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前传(三):周朝图书馆馆长归隐著书,实因一场浩劫!

老子在做周守藏室之史期间,孔子曾问礼于老子。在那次长谈中,老子不浊于世的品格给孔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因如此,在孔子回到鲁国后,面对着自己的学生,他用了这样一段激情四溢的话来盛赞老子:

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至于龙,吾不知其能乘风云而上天,今见老子,其犹龙乎!

孔子把对老子的印象归结为一个“龙”字,无疑是一个相当高的评价。那么,被誉为“龙”的老子究竟是“飞龙在天”,还是“潜龙在渊”呢?当时身为周守藏室之史的老子,又处在一个怎样的时代背景之下呢?

这是位于西安骊山的周烽火台遗址,三千多年前,昏聩的周幽王就是在这座高台上,为搏美人一笑,上演了“烽火戏诸候”的历史闹剧。在熊熊燃烧的烽火的映照下,面对远道而来的各路诸候,那个名叫褒姒的美人终于露出了浅浅的一笑。而面对自己这个创意的成功,周幽王更是狂笑不止。然而,这注定是这个昏聩的国君在历史上留下的最后一次笑声了,公元前771年,就在“烽火戏诸候”之后不到第八个年头,幽王为犬戎所杀,西周王朝土崩瓦解。公元前770年,草草继位的周平王为避犬戎,被迫仓皇迁都洛邑。平王东迁以后的周朝,历史上称为东周,也就是春秋战国时代。

在中国历史上,东周是一个充满动荡变乱、战争频仍的时代。自周平王迁都之后,由于各诸侯国经济、政治、军事力量的发展,周王室的权力已经大受削弱,周天子的势力范围仅仅局限在以洛邑为中心方圆不过600余里的区域,不再有控制诸侯的力量,“礼乐征伐自天出”渐渐被“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的局面所替代。伴随着其政治、军事权威的丧失,西周时期的宗法统治秩序也被彻底打乱,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宗法制度在政治生活中失去了作用,贵族下层的士以及庶人的地位有了提高,出现了上下相克、天下大乱的现象。与此同时,随着礼崩乐坏,周王室不再能享有独占九鼎、巡狩天下的特权,而诸侯、甚至卿大夫超越本分冒用天子礼制的事也时有发生。

老子生活在春秋末期,此时正是阶级矛盾日益尖锐、贵族集团内部争斗激烈、诸侯间攻占无休,社会动荡不已的年代,公元前520年,就在老子任守藏室之史近三十年之后,本来就已走向衰微的周王朝内部又发生了一场大乱。

这一年,周景王病重,想立王子朝为世子,以继承王位。谁知,周景王死后,朝中权臣单氏、刘氏却将王子猛拥立为王,这就是历史上的周悼王。失去王位继承权的王子朝不甘心沦为他人附庸,借助当时失业的手工匠的力量,起兵争位,战乱中,他杀死了王子猛。与此同时,周室贵族单氏、刘氏求助晋国出兵攻打王子朝,把王子丐立为敬王。

听到王子丐被立为敬王的消息,王子朝也随即立为王。由于敬王当时无法进入王城,只得暂时居住在远离王城的泽地。就这样,王子丐与王子朝各自为政,接连打了整整五年仗,直到公元前516年,晋侯才在诸侯的武力支持下,护送敬王进入王城,将据城为王的王子朝赶走。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里,王子朝仓皇出逃。这位落魄王孙在周王室内部掀起战乱之后,最终以失败者的角色逃之夭夭。当然,尽管王子朝逃得很匆忙,但他却并不是空着手离开洛邑的,他几乎将周守藏室这座国家图书馆洗劫一空,掠走了大量的文史典籍。那么,慌不择路的王子朝,带上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呢?

有学者认为,王子朝携带周室典籍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表明自己仍然是周王室的正统继位人。事实上,《左传》还记有王子朝撤离王城后曾派使者去各诸侯国寻求支持,显然他仍然在为复位而努力。当然,王子朝除了携带周室典籍之外,还带走了相当数量的周王室青铜礼器以及大量的工匠,因为青铜礼器也是王权的重要象征,而从近几十年的考古发掘看,我国湖北、湖南频频出土殷商青铜器和西周青铜器,或与此事件有关。

毫无疑问,王子朝带走的大量周王室文献典籍构成了一个难以弥补的历史憾遗。事实上,中国的图书档案文献馆,至少在夏代就已经出现了。在《吕氏春秋·先识》中,记有:

“夏太史终古见桀迷惑,载其图法奔商;商内史向挚见纣迷惑,载其图法奔周;晋太史屠黍见晋公骄无德义,以其图法归周。”

这表明我国在夏代已有图书典籍,商代当然也有图书典籍,而且这些图书最终又都被收入到周王室图书档案馆里。而随着王子朝将这些堪称无价之宝的图书典籍几乎尽数掠走,继而其又被人刺杀,这些记载的中国古代历史文明与文化信息的珍贵典籍也便随之而散失!

如今持续多年的夏商周断代工程,从某种意义上讲,实际上就是在尽力挽回王子朝给我们带来的缺憾。由于这些珍贵典籍的散失,我们今天能够看到的仅是占卜后被遗弃的殷商甲骨文和周朝甲骨文,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搞清楚西周的编年史、商代的编年史、夏代的编年史,当然,学者们也在深入探究先夏史,而周室典籍中很可能就有先夏史的内容。

周王室典籍的丢失给今天的中国古史研究造成的是一个巨大的历史真空,而对于当时身为周守藏室之史的老子来说,无异于一场浩劫。这场浩劫首先是文化上的浩劫,任何一个读书人,面对大量图书典籍的流失散落都会黯然神伤,对于掌管着这些典籍、日夜与之为伴的老子而言,我们完全可以想像当时的他该是怎样的痛心疾首;除去文化上的浩劫,更重要的是来自精神上的浩劫,面对散落在地的竹简,面对连年争战形成的残垣断壁、遍地饿殍,老子看到的是周王朝的衰朽国运,这个时候,弃官归田、离开这个充满欲望、纷争、杀伐的洛邑地方,也许是最好选择。

事实上,王子朝掠走周王室典籍这件事只是老子弃官离职的一个直接原因。对于诸侯纷争、周室无道的痛恶、失望和回天无力的无奈才是他弃官归隐的根本原因。面对礼崩乐坏的周王朝,老子身陷痛苦之中,与此同时,他也在构建着自己心中的理想社会:

小国寡民,使民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怀着对现实的忿恨和对理想之国的无限憧憬,老子,在阔别三十多年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苦县曲仁里,而这里,似乎并不能成为这位道圣先哲的终老之地。就在自己已进入耄耋之年的时候,老子骑上了青牛,捋一捋花白的胡须,径直向西而去,当他西出函谷关,最终留下《道德经》这部旷世书飘然而去,我们知道,这部被后世戏称为“通关关牒”的微言大义之作,点燃的不仅是一位东方大哲的思想之光,更点燃了一把照亮历史隧道的火炬,在拂去数不清的光环与传说之后,老子,骑牛西行的老子,在神圣之夜,走遍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