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女性
心灵读本
文：小富女
出处：小富女
1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傍晚，大雾天。
陈小琳开车从单位出发，赶赴城郊的一座五星级酒店，参加一场行业间的高端交流会。
酒店位于城南的新开发区，这两年托城市建设的福，本来僻静的郊区转眼高楼林立，但人气却还明显不足，尤其这样下着雨的夜，更加人车罕至，处处寂冷清清。
从城市到酒店，陈小琳的必经路上，要经过一座新式的斜拉索大桥。
酒店就在大桥下，拐角处两千多米的位置。
此刻雨越下越大、雾气蒙重，桥面的路灯与半暗不暗的暮色完全混为一体，陈小琳仅能通过前车的尾灯，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车距。
然而就在下桥近1/3的位置，陈小琳的视线中，忽然左侧飘出一白衣姑娘，如一团或明或暗的白影，陈小琳吓的一哆嗦，猛然一踩急刹车。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只听嘭的一声，车子已然撞到了姑娘！来不及避让！
陈晓琳惊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车子戛然停住，她却还缩在驾驶室的一角，双手掩面、越缩越小，不敢打量、不敢下车、不敢面对。
“喂，喂。你撞人了！”
另一辆银色小车在她身旁停下，下来一个男司机，正在用力拍她的窗。
陈小琳只能从惊恐里回中过神来，颤抖的推开门、哆嗦的迈出腿，
一眼就望见：
一个女孩倒在血泊里，红艳艳的血和着湿漉漉的地面，染红在她白色的裙子上。乌黑的长发挡住整张脸，看不到容貌、看不清表情，但黑色的发迹里，一支红色的长穗耳环却格外显眼。犹如黑暗中，透出一抹鬼魅的光。
还有，脚是光着的，两只鞋子均已不翼而飞……
然而当时的陈小琳，已顾不上去细细琢磨这些，她只是慌乱的拨打了110，再然后紧接着打了120……
一边在等待的过程中，一边无数次的默念：
“对不起，对不起。视线实在太糟糕了，我真的是没看清……“
2
那天110到的很快，大概只用了五分钟；
然而120却到的很慢，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期间，她和现场的交警，都一遍遍拨打电话去催。但因雨雾天气，赶来的救护车也被另一事故车挡道，不到一公里的另一路段，千呼难应。
陈小琳也是后来才想：如果那天120能到的快一点，说不定年轻的生命就不用逝去。
是的。姑娘死了。
陈小琳当时随交警到了分管大队后，在做笔录的间隙才获知这一信息。
“天！她就这样走了？我居然，撞死了一个人？”
交警把这一消息不加掩饰的就传递了过去。陈小琳捂住双面，痛苦的难以置信。
“是的，情况还比较复杂”，交警接着说：“死者随身没有携带包、身份证，甚至没带手机。当前无法确认她的身份，也联系不到她的家属。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可能会更麻烦一些。”
心情一沉再沉，如同宕到谷底。
然而某一瞬间，乌云密布处像劈开了一道闪电，一团疑云忽闪而过。
陈小琳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也渐渐恢复了一枚职场高管平素的沉着，沉默半响过后，她忽然震惊的说：
“这可能不是一起交通意外，她是故意撞我的！她就是求死！”
交警抬头看了她一眼，狐疑的问：“你认识她？”
陈小琳摇摇头。
交警便不再搭理。
然而陈小琳一字一句，接着说：“现在有几个点，我觉得非常可疑！
第一，这是一座斜拉索大桥，全是机动车道，理论上，正常人不会贸然步行走上那座桥，更不会突然横过马路。
