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我生命里玫红的记忆
江畔,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又开了,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无边无际。我轻语在一片玫红的花海之中,每一朵花开让我迈不开前行的脚步,我轻声细语的对着这些花儿自言自语,浅吟低唱,又仿佛花儿也在对我言语,每一片花瓣随风舞动,像极了花的心语,我懂,我也不懂。
坐在花前,脸庞轻偎在花瓣上,丝丝缕缕的花香,沁人心脾,深吸一口气,连空气都凝固在花香之中,一片玫红里,花香并不浓郁,淡淡的,只能静听细闻,是风把那缕清香融入了我的心里,我微闭的双眼沉醉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之中,与其说花海,不如说那是一片玫红的海洋。没有人叫我,也没有打扰我,任凭我在花海里疯癫,偶尔有路过的行人侧目而视,但那不要紧,我习惯了独来独往,自由自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眼里只有花海之中的玫红。
我轻轻的抚摸着玫红色里的一簇新绿,不敢去捻,我怕伤害了玫红的使者,没有她,少了一抹动人的色彩。
叶儿嫩绿,油油的发亮,刚抽出的新芽,有点儿鹅黄,过几天春风吹来,又变成一指深绿了。地上的小草早已抽出了牙尖儿,像绿油油的地毯,点缀着一片玫红。
哦,春天来了。在岭南的公园里,玫红成了此时的主旋律,杜鹃花一朵朵一簇簇竞相开放,乍冷还寒,春寒料峭,天空下着毛毛细雨,细雨如丝,江边不时升起了薄薄的云雾,整个江畔云雾缭绕,也正应了这景,绵延不绝的千里东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映,也就在这春天里一片江南盛景,再说这江畔的玫红也融入在了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我何尝有幸,身处在传说中的烟雨江南,伴着这些玫红,雨雾中的玫红想必可遇而不可求吧。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最忆是杭州”此时,脑海里蹦出了熟悉的古韵,是杭州,那是江南的杭州,那是杭州的江南,在天下人的共识里,杭州才是江南,那里有西湖龙井,西湖夕照,断桥残雪,西子湖畔,有白娘子的千古传说,春光明媚,万紫千红,交相辉映。我身处云雾缭绕的境界连着这无尽的玫红,思绪牵引着我对江南烟雨的无尽想象。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江南,天下人的江南,雨巷诗人戴望舒的江南,结着丁香般愁怨的姑娘,那是苏小小的江南。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终是负了卿,只道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面桃花相映红,烟花三月下扬州。那是苏州园林的江南,那是还有扬州的江南,踏遍了整个扬州城,只为心爱的姑娘留下一首小杜的绝唱“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在我眼里“春风十里不如你”。
江南烟雨,多少人为之沉醉!云雾升腾,我仿佛漫步云端,想起了千里之外,多年未曾重逢的江南,思绪乱了我的心房,一处的记忆,一处的身临其境。未见只在回忆里,而我却想起千里之外的江南虽好,却还是少了一片玫红。而我正处在这玫红之中,丝丝雾雨,有其仙境,感受着东江渔人打鱼归来,撒下网,鱼跃于江面,“微风燕子斜,细雨鱼儿出”!
这不也是江南吗?身处岭南,我是没有见过北国风光,更没有见过断桥残雪,岭南四季如春,可是漫山遍野的玫红生长在清明前后的“清明时节雨纷纷”,独有的季节,独有的颜色,年年如是,周而复始。
自从遇见了江边的玫红,一朵朵可爱的杜鹃花,诱人的色彩,每一年,我都要如约而至,总想记录着文字,每每无从下手,今天胡乱拼凑点儿文字,多年的藏在心底的感情如释重负。玫红里想起多年前走过的杭州,苏州等江南,虽有忆起,却总觉得身边的江南才是真实,身在江湖,没有那么任性的奔赴千里,只为所谓的江南。诗和远方的诗意潇洒。我守着一方水土,既来之则安之,似乎也把自己当成了归客,故乡则成了过客,只有这里早已不知不觉中将岭南人的气质融入了我的血液,不知何处是他乡。岭南,已成了我的第二故乡。只是作为湘中儿女,在湘楚大地上,湘音难改,吐口便是土生土长的湖南湘音。我自诩半个岭南人,但是骨子里从未忘记我是湘中儿女!
那些年,也是烟雨蒙蒙的阳春三月,正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季节里,乡村里油菜花开满了田野,四处一片嫩绿,生机勃勃,老水牛悠闲地吃着青草,秧田里的老农人在犁着秧田,水还是很冷,却只见牛儿和父老乡亲赶着牛儿吆喝,紫色的紫云英在朦朦胧胧的细雨里,显得妩媚极了。乡下的春天是从来不缺少花儿的,无需寻找,随处可见的野花布满了三月的大地,远处大山重峦叠嶂,淹没在云雾之中。三月是清明节的天空,时不时从山上传来了踏青扫墓的鞭炮声,鞭炮的声音打破了大山里的沉静,也只有这时,才见子女们想起了曾经的亲人,见过的,没见过的,都寄托在一把香火里自言自语。然后默默地离开。
要说这三月的雨也是及时,仿佛没了雨清明就失去了味道,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下雨是最好的了,即使是雨水打湿了衣服,也不要紧,背着蓑衣,钻进了大山里,看到茶翘,刺根,三月霉,兴奋极了。山里是从来不缺少野味,以至于多年之后,还在季节里怀念,今儿个打电话给妈妈,妈妈说,很多。于是,我不免伤感了起来,却吃不到。倒也罢了,由他去吧,好在这个季节的的一片玫红还有,老家的清明节,也像这里一样,漫山遍野,无穷无尽,开满了整个大山,杜鹃花又称映山红,野生的映山红不是随处可见,而是在一定的山上才有,老家附近只有观音山才有大片大片的映山红。所以每逢清明节,正是映山红花开的季节,为了看每年一次的映山红,我总是清明节里随着队伍去观音山看映山红,那玫红的颜色,开满了整座大山,孩提时代的我一头钻进去,“哇哇哇”!大喊大叫,引来了大人们的不满和同伴们诧异的眼光。但我知道,我是爱花,深爱着这美丽映山红,山里的孩子有着纯真年代的朴实,爱了就是爱了。祖母总是说我,怎么喜欢着花花草草呢!是呀,我爱花,多年以后,养花爱花秉性难改。还是祖母最懂我心思,待我扫墓归来,祖母早已给我准备了插花的花瓶,祖母说:“放着吧!死丫头!”我噗呲一笑,祖母也笑了!
记不清祖母何时说起,她也喜欢映山红,喜欢的不只是颜色和她的美丽,祖母若有所思的想说什么,却不愿提,我也作罢,那是还小,不懂祖母的心。后来我问父亲,父亲说他也不知道。于是,随着祖母若干年的去世,终归没人知道祖母和映山红的故事,后辈们也极少问起她的私事来,终于藏着的故事随着永眠于黄土之下。
而我喜欢映山红,这一片玫红,在我心里,也变成了我的心事,连着祖母的故事。昨晚又与母亲通话,母亲说祖母离去已有七年之久。母亲的一句提醒,又将我的往事和记忆呈现在我的脑海里,想起了许多往事,忆起了祖母的点点滴滴和儿时看映山红的时光来。
远去了,一片片的玫红,终成了每一年我的心事,也好,那一片的玫红告诉了我故乡的春天,也告诉了我不能忘却的亲人,更告诉了我岭南的春天,这一片玫红的守候,时时让我想起我的亲人,我的往事,也想起了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毛毛细雨里,千里之外的烟雨江南,云雾缭绕的烟雨多少楼台烟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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