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屈原有關的不止粽子和龍舟,還有古琴

与屈原有关的不止粽子和龙舟,还有古琴

圖摘自老樹畫畫微博

端午節即將來臨,超市中琳琅滿目的粽子使人眼花繚亂,絡繹不絕的消費者穿梭在各類口味粽子的櫃檯前。

端午節除了吃粽子還有賽龍舟,很多地區都有賽龍舟的比賽,雖年年如此但好不熱鬧。

但是,與屈原有關的不止粽子和龍舟,還有古琴。

《離騷》,中國古琴名曲,晚唐陳康士根據屈原同名抒情長詩《離騷》而作。曲譜最早見於《神奇秘譜》。原曲為九段,後人衍為十八段。此曲抒發了偉大愛國詩人屈原慘遭奸讒後的憂鬱和苦悶,以及思鄉愛國的崇高感情。

另有古琴曲《屈原問渡》,屈原被放逐後,為楚懷王不識其忠心而獨自傷悲,故問渡焉,後即投汩羅而死。後人作此曲以悼念屈原。

《杏莊太音補遺》:杏莊老人曰,屈原見放,自傷其忠之不見用於君也。忙忙自失,莫知所之,故問渡焉。後即投汨羅而死。後人遂擬是曲以吊之。屢考無吟,以俟後之君子。

廣陵絕響

千家寥落獨琴在,有如老仙不死閱興亡。

——[宋]蘇軾《舟中聽大人彈琴》

我國之固有文化,其典章、文物、制度,因世事之更迭、社會之變遷,傳承於今而不絕者,已屬難得,而其中堪稱“經典”——能體現一民族之文化精神、具有超歷史之長久價值者,更乃稀有。以典章而論,錢穆先生為今人開列了解傳統文化所必讀之“文字經典”也僅《論語》、《老子》、《莊子》、《壇經》等七部;以器物而論,固然有全國各地歷史文化博物館之存在,文物之收藏不可謂不多,然若缺失本來之文化精神,則文物者實死物也。

在我國之文物名器中,歷史數千載而不絕、在文人中因其文化精神而代代相傳者,惟中國文化之七絃琴了。在七絃琴前冠以“中國文化”之定語,實非贅詞,不惟七絃琴乃中國所獨有,更因七絃琴傳承之文化精神實乃中華文化之心髓,而中國琴人們至今仍撫琴不輟,未嘗將其作博物館之文物看。故七絃琴堪稱中國文化之“活經典”。近年來,隨著影視劇《笑傲江湖》、《秦頌》、《英雄》等的放映播出,使許多人彷彿聽到了古琴之音(實際上已非古琴之本音),瞭解到一點古琴的訊息。但對於社會大眾而言,古琴仍是神秘的,琴音仍是遙遠的。

与屈原有关的不止粽子和龙舟,还有古琴

傳世名琴·唐琴太古遺音

一千七百年前,嵇康臨終撫《廣陵散》一曲,慷慨就義,後世謂之“廣陵絕響”,對古琴而言,似乎是不幸的預兆,在中華文化中傳承了幾千年的古琴,在公元二千年的今天似乎真的要成為絕響了。

其“絕”不僅在一般大眾“琴箏不分”、往往將古箏當作古琴,乃至在民族音樂界也往往以古箏、琵琶等代表中華古樂而不知“琴為何物”,更在於今天連彈古琴的人自己也多有不知琴道大義,只將古琴當作一件古代民族樂器在彈,而斷失了古琴的文化傳承,忘失了古琴中所蘊有的中國文化精神。

琴器之古

古琴的歷史非常悠久。先秦文獻即有古琴的記載,“昔者舜作五絃之琴,以歌南風”(《禮記》),“窈窕淑女,琴瑟友之”、“椅桐梓漆,爰伐琴瑟”(《詩經》)等等。

據社科院歷史研究所謝孝蘋先生考證,古琴創制於虞舜時代的樂正夔,至今已有四千多年的歷史,是中國最古老的撥絃樂器,也是世界文化中最古老的撥絃樂器。據戰國末年《呂氏春秋》、西漢桓譚《新論》、東漢蔡邕《琴操》等文獻記述,更有伏羲造琴、神農造琴、黃帝造琴等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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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荊門郭店·戰國中期楚墓出土的七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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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長沙馬王堆三號墓出土西漢初七絃琴(修復前)

与屈原有关的不止粽子和龙舟,还有古琴

湖南長沙馬王堆三號墓出土西漢初七絃琴(修復後)