第二，死者为什么没带手机？没带包包？这不太符合一般人现在的出行规律。实在诡异！
还有，她根本没有穿鞋！我当时见她赤脚倒地，以为鞋子飞了。可后来在等待救护的一个小时，我曾多次用眼环顾四周！都没有鞋！一个女孩，衣着干净，戴着耳环，像是刻意打扮了一番，怎么偏偏没有穿鞋？这实在太离奇！”
陈小琳注意到，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交警的脸，从漫不经心到渐渐专注倾听，似是对她的某种肯定。
然而等她陈述完，交警也只是回复：
“这只能说你的猜想，构不成充分的证据。”
是啊，证据！
死者已然无法开口。拿什么证明自己可能的清白，还原这起事故当时的真相？
陈小琳的车上并没有装行车记录仪。但她忽然又想到一点，说：
“我要求调看大桥上的监控录像，这种情况，我怀疑她可能早就徘徊在桥上！
多半只是在某一瞬间，她忽然下定必死的决心，这才偶然撞向我开的车！”
交警点点头，转身跟一同事低语，似是沟通一些事情。
而陈小琳在这个空档期，迅速拿起手机，拨打她丈夫的电话。
是的，这个点，她远在美国的丈夫，应该刚好起床。
这一年她丈夫刚好去国外做了访问学者，他是理工科博士，毕业后一直留在高校搞教研。和很多学霸一样，都有轻微的睡眠障碍症，所以夜间一般会将手机调至静音。两个小时前，陈小琳曾试图拨打过他的手机，无人接听。
这会儿，先生接了。
听陈小琳陈述完事件的发生后，丈夫也算镇定：
“你先不要慌。如果真是她主动撞向你，那么她倒地的位置、倒地的姿势、距离，包括伤口的样貌，以我的判断，和被意外撞倒，应该有所差别！
是这样，你要求调看一下法医鉴定和事故相关数据记录，交警那里应该都有。我这边也检索一下，应该有公式和标准，通过计算，一定可以还原当时真相！”
陈小琳听完这些，心绪稍平静了一些。
3
恰巧这时，另一交警过来，给他们带来一消息：
“很遗憾，那座新式的斜拉索大桥，并没有装置监控设备。”
陈小琳有些沮丧，但交警接着又说：
“不过有一点新发现。就在事故发生前十分钟，曾有一的哥打过电话，说看见一白衣女子赤脚往桥上走去，说他当时觉得异常。看来事故的性质是值得分析。”
陈小琳精神为之大振，除了还一个清白，她更想搞当时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要求调看事故报告上的数据部分。
大概半小时过后，丈夫果然给她传来一组算式：
根据当时的车速、车位、行人倒地位置、倒地姿态，以及创伤处分析，均指向：当时事故发生时，女子是从车的左侧前方，自己迎面而来的。这和被冲撞倒地，数据上有明显差异。
况且这些判断和算法，是依照国际标准公式。在国内同有说服力！
陈小琳将这些迅速消化后，转头向办案交警陈述，整个过程有理有据、有板有眼、不亢不卑。
说完之后，连交警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厉害。你这一家真厉害。而且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清醒、反应迅速。真是难得。”
又过了一会儿，做完相关登记后，交警告知她可以先行回去。
说具体的判定结果还有待进一步核查。让她随时保持电话畅通，后续还须联系。
那天她从警察局出来，已是半夜十二点。
陈小琳当然没有再去参加行业的聚会，而是直接回了家。
刚到家，丈夫又打来电话，说：“我这边跟保险的朋友也沟通过。如果驾驶员没有被扣留，那么已基本判定不是你的主责。交警心里有数。所以你不必担心了。也别再想，好好休息。”
可哪里还能轻易入睡。
本以为天要塌下来了！这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自己将一辈子背负撞死人的噩梦，经济上、精神上都将负债累累。
可哪想，不过几个小时之后，又将她从事故中摘了出来。
