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的人(一)

夏夜,蟲鳴悅耳,繁星燦亮,四圍靜謐,氛圍安詳。

在一處僻靜的庭院裡,有一個三十一歲的男人。他躺在椅子上,倦了,就昏昏睡去了。他的方形臉膛上,有數道淚痕;他哭了很久。

他叫張宇,是一個穩重的男人。

此時,他睡去了,或許,正在做著一個甘美的夢。

近日來,他果真累了,為了他愛的人——阿英。現在,請讓他安心的熟睡吧,也請讓他做一個安穩的夢吧。

張宇為了愛的人——阿英,終日祈求,可還是沒有挽回阿英的生命。阿英,罹患癌症,晚期,無法救治。阿英躺在張宇的懷中,逝去了。

阿英,樸素的女人,清瘦,易滿足。她也是三十歲。

張宇與阿英的相遇,很平凡,沒有浪漫色彩。

去年,夏天傍晚,天空下著大雨,張宇下班歸來,在離住所不遠處,有一棵樹,底下站著一個人——阿英。她渾身溼淋淋,且打著寒戰,看上去很瘦。張宇不明白一個瘦弱的女人為何站在那裡,他沒有過多猶豫,走上去,自己的雨傘分享與她。起初,阿英不好意思,當她望著張宇的眼睛沒有惡意後,便大著膽子,接受了張宇的幫助。

她說:“謝謝。”

張宇無聲,給了阿英一個暖心的微笑。

二人並排站立,無言,靜默著。

他們在等雨停。

雨小了,他們開始走了。

阿英:“謝謝。”

張宇:“不客氣。”

他們二人分別了。

翌日清晨,藍藍的天,淺淺的雲,東方懸掛一輪緋紅的朝陽,一切清新,充滿生氣。

張宇照例起來晨跑。多年來,他一直有晨跑的習慣。他非常喜歡早晨的那種新鮮的感覺,總感到一種新生的生命在誕生。他圍繞自己居住的那片小區晨跑。

這一片小區,很有年代感,不是高樓大廈,而是六層高的樓房,步梯,沒有電梯。小區名叫“華緣小區”。華緣小區佔地面積很大,因此分隔成了兩個獨立的小區。兩個小區東西對立,相隔了一條馬路。又叫東區和西區。

華緣小區所在地,是一片老城區,低矮的樓房,較窄的道路,無序的樹木,紛亂的行人,擁擠的車流……很舊,也很熱鬧。

張宇迎著朝陽,慢跑。他居住在西區,總是從西區開始,圍繞東西區慢跑。現在他正在跑第二圈了。當他跑到東區的大門處時,迎面遇見了一個女人,阿英。

張宇停止了下來,他向阿英打招呼:“早上好。”他帶著屬於他自己的那副微笑,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暖暖的,讓人感到踏實。

阿英:“早上好。”

不久她又說:“謝謝你,昨天的雨傘。”

張宇:“沒事,不用客氣。”

他們站在那裡,似有點尷尬。

阿英開口了:“你在跑步嗎?”她注意到張宇稍微急促的呼吸。

“嗯,我每天都晨跑。”

“這習慣好。多久了?

“十多年了。“

兩個人似乎沒有話說了。

張宇:“你現在要去哪裡?“

“我去上班。“

“上班時間挺早的。那就不打擾你了。“

在他們準備走時,不小心觸碰到了彼此的肩膀。阿英紅了臉,說:“對不起。”

張宇:“沒事。“仍是暖暖的微笑。

阿英也露出了一個微笑。

張宇回到了住處,洗了個熱水澡。一切妥當之後,便朝著他的飯店走去。

他是一名廚師,自己在這一片老城開了一間飯店,做一些家常飯菜。飯店的名字叫“老家”。平時,老家有很多食客,大多是老主顧。他們很信任張宇的為人。張宇不僅做的飯味道好,而且人細心,務實,與人誠懇。

