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袁潔:春風沉醉你不醉

「专栏」袁洁:春风沉醉你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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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達夫

手上有從圖書館借來的郁達夫的短篇小說集,閒來無事的時候會翻一翻,我大學那會看過他的書,但這次看全然感覺是不一樣的,也許年紀增長,閱了一些男性,也閱了一些自己,於是有些描述就鮮活起來,不覺得只是民國的一些憂鬱辭藻,但看郁達夫還是有些難受,總有一個男主人的形象在腦中晃動:慘白瘦弱無力的臉,窮困又卑微,敏感多情又才華橫溢。

攝影中有一類描述私人生活,敢於剖析殘酷自我的攝影叫私攝影(當然對這個詞有些爭議,在此不表)我覺得郁達夫的小說是比較典型的私小說,國難現實什麼的都不是他最為關心的,他關心的是主人公內心的一系列心理活動,有時候私密到有些病態。他大部分的小說並沒有什麼具體詳細的事情發生,敘事也比較散漫,著重抑鬱愁悶的心理描寫,倒有些西方意識流的模樣,但價值觀裡又很東方,帶著千年的性壓抑感。我於是找來他的照片看,果不其然,南方男子的那種面貌,小小的眼睛,雖不算好看,但臉上寫滿了不合群與孤獨。

在《春風沉醉的晚上》裡就有兩個片段,讓人印象深刻。男主人公找不到工作在一個黑暗的底層人居住的貧民窟裡只得每日看書翻譯書,渴望靠發表作品來賺點生活費,說是看書翻譯書,可能內心也是看不下去,因為也著急,著急吃飯活命著急和這個社會對接,但的確是又無力去對接,於是只能保持現狀。這個時候認識了鄰居的一個菸廠和他一樣底層的打工女,頓生出了一種情感的連接。

看到這段讓我感嘆,這男子真是奇怪啊,這女孩顯然是喜歡他的,如若不喜歡不會把他的好事當成自己的好事,也不會為此興奮地跑去告訴他,但他卻表現出一種刻意拒絕她好意的冷漠,好似自己不想甚至也不願意去承擔與成功有關的事情,認為那是世俗的,而這個時候一個女孩如若與他分享這俗事,則像個刺點,拿住了他的虛榮慾望一樣。一切他人的愛都在他的自尊心面前要退讓的。

第二段是到他拿著這5元稿費其實也是很快樂的,於是買了一堆好吃的想與那女工分享,在晚上兩個人對話產生了男女的情愫,書中這樣寫到:“我想把兩隻手伸出去擁抱她一會。但我的理性卻命令我說:‘你莫再作孽了,你可知道你現在處的是什麼境遇!你想把這純潔的處女毒殺了麼?惡魔,惡魔,你現在是沒有愛人的資格的。“

這段心理描寫可能是許多內向傳統的知識分子男性的內心獨白,即——我壓抑自己對異性的慾望,並不是性壓抑本身,而是對對方的一種負責任。其實男主人公應該不曉得,女人在這種情境下要的不是負責,而要的正就是這眼前的一個擁抱,如若沒有這當下的擁抱,未來的負責的意義又在哪呢?這種用道德來平衡慾望的思維本質上就是一種性壓抑的表現。

在進行了翻江倒海一般的心理活動後,他故作理性地立刻催她說:”夜深了,你該睡覺了,明天你還要上工去呢。”

可在這個女工走後,小說的男主角的大腦卻並沒有停息,他想象著未來的美好生活,甚至有些自我陶醉,在趕走女工後他不但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合適,甚至被自己的這一行為感動不已。啊,這來自不易的五元錢,它多麼的重要啊,不光解救了一個知識分子的生存問題,更賦予了一個男性本不合理的行為的合理性,而且偽裝的異常高尚體面。

這個可憐的女子真是可憐,她貧窮的出生是第一層悲哀,喜歡上這個無力愛的男人(或者說還在把虛無的自尊當成緊要事情,而無暇去顧及他人愛的男人)是第二層悲哀。寫到這讓我想起總有人說為何現代女人進化到開始愛壞男人了,我想原因並非是女人失心瘋不分是非,可能是壞男人享受著當下愛的兩性快感,更純粹,不會去把這美好牽連成過多的思想負擔,想抱馬上拉來就抱。內心不敏感可能拯救了壞男人,讓他們得到了更多的女人。

愛,是需要勇氣的,往往不需要這過度的意淫。哎,其實換個角度想,這春風都沉醉的大好夜晚,你趕一個喜歡你的女人出自己房門,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惡魔呢?

——完——

「专栏」袁洁:春风沉醉你不醉

袁潔

攝影教師,影像評論者,青年策展人

長期關注於當代影像批評與大眾攝影教育。本科畢業於西安美術學院,研究生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獲美術學碩士。現為吞像攝影創辦人,北京電影學院繼續教育學院特聘講師,出版書籍《光的喜劇—有關攝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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