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书坛上的宋四家相比蔡襄之外,与苏轼、黄庭坚、米芾差太远了

搁开“宋四家”守旧的蔡襄,留下来各创新意的苏轼、黄庭坚、米芾,我们不妨称之为北宋书坛的“三驾马车”,或者是“三家村”。回顾宋以前的书法历史,每个时代都具有一个时代的强烈特色,譬如先秦以前古朴瑰异的大篆书,秦王朝精致规整的小篆书,两汉奇彩斑斓的隶书,魏晋南北朝恣逸质峻的楷书和密丽潇酒的行书,唐王朝法度森严的楷书。


到了宋初,虽然在宋太宗的带动下也出现了一大批书法人才,由于当时各种书体如大小篆、隶、楷、行、草都已先后相继成熟,并且经过历代书法大师们的充分研究开掘,在艺术上也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十分完美的境地,所以一时间上有山重水复、无路可走的趋势。但是,毕竟天无绝人之路,由于六朝以来佛教禅宗思想在以苏轼为代表的宋朝文人中的空前大传播,因此真正代表宋朝书风的,不是那些篆、隶、楷等正统书体,而是以水流花发、雨歇云行,最容易表现士大夫闲情逸致的行书,蔚为大宗。
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作为北宋书法“三驾马车”的领头人物,他不但是个风趣的大儒,并且由于生平的坎坷,还十分醉心于释道思想。在书法创作的方法论上,苏轼主张“执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切以应顺自然、适合个人的习惯而定。平时,每当他走进佛寺道观,总有那么帮子爱好他书法的人尾随而至。然后,他们又纷纷把背面写有自己名字的纸张堆放在书桌上,恭恭敬敬地站立旁等他写字。见此情景,苏轼总是含笑问也不问,拿起笔来就张张地挥写下去。要是写到傍晚,还有好多张没有写光,他就会主动提出建议:“现在天色已经向晚,写小字怕来不及了。假如有题写斋名或者佛经简短偈语的,请赶快提出来。”这样字数少字体大,写起来快,而求字的人只要能够得到他的大作,也就个个皆大欢喜,心满意足了。


从风格来看,苏轼又是一个典型的文人书法家。这主要是因为他的书法在一片清旷自在的禅意之外,还不时地充满着一种雅韵欲流的书卷气息。黄庭坚曾经评价他的书法:“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耳。”我们从他传世的墨迹行书,不管是《洞庭、中山二赋帖》、《人来得书帖》、《黄州寒食诗帖》、《与叶梦得书》、《一夜帖》,还是(杜甫桤木诗帖》、《书和靖林处士诗后帖》、《前赤壁赋》、《答谢民师论文书》、《黄几道祭文帖》等,都可以看出这种“郁郁芊苹”的情趣来。

出于苏轼之门而又自立“江西诗派”的黄庭坚,在书法上也深受苏轼影喻而崇尚超脱的神宗和文人意趣。他的行带书法,脱胎于南朝的《疼鹤铭>和王麦之、颜真卿,写得既笔画圆劲,态新意足,又逸气旁溢、恋纵淋滴,这在他的行书代表作《华严琉卷》、《寒山子庞居士诗卷》、《赠张大同卷》、《松风阁诗》.《黄州寒食诗趣破》等帖中,如写点的圆厚重实,写嫩、写竖、写接的态意纵送,面长态足,以及字体结构的上紧下松、上做下放等等,都得到了尽情的体现。