成了只是被她恰巧撞上的一次意外。
就这样，陈小琳度过了不可思议的惊魂一夜。
4
十天以后，陈小琳正式拿到了出具的交警判决书。
判决书里很明确：驾驶人无责任。
女孩的身份也大概明晰，21岁，非本市人，无正式工作，父母离异多年。女孩许多年前就跟奶奶一起生活，后来奶奶去世了，就一个人来到城市里闯荡。在事发前半个月，还有她离开本市，又折返回来一次的铁路记录。回来后不到五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其余更多的情况，交警没有透露。他没义务也不会透露。
陈小琳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这家的父母听说女儿出了车祸身亡后，倒是齐心合力，又凑到一起。他们花了重金，聘请资深律师，想判驾驶员为主责，以此能多拿点赔偿。
而对方律师在跟陈小琳夫妇沟通过之后，反倒劝他们不要白费力气：“这官司很难打赢，对方两口子是明白人，什么都懂。就这样吧。”
于是判决书下发后，那对夫妇也迅速离开。
按理说，事情发生到这里，就已完全结束。
毕竟那个女孩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撞上她的车，又到底含了什么冤屈，那也只是属于她和她家人的事情。
包括陈小琳的丈夫也说：“这世界每天寻死觅活的人多了去了，各有各的理由，见怪不怪。你和她，顶多算是两条平行线，在一刹那发生了偶然的交集。此外再没别的连结。所以你别去想了！只当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就别追了。”
陈小琳也想忘了这事。
可哪想并不容易。
暗夜里，她常常怪梦嶙峋。梦见自己被逼到悬崖边，梦见自己走投无路，梦见有人拿刀逼着自己……都是在最惊险的一刹那，乍然醒来。一个人坐在黑暗里，一身冷汗直冒。
还有几次，她梦见那个姑娘，白衣、长发、赤脚、一只红耳环，真的就跟鬼片一样
……
这事虽已法律层面翻篇，但在现实中却没有。陈小琳像是得了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俗称后遗症），反而变成这次事故中的“受害者”。
包括那之后，家里的车就被闲置下来，她怎么都不敢触碰，再没开过。
5
就这样，恍恍惚惚过了三个多月。
一次， 中午在集团大厦的三楼员工餐厅吃饭。
有位平时交情不多的女同事，坐到她对面。像是很随意的谈及：
“对了，你车是不是也要卖啊？打算卖什么价？合适我就接着。”
“咦？我没说过要卖车啊？车是公司奖励的，我怎么会卖？”陈小琳答。
“哦，那就当我没说！这不陈总刚卖了车嘛，我就想你也有一辆，又开的很少，说不定也卖，所以才问问。”同事说。
“陈总他要卖车？为啥？”小琳为之一惊。
“人有钱呗！车虽是公司奖的，但有三年了吧。现在你们随便一笔业务佣金，都超过这车总价了。所以人想换个好车，也正常啊！”同事说的也有理。
三年前，陈晓琳和陈刚还是公司的营销顾问，奋战在不同的片区。那年公司新项目启动，两人抓住了时机，在不同片区各打了一场漂亮的营销仗，也使公司的新产品抢得了市场。集团惊喜不已，给新项目的六位功臣，每人配发了一辆20万的车，以资奖励。
这在集团成立以来，还是从没有过的特别嘉奖。
尤其那年年会，六辆同款同色的车，系上大红绸子一字排开，十分威武和霸气！。
转眼三年过去，陈晓琳和陈刚早成了集团的业务骨干，对外并称“二陈”。
但两人私下关系并不好。两支团队也经常暗战。
很明显，陈小琳和她带的团队，只谈业务，不攀交情，走的是专业风，不喜喝酒送礼吃饭。
而陈刚那组则刚刚相反。他们只攀交情、不谈业务，尤善吃喝娱乐一条龙，把客户都先照顾的像哥们。
按陈小琳自己的话：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6
