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部級高幹這樣說張藝謀

肢體導演張藝謀

從來沒有說過電影方面的事,因為是外行;更沒有議論過張藝謀,因為他是大人物。但最近,張藝謀自己為他的《三槍拍案驚奇》實在鬧的動靜太大,佔住電視屏幕,總在你眼前晃,晃得頭暈。就想說幾句,並不全關電影,也不關他個人。

為了給《三槍拍案驚奇》做廣告,張藝謀表揚他的演員,特別是小瀋陽。說他們的長處是肢體表演,比如要表現“恐怖”,一般電影演員是用面部的心理表情,十幾秒鐘,而小瀋陽他們能用全身的肢體,摔倒、爬滾、哆嗦、抽搐、歪眉斜眼、屁滾尿流,10秒的表演可以擴到10分鐘。他自以為這種表演和導演手法是新的藝術高峰,其實是掉進了黑洞,張的這段自白可以看作是解讀他的電影新作的鑰匙。這幾天電視上不斷展覽《三槍拍案驚奇》的拍攝花絮,張親自演示怎樣踢屁股,要求像足球射門那樣踢,把腿掄圓,一次不行,兩次,直踢了七次。於是,銀幕上就滿是橫飛的肢體,鼻涕眼淚的臉、忽斜忽圓的眼、黑白的陰陽頭、變形的胳膊腿……猛看就像畢加索的那幅《格爾尼卡》的扭曲畫面。

張藝謀說拍這個戲是為搞笑。搞笑是藝術嗎?就算是,也是藝術中很小的一塊皮毛。說到底,藝術要給人以美感。人除了物質需求之外,其精神文化需求有六個檔次,由低到高分別是:刺激、休閒、信息、知識、思想、審美。搞笑屬於刺激這一檔,是最低檔。刺激是一個巨大的精神需求黑洞,它甚至超過了其他五個檔次,因為人由動物變來,有原始性、粗野性。如果不加限制,刺激性的精神產品就有無邊的、可怕的市場。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總在掃黃,卻不可能完全掃淨,但又還得不停地掃。在《三槍拍案驚奇》的宣傳推介中,出品人居然在電視上大聲喊,不管評價多麼不同,只要有人看,能賣錢就行。我們關於精神產品的管理不是一直堅持“兩個效果”的標準嗎?即市場效果和社會效果。現在怎麼自打嘴巴了?這時就不講政治了?如果要更刺激、更賺錢、更市場一點,把賭場和妓院也開放了豈不痛快?

黑格爾的《美學》,比較艱深難讀,但他說出一個簡單的道理:人與外部世界的關係有兩種,一種是為狹窄的庸俗的興趣所束縛的慾望關係,另一種是對藝術品的審美關係,“人們常愛說,人應與自然契合為一體。但是就它的抽象意義來說,這種契合一體只是粗野性和野蠻性,而藝術替人把這契合一體拆開,這樣,它就用慈祥的手替人解去自然的束縛。”社會為什麼敬重藝術家?是因為他們那雙慈祥的手。張藝謀的手似乎並不慈祥,他的作品中總是留戀原始、粗野和野蠻,樂此不疲,總喜歡把戲往下半身導。在高粱地裡做愛,往燒酒鍋裡尿尿,打架鬥毆踢屁股,就是秋菊男人被村長一腳踢傷,踢的部位也必須是生殖器。這些當然刺激,如黑格爾說的也能“起慾望”,也搞笑。但作為一種藝術方向,總這樣搞笑下去,這個民族還有什麼希望?如果當初我們的唐詩、宋詞、元曲也這樣一路搞笑過來,現在我們的文化會是什麼樣子?不是說藝術不能搞笑,但藝術的方向和本質不是搞笑,尤其它的代表人物不能以搞笑為旗、為業。我們所有的作家、音樂家、畫家、演員、導演等藝術家,都應該有一雙仁慈的手,為社會、為觀眾慈航普度,而不是玩弄和褻瀆他們。藝術家啊,聽聽黑格爾老人的勸告吧,看看你的手,是仁慈的?無力的?抑或是罪惡的?

一個有修養的藝術家惜名如金,珍惜自己的藝術生命,絕不推出水準線以下的作品。米開朗琪羅從不讓人看他還沒有成功的作品,一次朋友來訪,只看了一眼旁邊正創作中的雕塑,他就假裝失手,油燈落地,周圍一片黑暗。吳冠中怕自己不滿意的作品流傳於世,竟自己點火燒了一大批畫。孫紅雷剛在《潛伏》中有了一點好名聲,竟去接這樣的爛片。童子無知,導演欺人。看來一個演員要修到不讓導演誤導,不被人倒著演,還真不容易。社會捧紅了一個大導演,他卻不知自愛,對自己不負責,對演員不負責,對觀眾不負責,怎能叫人不傷心。或者他原來就沒有讀幾本書,現在又忙於搞笑,不讀書,認識水平實在上不去,但文藝研究部門、宣傳管理部門哪裡去了?誰來導一導這個導演?不是剛換了教育部長嗎?快到電影學院去看一看,除了“形體表演”,有沒有開《美學》課、《政治》課?文化部除了講產業發展,下面不是還有一個藝術研究院嗎?電影藝術在不在研究之列?我奇怪,每年賀歲片一出,總是異口同聲地說“票房、票房”,“當日票房”,卻沒有人出來講一點藝術的規矩。也許是因為出不起廣告錢,媒體不給他們話語權。於是只剩下寫博客了。儘管電視上不斷地老王賣瓜,網上一位八○後作家還是說他只能給《三槍拍案驚奇》打一分。這一點認識倒是“老少鹹一”,看來藝術還不會絕種。

《人民日報·海外版》2009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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