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過去到當下，每個人都希望過上美好的理想生活，然而每個人對於美好的理解不同，為理想而進行的取捨不同。人應該如何應對因差異而導致的矛盾？又該如何面對理想和現實之間遙遠的距離？
文 | Eden
去看《老舍趕集》，是一個很愉快的晚上。這個《老舍趕集》，不是老舍去趕集，而是取自老舍先生一部短篇小說集的名字。老舍先生選用此詞的意思是告訴讀者，此集中的文字大多為匆忙趕出來，而又要成集出版，故曰《趕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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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短篇小說，就是有這一點好，不必殫精竭慮，靈感來了，一天就是一篇，寫得輕鬆，看得也愉快，還留下了很多想像空間。
導演方旭選擇改編了六篇內容：《話劇觀眾須知》《創造病》《犧牲》《黑白李》《鄰居們》《我的理想家庭》，仍然是他的全男班演員陣容。
開頭是以《話劇觀眾須知》開始，這個很開頭改編成和觀眾互動，不知不覺就開了頭；結尾是《我的理想家庭》結尾，一邊念臺詞，一邊就把道具全收拾了，真的是很有效率的方法。
01
《創造病》
30年代創刊的《時代漫畫》
“我心裡有一個小疙瘩，它生了根，又發了芽。”
這是第一個故事的開始。我以為是什麼小疙瘩呢，原來是一對夫妻超出自己收入能力的消費，先生想買大衣，太太想買皮包。買完了大衣和皮包，就迅速對它厭倦了，看著對方沒有新意，擁抱變成了兩件衣服堆在一起。於是他們在報紙上找到了可以分期付款的留聲機，但買了留聲機又沒有錢買唱片，那留聲機就成了一個心病。
我看完心裡一驚，你只要把“大衣”、“皮包”、“留聲機”替換成“車子”、“房子”、“出國旅遊”、“小孩上補習班”就會發現，和現在你我的生活沒什麼兩樣。所不同的是，他們在買東西的時候還糾結了很久，要買留聲機還需要四處尋找可以分期付款的公司。我們現在要買一樣東西，螞蟻花唄、京東白條，簡直是四處誘惑，彷彿根本不需要付錢就可以將東西帶回家。
打開手機，走在社會里，到處都在你我的心裡種下一個小疙瘩：口紅、大衣、新手機、烘乾一體洗衣機、洗碗機、一對一在線英語外教、一成首付就可以開回家的車……沒有人會恥笑你超出了收入水平的消費，這個世界唯恐你不消費。
消費，證明你還有慾望。你有慾望，這個社會就還有動力。
當我看完一篇推文，衝動買下這個月買的第3支唇膏，發現這個乾枯玫瑰紅和去年買的豆沙紅顏色一模一樣的時候，就覺得，該消停了。
02
《鄰居們》
我最喜歡的一個故事，故事有趣，演得更好。
其中，有文化的楊太太是劉欣然演的，他還演了《犧牲》這個故事裡的梅教授。全男班的演出，對有“臉盲症”的我來說，是分不清誰是誰的，但全場演出除了辨識度最高的方旭導演，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兩個角色，回來一查，竟然是同一個人演的。
戲劇的經驗對塑造人物多少起到作用。劉欣然，畢業於北京大學中文系，青年京劇乾旦演員，被媒體譽為“姿才冠世之最美男旦”。曾受邀主演方旭執導話劇《二馬》，這次再次受邀出演《老舍趕集》。
他演楊太太，遠遠地從臺下看著，漸漸忽略了他男性化的聲音，身形、動作就像是一個家境不算寬裕，精神世界卻很豐盈，也總是把家裡整理的清清爽爽的女教書先生。這樣的女性總是能吸引男性的，例如隔壁那個沒什麼文化的明先生。
而她的先生楊先生——一個典型的窮且又很有自尊的讀書人，因為是男性，境況就糟糕了一點。評判男性的標準是成功與否，有錢與否，甚至武力值夠不夠，反正有沒有學問，有沒有禮貌是不重要的。最後贏得了明先生一點點的尊重，也是因為被逼到絕境的楊先生做了小小的反抗，而不是那封斯文有禮的信。
這一點，其實從過去到現在，都沒有變。
看到楊先生為了一封燙手的信苦苦思索了一個晚上沒睡好，最後還倒貼2分錢郵票把信寄回去，認為自己做的有禮有節，我真是眼淚都要笑出來。
你我文化人，敢說自己不是這個軟弱又好欺負的楊先生？
03
《我的理想家庭》
《我的理想家庭》大概是一個男性的最高理想，全男班的男演員們此刻集體化身老舍，我覺得他們演這段一定特別痛快。
我的理想家庭要有七間小平房（這就是要3室2廳一廚一衛）……屋子不多，又不要僕人，人口自然不能很多：一妻和一兒一女就正合適。先生管擦地板與玻璃，打掃院子，收拾花木，給魚換水，給蟈蟈一兩塊綠黃瓜或幾個毛豆（看上去先生挺忙，但你仔細看看，做的都是既不辛苦，又很閒適的事）。太太管做飯，女兒任助手——頂好是十二三歲，不準小也不準大，老是十二三歲。兒子頂好是三歲，既會講話，又胖胖的會淘氣。母女做飯之外，就做點針線，看小弟弟。大件衣服拿到外邊去洗，小件的隨時自己涮一涮。
這樣的理想家庭，最適合配的圖就是蘇州畫家謝友蘇的畫。
圖 | 謝友蘇
然而現實是，老舍先生並沒有過上他的理想家庭生活，想到那個夜晚，他一直坐在未名湖畔沒有等到天亮，就有一些唏噓。
你我的理想生活，又實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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