但这些年，陈小琳也形成一习惯：所有关于陈刚的消息，她都会特别留心。
毕竟陈刚没少阴她。明明是他喜欢攀交情、搞关系，却造谣说她陈小琳是某某领导的情人；
更没少抢她客户。比如三个月前那场行业交流会，他和陈小琳都受邀参加，见她没来，他就“仗义的”帮她照顾了她的客户。其中有一单，就这么变成了他的单。
得知陈刚卖了车，陈小琳不禁又琢磨起来。
听上去倒也合理。他一不差钱，二爱出风头，想买辆更高级的车来衬托自己这高级总监的身份，对公司也说的过去，一切都是为了业务。
可也有点说不过去。这车对他俩都意义非凡，简直勋章一样！如今她就算不开，也舍不得卖；陈刚若喜欢新车，再买一台就是！何必急着把旧车转手？况且才卖了八万，在公司传来传去也不好看。
陈小琳正琢磨这事呢，未想隔天上班，一早就在公司附近路遇陈刚。
这一看乐呵了，心里扑哧一笑：
哈，我以为这位爷要换什么豪车呢？结果，怎么是辆摩托呢？一个西装男戴着个大头盔，在她身边轰隆隆呼啸而过。
而陈刚显然也看见了小琳，他潇洒一转，又折了回来，去掉头盔，冲她调侃：
“哟，小姐姐锻炼身体呢。最近咋不开车啦，天天走路上班，洋气！”
“哈，那也比你好啊！我这绿色健康，你那重度污染，我就说了咱俩不是一路人。不过，您不会这样去见客户吧？”
“哼，你懂什么。我这车可不比一般汽车便宜！再说我为啥玩这车啊，我最近认识的几个客户，人都爱玩这个。夜里我们一起在拼速度，那叫一个激情！”
陈刚说完，又戴上帽子，轰一声走了。
陈小琳这才注意到，陈刚这一两个月，明显消瘦和憔悴了不少。
两眼内向凹陷的可怕，黑眼圈扑棱棱地吓人，一看就是过度透支和疲惫不堪的模样！
陈小琳猜想：最近夜生活肯定不少！这厮迟到得把自己玩死。
然而转念又一想，又觉得哪里生疑。
相似的消瘦、相似的黑眼圈、相似的不开车，相似都在两三个内……种种雷同的元素，在她眼前重重叠叠……
艳阳天里，陈小琳深深打了个冷颤。
7
陈小琳向同事打听到了陈刚卖车的那家交易行。
说不清为什么，潜意识里，她决定怎么都要去探上一探。
然而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销售小哥说：车已被人买走了。就在昨天。
“是什么人买的？我能联系上吗？那车有没有什么异常？卖家说到底为什么要卖？”陈小琳一急，机关枪式的连续发问。
但销售小哥只是摇摇头，平静的让人看出不端倪。
正要离开，转身之际，拐角第三个垃圾桶之旁，尘埃之中透出一抹红艳。陈小琳定睛一看，我天！这不是那支长穗耳环？！
陈小琳把它捡起来，再仔细一看，心跳的更加剧烈。
基本可以断定：这和死者那天戴的，绝对是一模一样的一支！
“这支耳环从哪来的？”陈小琳再次转身，向销售小哥发问。
见对方并没作答，陈小琳接着说：
“这耳环我找好久了！求你一定告诉我，它对我特别重要！我也另有一支一样的，现在却和它失散了……”言语里是极尽诚恳的样子。
销售小哥告诉她，就是在她问的那二手车里，在副驾驶位脚垫的下的一个缝隙里。如果不是买家想换脚垫，提出要大清洗一遍，掉的那个位置，一般人很难发现。
陈小琳心底掀起骇浪：
一支耳环在死者身上，一支耳环在陈刚车里‘
同样的车型，同样的目的地，灰蒙蒙的大雾天……
难道只是巧合？
还是究竟在暗示什么？！
8
陈小琳回家，将事件撸了又撸。
她特意将耳环拍下来，在淘宝上识别，网上没有同款，可见这种耳环并不多见。
这让她更确定：这两耳环极可能就是一对儿！这两人在现实中一定有关联！
那会是什么？陈刚的婚外情？
早就听说这两年他在外各种“应酬交际”，艳福绝对不浅！
陈小琳撞女孩的事，陈刚是知道的。这事全公司都知道，这种八卦传的最快！
所以他为什么要卖车？
有没有一直可能，女孩想寻死没错，可她其实不想随便撞一辆车！她目标就是陈刚的车！只是那晚天黑雾大，同一目的地，她没有想到先后有两辆车驶去！
所以，他和她一样？视那车为眼中钉、肉中刺、心中魔，梦中魇……
天，这到底是她的猜想，还是就是事实？!
