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诗中的五台山

整理《名人与五台山》栏目时,突然发现苏东坡曾写过两首关于五台山的诗,如此重要的人物,当然是不能忽略过去的。谁知拿来一读、二读、三读,既没有读出“大江东去浪淘尽”的朗朗上口,也没有悟出“醉醒皆梦耳,何用议优劣”的浓浓禅意。查了一些解读,拿来与同事讨论,得出的结论是,第一大家的作品未必都是上乘,不能苛求,李敖说他的《李敖有话说》一期赶着一期,不可能每期都很经典,有时就是为了赶进度;第二古人诗句往来是一种礼貌或者习惯,所以大多不会字斟句酌。这似乎分析地已经很到位了。但再四读、五读,东拉西扯一些诗中人物资料,发现这两首诗大有玄机。苏轼并没有来过五台山,这两首诗是写给同五台山有密切关系的张商英的,一首可能是送别诗,另一首是酬和诗。有人说,这两首诗表达了苏东坡对五台山的向往、热爱之情,我倒更觉得是两位深谙佛学的大家借五台山在争论一些什么问题,这些问题就是他们正在经历的难题。至于是什么难题,我们先提一些线索,大家都来找找看,我们先把两首诗抄录一下吧:

苏轼诗中的五台山

送张天觉得山字

西登太行岭,北望清凉山。

晴空浮五髻,晻霭卿云间。

余光入岩石,神草出茅菅。

何人相指似,稍稍落人寰。

能令坠指儿,虬髯茁冰颜。

祝君如此草,为民已恫瘝。

我亦老且病,眼花腰脚顽。

念当勤致此,莫作河东悭。

次韵答张天觉二首

车轻马稳辔衔坚,但有蚊虫喜扑缘。

截断口前君莫怪,人间差乐胜巢仙。

驭风骑气我何劳,且要长松作土毛。

亦如诃佛丹霞老,却向清凉礼白毫。

第一,《送张天觉得山字》似乎是送别诗,“莫作河东悭”看出应是张商英赴任河东提点刑狱,时间是1087年。这次赴任,张商英可不是荣升,而是有贬放的意思。大家看看时间,1085年宋神宗驾崩,哲宗继位,而实际操控政权的是英宗皇后高氏。高太后和宰相司马光全盘否定王安石变法,可以说是“守旧派”占了上风,苏轼也在短短17个月里,从“乌台诗案”戴罪之身连升12级。而此时的张天觉是坚定的拥护变法派,他上书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今先帝陵土未干,即议变更,得为孝乎?”且移书苏轼求入台,其廋词有"老僧欲住乌寺,呵佛骂祖"之语。吕公著闻之,不悦。出提点河东刑狱。第二,从《送张天觉得山字》中,我们看不到改朝换代、改弦更张的激烈交锋,苏轼更有借助五台山神草救度百姓,来寄希望张商英解决民间疾苦。“悭”有吝啬的意思,但还有欠缺的意思,是否是告诉张商英我已老矣,没有你的幸运能登五台山,你做河东的官,管辖五台,可别留下缺憾呀。登山是古代文人生活的重要部分,这种情感似乎也可理解。

苏轼诗中的五台山

第三,看了《送张天觉得山字》诗,是不是觉得张商英和苏轼是亲密战友呢,其实不然,宋代有一批高级文人,他们私下可以相互仰慕,但政见上却是针尖对麦芒,比如王安石和司马光。张天觉和苏东坡都是四川老乡,苏比张年长五岁,而且都是十九岁中进士。从政见上讲,苏东坡反对王安石变法,但也不同意司马光的极端政策,两派都对他不满;张商英是坚定的改革派,但后来也颂扬过司马光的“元佑更化”,也落得个两头不讨好。但即使同在新旧两党的政见间判断,他们的观点也并不相睦,1093年高太后驾崩,哲宗亲政,清算元佑党人,在清查元佑九年公文档案时,张商英的矛头就直指苏轼。所以,我们在《次韵答张天觉二首》是不是可以看出,苏轼是在回答张商英提出的问题呢,次韵指旧时古体诗词写作的一种方式。按照原诗的韵和用韵的次序来和诗,次韵就是和诗的一种方式,也叫步韵。这种你来我往,是在交流还是在交锋呢?第四,张商英、苏轼还有那位贬谪张商英的宰相吕公著,都算得上是宋朝高级的文人了,说高级当然指人品,才学好、职位高不见得就高级。他们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是佛学大家,他们对佛教的理悟都很深。所以,张商英和苏轼的对酬不能简单地看作是相互歌颂,文人雅致这么简单,其中引用了很多典故,在我看来也是讨论现实问题高级别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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