与屈原有关的不止粽子和龙舟,还有古琴
与屈原有关的不止粽子和龙舟,还有古琴

湖北隨州戰國初期曾侯乙墓出土十絃琴(及十弦復原圖)

“昔神農氏繼伏羲而王天下,上觀法於天,下取法於地,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削桐為琴,繩絲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焉。”(《新論·琴道》)

“昔伏羲氏作琴,所以御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琴操》)

這當然不是信史,但從中能看出古人賦予七絃琴的“文化意象”:古琴“非同凡器”,不同於任何其他樂器,它是上古時代聖王明君所創制;古琴也不是像其他樂器那樣用來娛樂的,而是用作“修身理性,反其天真”的。古琴的形制中也蘊涵著天地宇宙的道理,故可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

由此可見,古人對七絃琴“尊而重之”,古琴也實非一般“民族樂器”而已,古琴中可蘊涵的乃是中國文化儒道詩書的理想,孔子可以藉撫琴而與文王相通,陶淵明也可以藉牆上所掛的無弦之琴而會得道家與世無爭、返璞歸真的意趣。

太古遺音

古琴之所以被中國文化中的“文人”、“道人”所喜愛,除了與其深厚的文化內涵有關,琴器音聲之“古”,可能是更為直接的原因。

古琴的聲音非常獨特,松沉低緩、沉靜曠遠,容易引起人的幽遠之思和歸真之想。古人聽琴有“恍若隔世”的記載,視琴音為“遺世之響”。筆者初聆琴音,頓為之懾,彷彿回到了百萬年前的遠古時代,又恍若置身於原始森林的深山幽谷。當時非常感動,古人以古琴之音為“太古之聲”、“太古遺音”,誠不我欺啊!

古琴之所以能發出松沉低緩、寧靜悠遠的聲音,與琴器構造有關。七絃琴的構造乃是以絲附木上,中間無品無柱,長弦振動,琴體發音,因此所出的音聲低緩而悠長,音量相當小。音聲低緩故有古遠之意,音量低微則有靜逸之美。古琴正是以其“古音”和“靜美”為特色的。

因為音量不大,故最宜一室之中、三兩知己共品妙音,更可以一人獨處操弄、藉琴養心,音量稍大就擾人煩己了,在古人看來,那是娛人的樂器之音,而非養心的“道器”之音,而古琴本來就不是大庭廣眾用於表演的娛人之器。

並且,正因為琴音較小,其精微處必須靜下心來細細聽、細細品,逼得我們息下躁動的妄心,去體味那清淨本來的真心。

故彈琴聽琴皆能涵養性靈、提升修養,因此古琴也就成為士君子修養之物。晉時嵇康《琴賦》盛讚“眾器之中,琴德最優”,謂古琴“性潔靜以端理,含至德之和平”,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清微澹遠

宋代賢相范仲淹痴迷古琴,雖然政務繁忙,也常抽空去聽琴,自己忙裡偷閒,常撫《履霜操》一曲。當時有位鼓琴名家崔遵度,范仲淹登門造訪,請教琴道大義,究竟“琴何為是”——琴是什麼呢?崔遵度的回答,成為決定中國琴風的千古名言:“清厲而靜,和潤而遠。”(范仲淹《與唐處士書》)

清雅和潤、靜遠淡逸,成為中國古琴的基本風格。至明末清初,江蘇常熟有虞山派出,抉漢唐以來中華琴學之精微,倡“清微澹遠”之旨,崇雅黜俗,凡琴上取躁急之聲、有重濁之情者,不合淡遠之旨、無有清微之意,便不合雅正之道,非古琴之“正音”了。就此而言,箏笛琵琶之高亢、嘹亮、急促、華麗與清虛曠遠、淡中有真味的琴音,是迥不相侔的。

与屈原有关的不止粽子和龙舟,还有古琴

吳門古琴世家藏宋琴玉玲瓏

撫琴,最忌者即是在琴上出現重濁躁急之聲,若在琴上而有“箏聲琶音”,便是撫琴的最大瑕疵,不如彈箏去吧。這是傳統時代琴人撫琴的基本觀念,有的琴人甚至一聽別人在琴上取華採媚俗之聲,便掉頭而去,再不往還。這是雅俗之分、高下之判,這也是中國古琴和中國琴人的品格所在。

兩三百年間,虞山派領袖琴壇,成為中國古琴的正宗。只是到這幾十年,先是文藝為什麼服務、反映社會現實云云,後是“多元化”的莫衷一是,才使琴界失了正統,忘了雅俗,似乎只要彈出個人風格便好,而幾千年來的古琴精華“清微澹遠”也只降為多種藝術風格之一。