陈小琳再次把电话打到老公那儿，然而这一次，老公却和她意见不一致，他根本不愿意表达意见，更不愿她继续追查：
“死者已逝，小琳，你管这些干嘛？就算真有私情，那她也是自杀，在法律层面追究不到他。再说陈刚有老婆，你做这种猜测最要小心。况且你自己也有情绪负担，可千万别再往里深陷！一切等我回国再说！”
但陈小琳实在无法甘心。真相可能就在眼前。
她想起周一的时候，集团正好有个晨会。她和他都会参加。
她要戴上这支耳环！
试试他的反应!
9
那天，陈小琳特意选了一套纯白色的职业套裙，略施淡妆。
波波头整齐梳好，露出一侧耳朵，再将那支红色长穗耳环挂上去，这么一看，既有女白领的端庄妩媚，还刚好又有一丝那姑娘的清韵。
陈小琳踩着开会的点，特意姗姗来迟。一双高跟鞋足下生风，红耳环在乌发间闪闪跳跃。
她款款走进会议室，推开门，从乌压压的一圈人中，她一眼望见他。
天！只是那一刹那，她已经十分笃定，他一定认识那支耳环！
他双目圆睁、骤然失色、嘴唇微张，整个人死死盯住那耳环。
后来整个开会的一个小时，平时健谈活跃的陈总，明显魂不守舍、问西答东、眼神迷离、失魂落魄。
甚至会议一结束，陈小琳本好像特意去他面前晃眼一番。
可陈刚却急匆匆踱出会议室。
再后来又匆匆离开了公司。
10
陈小琳已经可以预料，女孩之死一定让陈刚难安！
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又让陈小琳完全无法预料！
那之后的接连几天，她都没有在公司见过陈刚。
而再见他时，却是在殡仪馆之内，在他的追悼会上。
是的，他死了。
死因同样逃不过公司人的八卦。
据说就是周一那晚，陈刚跟几个哥们在小酒馆里喝了酒，本来就昏昏沉沉、醉醉晕晕。
结果半夜十二点，这帮浮夸少爷非要玩飞车摩托。
飞车赛设在一处空旷之地，始于南边，止为西边。中间要跨越一座伟岸的立交桥。
然而就在桥上，也不知是车速太快，还是酒醉眩晕，陈刚竟然急了打方向盘，车子猛烈撞向桥墩，整个人栽了下去，掉入接近一百米高的桥下，当场身亡！
有一起赛车的车手，后来跟警察描述：
陈刚当时好像是为避让行人，还大喊了一声，才打了急转！其实桥上怎么会有行人，深夜半夜的桥面，只有他们那群赛车手！他不知是把谁的影子错看成了人！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陈刚今年才刚过三十。
有同事议论：陈刚这也算工伤吧，这两年为了业务，喝酒、应酬、赌钱、飞车，邪门的事儿真没少干！
但还有同事说：那还不是他做自己作的。既然他选择走这条路，就该预料到后果啊！
出来混啊，都是要换的。
11
事情到这，或许真的已经结束了。
陈刚和那白衣女孩，不管有什么样的爱恨情仇、情丝难，。她终究是带走了他，以如此诡异又相似的方式。
是该放下心魔了。
但陈小琳唯一觉得有些愧对的，是对刚的妻子。
他们结婚也才三年，还没有孩子。
如果她不戴耳环去吓唬陈刚，陈刚说不定不会方寸大乱，也不至于去酗酒……那这位深爱他的妻子，大概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痛失爱人。
追悼会后的第十天，陈小琳特意卖了不少东西，前去探望。
没想他妻子却比想象中的冷静。甚至他们家中，没有陈刚的遗像和香，也没有他的照片，包括他的任何物私人品，就像没他这个人在这生活过一样。
“你奇怪我为什么不伤心吧？”陈刚妻子开始自说自答：
“哈，伤过了呗。我们刚结婚不到仨月，我就发现他在外面有人，而且绝不止一个！
我哭过闹过甚至还割过腕，可他就是‘表演戏’的！
当面向我下跪，发誓再也不会有下一次。平时也特别会哄我开心，各种甜言蜜语、浪漫手段，可背地里呢，还是和女人乱搞，从来就没真断过！
尤其这一年，他业务做大了，根本不在乎我了，随我哭闹！只把家当宾馆，每次都是喝的烂醉才回，又一大早走人，我俩属于同住一屋但互不照面，彼此眼不见心不烦！
