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瘋妻、不孝兒。”他選擇默默接受


01

大西北的10月已開始漸冷,我的村莊也開始變冷。

貧瘠地黃土地上西北風肆虐吹著,吹落了一片又一片樹葉,又吹走了屋簷下愜意享受著的一個白色透明塑料袋。

鄉親們也厚了衣衫,一同厚了衣衫地還有那個被兒子兒媳冷落至冰點的一位老人的心。

面對“瘋妻、不孝兒。”他選擇默默接受

02

那年,我多大已記不清了!只記得我和我已滿頭白髮裹著三寸金蓮的親愛的奶奶在門口站著。

目送著在那條彎彎曲曲的路上已經遠去的車子,送走的是來為爺爺慶生的二叔一家人。

他們住在城裡,卻從來不會忘記更不會落下爺爺奶奶每一次的生辰。

可就在我的思想還停留在半小時前依舊熱鬧場景中的時候,我的視線裡出現了一位老人,刺痛了我的某根神經,瞬間把我拉回了現實。

而他就是村裡的春生爸。


春生爸在我和奶奶面前有些拘謹,很客氣地與奶奶打著招呼,在我還沒有細看清楚他容貌的時候。

根植於我內心身處的一種良知在指引著我去做一件事。

我輕聲的,儘量不帶有任何憐憫地、同情地、篤定地眼神對著春生爸說“你先等一下。”

面對“瘋妻、不孝兒。”他選擇默默接受

他的年紀小奶奶幾歲,只是我們非親房也不是挨著的鄰居,我一下不太習慣我要叫他什麼。

我並未有什麼稱呼。這也是那個貧瘠的,荒涼的小山村裡大多數人的含蓄。


然後我轉身急急地跨過門檻,走進主屋拿了已經被我大家口的家人分享後所剩不多的香蕉。

我掰了三根,走出屋子,走過院子,跨過最後一道大門的門檻,走近了春生爸。

雙手把三根香蕉遞給了他,“您拿回去吃,很軟、很甜、你的牙應該咬的動!”一旁的奶奶示意並附和,娃給你的你拿上。

我分明看見了春生爸抖動的雙手,看見了他上身著一件藏藍色的,縫補過的,洗的舊舊的中山外套。

抖動的雙手接過了我給的三根香蕉,他有些驚,有些喜,充滿善意的眼神猶豫著要表達些什麼。

可憐的他,估計是沒有吃過香蕉的,如不是二叔每次帶給我們這種味覺上的高級享受,我們也是不曾吃過的。

他注視著我們立在那裡幾秒鐘內都沒說出話來,最後終於對著奶奶並看看我說,“好娃娃,你們家的娃娃心腸咋都這麼好呢?”

我不作答,默默地聽著他和奶奶在攀談著什麼。

我知悉他的苦,我無法讓他一點點暗淡下去的生活,變得有起色。我只能讓他不要忘記人間還有暖,鄰里鄉親之間還有愛!

面對“瘋妻、不孝兒。”他選擇默默接受

04

春生爸有兩兒,一女。女兒最小,嫁到外村,不曾常來,我也未見幾次。

碰到他的這天,他是來他的小兒子家的,只有來到了這個老院落,才能找到一絲慰籍吧,才能感受到家的暖吧!

在這個家裡,至少小兒子兩口會給他改善伙食,飽餐一頓。


這個院子他住了幾十年,幾十年裡風裡來雨裡去,從三個孩子出生到各自成家,他付出了太多……所有的苦累都化作了淚水嚥到肚子裡,他不爭不辯解,從此只是變得沉默。

命運弄人,大兒子未滿十歲的時候,妻子突然瘋了,本來窮苦的家更是雪上加霜。

妻子整日胡言亂語,到處亂跑,不僅不能自力更生,還需別人照顧。從此生活的重擔全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他既當爹又當媽,裡裡外外都是他一個人操持,除了孩子的吃喝拉撒外,還要操心瘋妻的安全。

那個時候很窮,有點吃的就留給自己的三個孩子和瘋妻。自己捨不得吃,常常餓著肚子下地幹活。

他創造一切條件讓三個孩子識文斷字,在那個年代,他的孩子沒有一個是文盲。

面對“瘋妻、不孝兒。”他選擇默默接受

05

可命運不公啊!好不容易熬到了頭,兒子女兒都已成家。所有人都認為他可以享享福了,可偏偏就沒有這樣的好福氣。

因贍養的問題,他跟著分了家的大兒子過起了光景。

大兒子從小性格內向,不善言辭,可她娶了一個很厲害的老婆。事事管著他,大小事情都是老婆說了算,自己活的沒有骨氣,沒有尊嚴。

弟兄兩商量後,無奈之下,大兒子選擇贍養父親,由弟弟來贍養母親,因為母親是個瘋子,所以他們選擇接走父親。

接走父親的大兒子和兒媳並不善待他,在不缺衣也不少吃的年代,卻讓他的父親飢一頓,飽一頓。

他們一家住在青瓦白牆敞亮的新蓋的房子裡,給自己的父親在大門口處的角落裡,搭了一間只能遮擋風雨的簡陋屋子。

孝順父母,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可愚鈍的兒子卻這樣待他含辛茹苦養大自己的父親。

06

寫到這裡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另一件同樣在我當時還不大的年紀裡所留下的深刻印象。

我們的村莊一層一層地分佈在了各處,當我站在我家門口,對我們下面的村民家可以一覽無餘。


有一天,我親眼目睹了一戶人家的家庭戰爭。

婆媳之間相互指著對方的鼻子破口大罵,聲音歇斯底里,十分激烈,那種感覺雙方頓時要扭打起來的局面。

後來,公公也從屋子裡出來了,幫著自己的妻子對兒媳出口惡言,這家的兒子外出打工了。

可那樣的一場家庭戰爭又被我看見了,在一個屋簷下生活,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讓一家人這般地傷了和氣,人性的之複雜我也無法理解,年紀尚小的我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處在對“家和萬事興”的感悟裡。

面對“瘋妻、不孝兒。”他選擇默默接受

後來,見老兩口搬到了後院裡的一間瓦房中,時常端著鍋碗瓢盆出出進進,挑來的水也會放在後院的屋簷下。

前院與後院只有一門之隔,廁所和家禽都會被安置在後院裡。

我又想到了春生爸,除了我聽大人們講的那些關於他的情況,我無法得知他更不樂觀地處境,我只能在我目睹了後來這家人的一切後所展開的想象……我心裡浮起了另一份複雜的憐憫與茫然。

多年後我出走他鄉,驀然想起,他的淡,他的不爭不辨,深刻地駐紮在我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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