与苏就,以及比他稍后的米带不同的是,黄庭坚还写得一手灵动多变、取法怀素而又有所突破的狂草书法,可是却又写得比怀素来得点画扎实、结体多姿,从而把唐朝以来的积极浪漫主义狂草书法,推向到了一个新的顶峰,作品以《李白忆旧游诗》、《刘禹锡竹枝词》、《廉颇蔺相如列传》和《花气熏人诗》为最有特色。不过佛家禅宗思想毕竟在苏、黄的书学中占着相当的比重,确实值得引起注意,因此比起唐人书法来,他们的书法便渐渐倾向于摆脱法度的束缚,而注重于自然韵味的追求,一种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意趣和势态,使人看来大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苏、黄以后,书法家们在经历了一场书法意识形态的深刻革命以后,往往以字的风韵姿态、笔墨情趣作为最高的追求境界。也就在这以后,充满着禅宗精神和书卷气的文人书法便和文人绘画并肩起坐,一直统治了我们艺苑达千年之久。比起苏、黄的禅宗意识和文人气息来,北宋书法“三驾马车”中的米芾,则又体现了一副狡黠的“神经质”书法家的架势。当时,徽宗兴致甚高,下令召来米带,让他使用御案上的端砚书写幅大的屏风。写完之后,米芾当即捧起御案上的那块大端砚跪求道:“这块端砚经过臣的染毫,你皇上就不能够再宠用啦。”徽宗皇帝眼看米芾那副癫狂的傻劲,禁不住笑了起来:“既然你如此喜爱,那就赐给你吧。”米芾听到皇上果真把端砚赐给了自己,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抱起砚台连连称谢而出,连身上的袖袍被墨汁弄得湿漉漉、黑压压的一大片也顾不上了。

就是这样一位狡黠得可爱的“神经质”书法家,因为他的字写得特别的佳妙,所以颇得皇上的赏识。一次,微宗皇帝让米芾在屏风上书写《周官》篇。不料米芾刚一写完,就把笔往地上一丢,随即便吹了开来:“一洗二王恶札,照耀皇宋万古。”在皇帝老子面前如此放肆,还大言不惭地把自己抬得比王羲之父子还高,可见他在书法上的自负。微宗到底不愧是个爱才如命的皇上,因此对于米芾这种狂妄举止,全不放在心上,更何况,米芾还巧妙地作了“照耀皇宋万古”的颂扬。这里我们不难看出来米芾虽然貌似癫狂,但骨子里却精明得可以的一面。


米芾初名黻,字元章,别号襄阳漫士、海岳外史、鹿门居土等。祖籍太原,到他一代,先是搬去襄阳居住,晚年又迁到润州(今江苏省镇江)定居下来。徽宗宣和年间,米芾因为书画上的才能,被擢升为书学博士,因而可以认为,较之苏、黄的文才磅礴,他更倾向于一个专职的书法家,而做官只是他闹着玩玩的余事。平时,米芾在书法上相当的用功,凡是家里所藏晋唐人的真迹,每天从早到晚,总是笔不停挥地进行临写。由于取法广泛,所以人家称他的字为“集古字”。在体裁上,他虽然篆、隶、楷、行、草等体都能动笔写写,可是写得最精到的,还数行书。

在笔法上,据他自己说是“刷字”,意思是说,他的字是用中锋直下、干脆爽利、气势恣纵的笔法刷出来的。书法作品流传,主要有《苕溪诗帖》、《蜀素帖》、《紫金研帖》、《李太师帖》、《多景楼诗帖》、《真酥帖》、《研山铭》、《韩马帖》、《拜中岳命诗》、《与魏泰唱和诗》、《虹县诗》、《多景楼诗》、《珊瑚帖》、《褚摹兰亭跋》、《向太后挽词》等,以上这些都是墨迹,其中多数是行书,也有一一些是小楷书。此外尚有篆书《真宗御制诗》,楷书和楷行相兼的《朱乐圃嘉表》、《章吉老墓表》、《章吉老墓志》、《无为州芜湖县学记》、《方圆庵记》、《颜鲁公碑阴记》等碑刻传于世。

关于米芾的书法造诣,苏轼对他有“风樯阵马,沉着痛快”的评价。宋高宗赵构则分析得更加深入一些,认为这种“沉着痛快,如乘骏马,进退裕如”的功劳来自酝酿了六朝书法的妙处,所以才能够如此的“风骨自然超逸”。可就是这样一位学古而又自出新意的人物,对于变古出新的唐人书法,却处处感到不顺眼。

所以认为“欧、虞、褚、柳,皆一笔书也,安排费工,岂能垂世?”、“柳公权师欧,不及远甚,而为丑怪恶札之祖。自柳世始有俗书”、“颜鲁公行字可教,真便入俗品”等等。当然,人们的审美往往因人而异,进出很大。对此,我们自可当做一家之言来加以研究,不必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