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幾年的柑橘真是瘋狂，廣西的“沃柑”、浙江的“紅美人”、四川的“春見”、湖北的“倫晚”都像冬天裡的一把火，燃起了種植者的熊熊火焰，也勾起了投資者的無限貪念。
年初在浙江象山再訪“紅美人”時，聽聞某品種的接穗賣到8000元一斤，心想：這個行業真是“瘋”了，瘋得得跟股市一般。
賣出天價接穗的人叫鄔孝聰，浙江象山人，橘二代。父親從事柑橘種植多年，1997年某科研院校的老師在象山講課時，提到日本有一個新品種叫“天草”，說像這樣的品種，3000元一斤接穗也不貴。鄔孝聰的父親當場就拿了兩個橘子上去，讓講臺上的老師大驚失色，這兩個橘子正是“天草”。
天草（2017年11月拍攝於浙江省柑橘研究所）
象山人後來把它改名“象山紅”。
在隨後的幾年，“天草”的接穗以每斤500元的價格在周邊推廣，並輻射到全國。一根夏梢枝條價值75元，比一株杉樹的價格還貴，這讓鄔孝聰充分認識到新品種的價值。
十年後，“紅美人”興起，初期的接穗價格也是500元一斤；2012年後銷量漸廣，接穗價格穩定在200元一斤，鄔孝聰也賣了不少接穗，收益頗豐。
02
鄔孝聰賣出8000元一斤接穗的品種叫“明日見”，也叫“阿斯蜜”，學名叫“興津58號”，是日本農業技術中心果樹試驗場興津分場用“興津46號”和“春見”雜交育成的柑橘雜柑類新品種，2011年申請品種登記，2012年3月受理並公示。
兩年後，2014年被引入浙江象山。
興津58號（2017年11月拍攝於浙江省柑橘研究所）
象山這些年從日本帶回的品種甚多，鄔孝聰開始並沒在意，從朋友那裡拿到這個品種後隨意地高接了一顆樹。2016年這棵樹掛了100多斤果子，嘗過的人都說好，尤其糖度特別高，普遍在15到17之間，最高糖度達到20度以上。
“甜膩了的感覺。”鄔孝聰說，“明日見”的果形多在200-250克之間；成熟期跟“甘平”同期，都在2月份；口感也與“甘平”相似，唯糖度高於“甘平”；管理難度要比“甘平”低一點。但外觀沒有“甘平”那麼吸引人，有點像爛大街的“椪柑”。
也是機緣巧合，鄔孝聰剛好有一批實生大苗需要嫁接，他就在2017年春天把這批實生大苗全部嫁接成“明日見”，有7畝之多。
“一年就長成大樹了。”鄔孝聰高興地說。在象山，也只有他家能剪出一定數量的接穗來。
去年秋季，參考2016年“甘平”的接穗定價，“明日見”接穗的初始價格是3000元一斤，後來接穗量越來越少，買的人越來越多，價格也就水漲船高了，春節後就漲到8000元一斤。
估計，現在的價格會更高。
03
我沒嚐到果實。
由於去年幾乎剪去所有有用的枝條用來嫁接，鄔孝聰原來高接的那顆樹在今年沒結幾個果子。鄔孝聰說，口感與“甘平”相近，我在去年也沒覺得100元一個的“甘平”有多好吃，今年受凍後的“甘平”更是讓人大跌眼鏡。
可能有人會罵娘，責備這種“炒作”行為。
我倒不以為然。所謂“炒作”，無非是為擴大產品的影響而通過媒體做反覆的宣傳。因為現代網絡的強大和新媒體的興起，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以最低的成本，實現最大的傳播效應。
這種效應會讓人措不及防，再加上宣傳中可能會有片面或者誇大的成分，導致“炒作”經常會被貼上有違道德的標籤。這在尚屬純樸的農業界尤其明顯。
我問過鄔孝聰，當年“天草”接穗500元一斤的價格是怎麼來的？他說當時幾個村的村長書記和他家的大人們一起協商的。這中間沒有“炒作”的成分。
甘平（2017年1月拍攝於浙江象山）
我又問鄔孝聰，前些年“甘平”接穗2000元一斤的價格是怎麼來的？他說曾有老闆開了這個價想包下象山的所有“甘平”接穗。也許這位老闆有“炒作”的念想。
而“明日見”接穗3000元的初始定價也無非在這基礎上往上提了提，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價格節節攀升。我感覺也不存在什麼“炒作”的行為，只是供求關係的變化而已。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倒是我寫這篇文章有“炒作”的嫌疑。為了避嫌，我把這篇文章的發佈時間儘量延後，讓讀者能錯過買接穗的時間點，以免你們“一時衝動”。
04
育苗者問我，今年接什麼品種好？我說，哪個品種“紅”就接哪個；
種植者問我，今年種什麼品種好？我說，選擇已經被市場接受和種植者認可的新品種。
對育苗者來說，“紅”代表有“炒作”背景，已經存在理想的傳播效應，容易被種植者選擇。你自己認為是個好品種那沒用，除非你有很大的“炒作”能力。在“紅美人”還沒紅的時候，苗價是很低的，甚至賣不出去。
當然，已經紅得發“瘋”的品種你同樣得慎重，就像2015年的股市，當**日報喊出“4000點才是牛市起點”那句話時，就可以離場了。遺憾的是，很多人是因為那句話才進場的，就像今年就有不少新進場的育苗企業已經賣不動“紅美人”苗了。
紅美人（2017年1月拍攝於浙江象山）
對種植者而言，果樹種植不是一兩年的“短平快”項目，而是一個起碼十年以上的“大計”。這就要求你必須有長遠的決策思路，而不能像育苗者那樣“只趕朝夕”。
任何新品種在推廣之初都隱藏著巨大的風險，你不知道它在種植中會出現什麼樣的問題，不知道它在儲運過程中會出現什麼樣的問題，不知道它進入市場後會不會被消費者認可。
你剛接觸新品種時，對它的認知最多侷限在它的品質，其他問題都是隱性的，你一無所知。其隱藏的風險將在今後的生產中慢慢釋放，侵蝕你的效益。
至於你連果子都沒見過嘗過，就茫茫然地跟著感覺走，那就更沒資格去責怪別人的“炒作”。
因為，你就是“炒作”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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