殊不知,“清微澹遠”實是中國古琴的精華所在,上可溯至《易》之坤卦,與漢唐以來深入中國文人士大夫思想深處的道家隱逸思想相應,近可看出明清以後的中國文人崇尚性靈自由、厭棄世事紛爭的情結。

白日辛苦,靜夜撫琴,熱一爐檀香,於嫋嫋青煙中體味那清虛曠遠之境,人生得以暫歇,心靈得以超越,在喧攘躁動的時代,這真是太難得了,這也是古琴之所以能“養心”的緣由。以琴韻之淡體味生命之淡,以一種超脫的心境去生活、去勞作,便是一種“琴道”的修行了。

曠代之寶

萬物無常,經朝代之更替,千百年後,天下名琴仍存於世者非常稀有,據考證,現傳世唐琴僅十餘張,宋琴也已極為難得。因此,唐宋之琴往往被琴人視為至寶。傳世之琴,不惟音聲品質超凡,其形制、沐漆、斷紋、題款等,皆有令人品鑑、玩味不已之處。

作為曠代之寶的名琴,其傳承更迭,更留下了許多意蘊無窮的歷史故事,誠如蘇軾所說:“千家寥落獨琴在,有如老仙不死閱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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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御題琴譜冊

与屈原有关的不止粽子和龙舟,还有古琴

乾隆御題琴譜冊·太古心

歷代帝王多有琴痴,宋徽宗趙佶在宮中設“萬琴堂”,收藏天下名琴,清代乾隆皇帝也是個琴迷,收藏了許多上品良琴,有《御題琴譜冊》,其中有鑑琴文字及名琴圖象。現仍存於世的著名唐琴“春雷”,曾經有兩代帝王珍藏。

“春雷”由唐代斫琴家雷威所造。雷氏斫琴在斫琴史上公認已至登峰選極之境,雷威在雷氏家庭中成就最大,“春雷”即是雷威所斫琴中的上品。宋徽宗極為寶之,藏於宣和殿中,列為“萬琴堂”藏琴第一。

金滅宋後,“春雷”為金皇室所藏,金章宗極愛之,藏於承華殿中,金章宗歿後,以此琴陪葬。

元初,此琴復出於世,遂又成為元朝宮中之物,後被元帝賜給丞相耶律楚材。耶律楚材於琴學及佛學皆有造詣,其禪師萬松行秀老人也能彈琴,耶律以此至寶獻予恩師。

後幾百年,“春雷”又曾在民間及宮中流傳,晚清時流入裕

親王府,後為琴家佛詩夢所得。佛詩夢又將“春雷”傳給弟子汪孟舍,輾轉至今,為北京鑑琴專家鄭珉中先生收藏。而臺北故宮博物院也藏“春雷”一張,乃著名畫家張大千之琴。真假春雷、孰是孰非,至今仍是琴壇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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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博物館藏春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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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珉中先生藏春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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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宮博物院藏傳世唐琴九霄環佩

由“春雷”之傳承,可見一張名琴作為曠代之寶的價值。

現仍存於世的唐琴,惟“九霄環佩”、“枯木龍吟”、“大聖遺音”、“飛泉”、“獨幽”、“清英”、“秋籟”等十餘張,它們有的藏於博物館,也有的仍在琴家手上,在琴人的妙指下繼續發出它的妙音。

因此,傳世古琴不只是作為“文物”、“古董”存在,它仍“生活”在琴人之中。而品琴鑑琴,欣賞幾千年之古物的漆色、斷紋,欣賞其優美的形制及歷代傳承者的題銘,尤其是靜夜中聆聽那歷千百年而不絕、清虛曠遠的太古遺音,已不僅僅是一般的文物鑑賞和藝術鑑賞活動,當是“靜與古會”,是千百年後的今人與千百年前的古人的一種超越時代的心靈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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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老桐先生藏張越琴

90年代西安琴家李明忠赴京、修復音樂研究所珍藏的幾十張古琴,當從幾個箱底啟出那舊損斑斕的古琴時,曾感嘆“物是人非”,這麼多張古琴,某朝某代、某時某地必在琴人雅集上曾經相聚,而今它們重逢了,真乃“千家寥落獨琴在”,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感喟的事!中國古琴的綿延不絕為歷代琴人珍之寶之乃至可以生死予之,某種程度上,正說明中國文化之生命力所在。琴人對古琴的熱愛,也正是對我國固有文化的熱愛啊!

与屈原有关的不止粽子和龙舟,还有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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