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童”周信芳先生往事

周信芳先生在學京劇的人眼中,那可不是一個凡人,尤其是在老生行當的人看來,他是近乎神一樣的存在。

“麒麟童”周信芳先生往事

他唱腔“化短為長”,蒼勁渾厚,嗓音雖顯沙啞但飽含感情;唸白飽滿有力,講究噴口,口風犀利老辣富有音樂性;他善用髯口、服飾來塑造人物,並在道具上大膽革新;他注重挖掘人物感情,由內而外調動唱、念、做、打,表演真實生動,使人物在性格塑造和情感表達上達到了舞臺藝術的至高境界。

時髦的傳統藝術家

北方唱戲的名角兒歷來都是夫子履、大褂、馬褂、瓜皮帽、粉底緞鞋的打扮,出門坐的是大鞍車、騾子車,上園子演出總是揣手端坐,抽著煙帶,一幫子跟班前呼後擁招呼著。

然而周信芳先生則跟我們印象中的這些名角兒完全不一樣。他穿的是西裝、開的是汽車(周家曾經有兩輛汽車,一輛專門給大少爺開的,另外一輛則由專門的司機開),佩著白金的手槍,請吃飯一定是西餐,而且是分餐制,每週下午則必定去跳舞。當年的十里洋場造就出的這樣一位藝術家,跟同時代的那些大家的活法截然不一樣。

“麒麟童”周信芳先生往事

那個時代,最為難能可貴的是他的不保守。周信芳眼界特別開闊,思維異於常人,而在藝術創造上,他更是一絲不苟、堅持進步。他演過話劇、拍過電影,把地方戲、電影、話劇、芭蕾舞、華爾茲、探戈等多種表演藝術裡精華的東西移植到京劇的演出中;他唱老生也絕不拘泥於只唱老生,老生、武生、包公戲、關公戲、小花臉、醜戲、小生,可能除了沒唱過青衣花旦,其餘的全唱過,他吸取譚鑫培、孫菊仙、汪桂芬、汪笑儂、夏氏兄弟、潘月樵、王鴻壽、沈韻秋、李春來、馮子和、劉永春、蘇廷奎等前輩的藝術特點,加之經常與許多同輩名家合作,融會貫通,又獨樹一幟,形成了“麒派”的基本特色。

那個時候舞臺上基本都是男老旦,1937年攝製電影《斬經堂》時,周信芳卻偏偏換上了一個女老旦。因為戲劇舞臺上老旦一般都是男演員扮演,而且過去的男老旦講究不扮戲,也就是不化妝。一般以為老太太根本不必化妝,是什麼樣就什麼樣就得了。但是周信芳的想法就超前,他明白鏡頭前的舞臺絕對不一樣,他認為男老旦出現在電影熒幕上會令觀眾膈應,不自然,果不其然,電影出來後效果非同凡響。

會營銷的京劇演員

周信芳在營銷策略上也是超前的。比如說在排新戲《三生有幸》的時候,詞還沒背下來呢,他就已經先把這段唱灌成了唱片出去賣。一直等到兩年之後,街上是人都會唱,連賣菜的、賣餛飩、掃地的、拉黃包車的都會了,這時,他才背詞兒,才開始排這出戏。就跟現在打榜是一個道理。

“麒麟童”周信芳先生往事

他的每一部戲,必定都是再三修改,一邊演出,一邊還不斷的進行修改。在《信陵君》演出以後的很多天,他還在戲完之後執筆改戲直到深夜。


周信芳先生說過:“我這個戲今天唱完了,明天連園子門口掃地的都得會唱,要通俗,不要讓觀眾聽不懂。”周信芳先生在藝術的雅俗共賞方面上做到了極致。

有氣節的國劇大師

周先生既照顧市場,氣節也很強。抗日的時候他排什麼戲,偽政府的時候他排什麼戲,都是為了人民大眾而發聲,絕對是有家國情懷,愛國的人。比如說《徽欽二帝》、比如說《文天祥》、比如說《明末遺恨》,那都是國破山河在的時候,他排的這類戲,為的是讓老百姓知道咱們得愛國。

“麒麟童”周信芳先生往事

周信芳先生曾經在上海灘同一些黑惡勢力作鬥爭。有一次,一位他得罪過的黑惡勢力大老闆揚言不許張貼麒麟童的戲,讓他滾出上海灘。

周信芳不唱便不唱,一氣之下帶著班全國進行巡演,整整一年時間沒有來上海唱戲。當一年之後他帶著班子回到上海,整個天蟾外頭所有的海報全都拆了,所有牌子頭牌全換了,通天達地的都是他的海報。

頭一天演出的是《群借華》,頭魯肅,後趕關羽。麒麟童一上場,三千人起立鼓掌,觀眾根本就不看這場戲,劇情也不看了、唱也不聽了、念也不聽了,為的就是向大師致敬。直到他頭場戲結束送他下了場,從第二場開始才坐下來開始看。觀眾們就這麼想他。

有一句話說的好,年輕人喜歡他的強烈,中年人喜歡它的博大,老年人喜歡他的深沉。氣節有,市場他也懂,周信芳不只喊口號,該賣錢還能賣錢。

趙曉嵐先生曾自稱麒派花旦,袁世海先生也自詡麒派花臉,打這之後,湘劇麒麟童、豫劇麒麟童、滬劇麒麟童紛紛出現,爭相效仿。

曾經周信芳最紅的那會兒,上海灘凡是唱老生的都是麒派,就連個舞臺上飾演家院小角色的唱腔也是這個味道。陳少雲先生說過,那時候南邊北邊但凡是去到的碼頭,每個劇團裡可以沒有正工老生,但若沒有一個麒派老生的話,根本就活不下去。在當時,他已經風靡了整個行業。

“麒麟童”周信芳先生往事

周信芳七歲登臺演戲,故藝名“七齡童”,後取諧音“麒麟童”,少年時代便飲譽大江南北。一生中演過近六百出戲,創作改編了兩三百出戲,成功塑造出了一大批經典的戲劇人物形象。據不完全統計: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僅一年中能找到的他的海報數量足足就有四百七十餘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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