说实话，我早想跟他离婚的。可这厮太会算计！把房产和存款都想方设法的转移。
这下可好，他走了，财产都是我的了，倒不用打离婚官司了，我也落得清静。
对了，他还买了个不菲的意外险，等于我还凭空多得了一大笔！
你说，我这是不是还赚了？
哈，有时候人就得想开啊，这都是命！”
陈小琳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但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至少她不用再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
她准备告辞，起身走人。未想陈刚妻子，却又叫住她：
“陈小琳，我知道是为那事来的。三四个月前，你撞死了一个女人吧。
你看看这个。这是陈刚的另一私人手机，连我以前都很少看到，还是这次清理他东西时，在他上锁的柜子里发现的。
我已经找人解了密码。你看看他和这白蝴蝶（网名）的对话，我猜测，跟你那事有关。”
陈晓琳接过手机，不断向上拉向上拉，密密麻麻的二人对话，大概持续了大半年。
一开始以陈刚发过去的为多，显然那时他是在追她，而女孩并不太爱搭理；
而到了一段时间后，就变成两人甜甜蜜蜜的对话，你来我往都很频繁；
然而再过了一段，就变成女孩频繁的发，而陈刚回复的极少，要么几个字，要么一个表情，似是对女孩一切诉求、一切情感，都装聋作哑、任其消亡。
最后的几条，陈小琳看到女孩这么说：
“陈刚，我们的孩子没了，我没保住我们的孩子，我已生无可恋。”
“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漠？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我认识的你吗？我深深爱着的你吗？可我就连刚刚小产，你都不闻不问。你也是那孩子的爹啊！”
“陈刚，我从老家回来了，我想再见你一面。今晚，我就在你开会的哪家宾馆附近，我等你，你来好吗？我的酒店和房号是：XXXX”
“我知道你不想再见我了。陈刚，你希望我消失。
好吧，我乖乖听话，就像当初你爱我时那样。我走了，不再纠缠你了。但我还是希望，我会是你心里永远的朱砂痣！所以请你允许，我要以你永远也忘不了的方式消失……
再见了，我亲爱的陈刚。今夜，梦里吻你。”
……
一切正如子琳之前所猜想的那样。那位叫白蝴蝶的姑娘，在生无可恋、感情受骗之后，想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给她的爱人，一个独一无二、刻苦铭心的祭奠。
可偏偏事不凑巧。她撞错了车子，竟然撞在了她陈小琳的车上。
这或者，也是另一种宿命吧。
陈小林走出陈刚的家，向着女孩家乡的方向远眺过去，心里默念：
“你安歇吧，姑娘。
愿天堂没有欺骗，若有下一世，请你好好爱自己。”
陈刚走后，陈小琳理所当然的接过了他的大半业务，包括之前他不择手段抢走的部分。
说来也怪，这后来，陈小琳再也没噩梦连连；也再没进入过相似的幻境。
许多年后，陈小琳再次踏入那座大桥，
桥下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就像生命一样，井然有序，却也来往无常。
她在想：
这或者，也是他们三个人，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段渊源与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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