,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例如:普通一般人,只是對佛法有一種當然的信仰,對裡邊的理也不去深究。還有一種是由信仰而實行,對於唸佛參禪、誦經、拜懺等,都很誠懇的。按學佛的真義來說,以這種人為最對。其次還有一種人,他對佛法的信仰力不很大,但他卻拿佛法作一種學術性質來研究,這種人以教育界的知識份子為最多。所以我在萬壽寺的時候,時常有些有知識的人去訪問。

有一天,去了兩個當地很有名的人:一個是於衝漢,是東北官銀號的經理;還有一位是姓關的,在海關當監督,是當地有名的才子。他兩個人和我並不認識,聽說萬壽寺辦學,請法師講經,所以特意來到這裡訪問一下。

關先生是旗人,大學畢業,專門研究哲學。普通大學裡面,在哲學部門裡,包括著很多的佛家思想,所以凡是專門研究哲學的人,大多對於普通佛經也都涉獵過,在閒談話的時候,隨便就說到“性”與“相”的問題上。他說:

“金剛經上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這個按普通現量境界來說,是有相的,佛為什麼說無相呢?這個有什麼憑據?”

“是的!你問的很有理。”我說:“佛法並不比任何一種宗教哲學,或一種主義。因為他們都是各出己見,獨樹一幟,所立的理論,肯定的絕對就是肯定;否定的也絕對就是否定,肯定與否定絕不能互相容攝。既不能互相容攝,在中間必有一種界分,有界分就有差別;有差別就有名言;有名言就有相狀,人的思想也就整天的執著在這種名言相狀上。這在真理上來說,只是世法上的假立的名言,還談不到真諦,更談不到第一義諦!”

“佛法與其他宗教哲學之不同點,就是能拋開一切門戶知見和立場,而按著眾生各種不同的根器,來破除一切假立名言。換句話說就是破除人們的執著性!在哲學上來說,肯定的絕不是否定的,否定的也絕不是肯定的。如果肯定的是否定的,否定的而又是肯定的,這等於說:某人既是甲而又是乙,某乙既是乙而又是甲。如果真的來這樣說,在論理學上是犯著矛盾律(Law of contradiction),在因明學上也犯著相違過。”

“佛法的真義,是重在顯發自性,破除在自性上所起的執情,而達於實相圓融。所謂圓融就是法性平等,無有高下,無有分別,無一切假立名言。”

“例如‘我’、‘人’、‘眾生’、‘壽者’,這不過是在世俗上的一種假立的名言和符號,按中國的傳統思想來說,自稱為‘我’,稱他為‘人’;無數的‘我’,和無數的‘人’,聚集起來,就給他假立一個名字叫作‘眾生’。‘我’‘人’‘眾生’三者相續不斷,就稱名為‘壽者’。究其實這都是在諸法差別相上假立的名言符號,以資識別的。例如我們兩個人,我以我為‘我’,你以‘我’為你。反過來說,你又以你為‘我’,以‘我’為你。凡是‘我’以外的,都是‘人’;‘人’以外的都是‘我’,如果不給他安立一個名言,就分不出那是‘人’,那是‘我’來了。在我人聚集起來,就給他一個名字叫‘眾生’,這是因人我而立的。眾生相續不斷,又給他一個名字叫‘壽者’;這是對‘斷滅’而立的。這四相的根本,都是以我為出發點。既是我,又是人,又是眾生,又是壽者,這樣一來,弄得沒有一個定相。”

“佛所以對四相,說無相的原因,是為了這四相是假定的符號,沒有真實性,讓人不要執著在上面為它所纏縛!因為有執著就有分別,有分別就有好醜,有好醜就有憎愛,有憎愛就有煩惱。世間人的煩惱,就是為了他的‘我執’和‘法執’太深的緣故。有了煩惱就能遮障一切,如煩惱障,障人的般若德;業障,障人的解脫德;報障,障人的法身德。推源其始,都是因為在‘我’‘人’‘眾生’‘壽者’這四相上起執著。所以佛在說法的時候,都是隨說隨掃,就恐怕人在一些名句文上起執著。”