“老家”開在一條熱鬧的街道上。門前的路窄,不通車,但店鋪密集,行人很多,一到夏夜,整條街的燈光很晚還不息,仍是閃閃爍爍。在”老家“正對面,有一處公園,不是很大,在這一片老城區,這處公園還是挺有聲名的,夏天傍晚,便有行人來此散步和玩樂了。這出公園就叫做”晚星“。時間久了,沒人知道為什麼叫做”晚星“。

夜晚來臨了。白日的日頭消失了,但還有餘熱。到了晚上,涼風漸漸襲來,吹散了餘熱。老城裡的人,開始活動了。“晚星”公園的人漸漸增多了,熱鬧了。張宇也忙累了一天,他也出現在”晚星“公園裡,四處走走看看。他也喜歡熱鬧。當他看到公園裡的人時,也會想起自己的老家,幼時的玩伴,幼時的夏夜,還有自己的童年。每當他的思緒回到現實中來,他總會帶有一種溫馨的感情。他再次看到公園裡的人時,就會倍感親切。他一天的倦怠,都消失在了這種溫馨親切的感情裡了。

張宇喜歡晚星公園,這裡,就像他兒時的家鄉一樣。

他又回到了老家飯店。

張宇看了看時間:十點鐘。他又看了看對面的公園,行人似乎少了。他又等待了一會,看沒有人再進來,就準備關門了。張宇一般十點關門。

這時,進來了一個女人。

她說:“老闆,給我來一份面。”

張宇注意到了她,說:“真巧,是你。“

阿英也注意了他,說:“真巧,是你的飯店。“

“對,是我開的。“

阿英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現在還有面嗎?可以給我來一份嗎?“

“有,什麼面?“

“青菜面。“

“好的,馬上。你先坐。“

阿英坐了下來。她環顧了店內。店內面積不大,四壁潔白,很乾淨。桌椅擺放規矩,不亂,不像別的飯店,桌椅混亂,牆壁髒汙。在這裡吃飯,很舒服。

“面來了,青菜面。“張宇露出了那副笑容。

青菜面冒著熱氣,飄出了一種香味,淡淡的,對於素食者而言,這似乎是一種享受。

阿英聞了聞:“很香。“

張宇也坐在一旁,望著她。

“你的手藝很棒。”

“是嗎?謝謝了。……要不要再來一點別的菜,光吃麵不淡嗎?“

“謝謝,不用了。一碗青菜面可以了。“

“你喜歡吃青菜面嗎?“

“嗯,青菜面很好,我覺得很養胃。“

“是嗎?我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

“我覺得青菜面很好,清淡,不膩,胃好吸收。“

“嗯,很有道理。“

阿英吃完了面,沒有立即起身。

她說:“店裡面很乾淨,在這裡真是難得。”

“是嗎?我不忙了就打掃一下。客人過來吃飯,需要一個乾淨的地方。“

“你的心很細呀。“

“只是習慣了。“

陷入了一陣沉默。

張宇說:“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出來轉嗎?“

“不是,我剛下班。不想一早就回到住處,想出來轉轉。走到這條小街時,看到了“老家”,我覺得挺親切,就想進來看看,正好還沒吃晚飯。“

“這樣巧。“

“嗯,挺巧的。“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阿英。你呢?”

“張宇。”

“名字真好。張宇。”阿英又默唸了一遍。

“這麼晚下班,挺辛苦的。”

“習慣了,不算苦。”阿英微笑著說。

“你早上上班挺早的。”

“嗯。你每天都晨跑?”

“是。時間很長了。”

“現在晨跑的人很少。你的意志很堅定。”

“是嗎?習慣了。”張宇挺不好意思的笑著。

阿英:“謝謝你的青菜面。我該走了。”

“慢走。”

張宇回到了住處,十一點鐘。

他躺在床上,回想著阿英。他認為阿英是一個很不錯的女性,似乎相處一起,讓人舒服,親切。

他熟睡了,在一種微妙的快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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