“殊不知名句文都是假立的,沒有定相,也沒有真實的意義存在。所謂:‘名無名物之功,物無應名之實’。拿普通人所執定的‘我’來說,我以主宰為義,如果好事當前‘我’歡喜,壞事當前‘我’憤怒;生法當前‘我’生,滅法當前‘我’滅,這是自己一點也作不了主,失去‘我’的真實意義。”

“再進一步說,以中國的傳統思想和習慣,給自己起一個名字叫‘我’。如果到了英國稱自己稱什麼呢?到了德國稱自己稱什麼?到了法國,稱自己又稱什麼?乃至到其他各國,恐怕對於自己,各國有各國不同的稱呼。同是一個‘我’,而所稱呼各有不同。這就是因為一切法無定相,在無定相中,因性空緣起,還給它立一個假名假相。假相即非真相;非真相,即非實有相;非實有相,本性空寂,即無相。所以佛說,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緣起性空)。一切法雖然有相,而是假相,假相即非實有相;明白非實有相,即不著於相;不著於相,即無煩惱,無煩惱才得解脫。佛法的真實意義,就是讓人破執迷,得解脫。”

我把這四相的意思給他略略說完了,他很贊成,他說:

“你說的很對!佛法和哲學相似,哲學亦講假定。例如說:人即非人,人是假立的代名詞,用以和非人作區別。”

幾個人在一塊談了半天,他們都很歡喜,末了我又領他們到流通處請幾部經,送他們走了。

在萬壽寺一連辦了三年學,當了三年法師,好壞不說,總算沒有半途而廢。最初一開學,先講《佛遺教經》,次講《四十二章經》、《八大人覺經》。第二年講《金剛經》、《彌陀經》、《地藏經》。第三年講《楞嚴經》、《教觀綱宗》、《心經》、《始終心要》等。因為萬壽寺每年還應酬經懺,耽誤時間很多。三年之中,共講了十種經,還抽暇寫成了一本《般若波羅密多心經義疏》在天津出版。

平常除在學校講課外,每到寒暑假期間,還應人之邀到外埠去講經。民國十年(一九二一年)暑假,到海城宣講堂講《彌陀經》,從海城又去虎獐屯講堂,講《金剛經》。在這裡收了不少皈依弟子,到了寒假,又第二次去海城講《金剛經》、《心經》。

民國十一年(一九二二年)正月初二日,由奉天赴哈爾濱,起建極樂寺講堂,在那裡講一部《彌陀經》,正月底回奉天開學。到了暑假,應瀋陽國際公司之請,講《大乘起信論》。接著又去長春應吉黑慈善聯合會之邀,講《金剛經》,為建修長春般若寺之緣起。七月底回奉天開學。到了寒假,又去營口宣講堂,講《金剛經》,並商議建修楞嚴寺大殿的事,臘月底回萬壽寺過年。

民國十二年(一九二三年)正月開學,暑假去哈爾濱,啟建盂蘭法會,講《地藏經》、《彌陀經》。回來時,經過張家灣(今改名德惠縣),在慈善會宣講《彌陀經》,為建築彌陀寺之起因。七月底,回奉天開學。至寒假,在萬壽寺佛學院講經三年圓滿,當時早已有約會,十一月即去哈爾濱,講《楞嚴經》;並受佛教會朱將軍(子橋)開會歡迎,主持修建極樂寺。在這三年之中,除為講經奔走,就是為修廟忙碌,最初發起修廟是營口楞嚴寺,其次是哈爾濱極樂寺,再其次是長春般若寺。這三個廟,都已發起動工。

倓虛法師在奉天萬壽寺佛學院擔任主講,前後三年,共講完《佛遺教經》、《四十二章經》、《八大人覺經》等十部經,其間到過東北哈爾濱、海城等大城市去講經,還收了許多皈依弟子。東北以往沒有講經的法師,倓虛法師正是開風氣之先的人物,這使他在東北聲譽日盛。

正所謂,承擔如來家業、續佛慧命,弘宗演教、紹隆佛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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