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激情燃燒的歲月
——記我的軍旅生涯
季庭彪文
（十一） 我要爭氣
1966年剛送走春節慰問團，卻又意外地得悉我的長兄帶著母親和一個10歲的雙胞胎妹妹來部隊探望我（另一個妹妹與14歲的弟弟留守看家），這個消息令我十分驚訝，因為事先根本沒有向我透露過半點風聲。想不到，她們自說自話來到了南匯蘆潮港兵站，後因風大沒有交通船，在她們住在兵站的時候，由兵站通知我們部隊的。
三個親人的突然到來，我既高興又緊張，更使我不知所措。按慣例軍人親屬來部隊探望須向部隊首長事先報告，而且不宜多人，況且我才入伍一年多的新兵，這次確是破了先例。後來才知道，原來我的家人是受老鄉戰友季學信未婚妻倪玉蘭的“教唆”才跟著她一同過來的。
出人意料，部隊首長對我三個親人的到來不僅沒有一點“責備”，反而表示歡迎並作了周詳的安排。第二天，母親三人順利到達洋山島並住進了機關招待所，當天部隊政委潘其槐（後任武警上海總隊隊長兼政委）及管理科長懂勝利和協理員李愛菊親自前來看望和慰問，還當著我親人的面表揚我在部隊表現出色並鼓勵我繼續安心服役。
（這是當年屬“軍事秘密”的《洋山守備區戰士與民兵守衛在海防前哨》的新聞照片一直未被髮表，直至裁軍後的2007年紀念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80週年才予公開刊登在《解放日報》）
在部隊期間，母親三人的伙食全部享受軍官小灶待遇。三個親人能受到如此禮遇著實令我感動不已。
接著老鄉朱尚超、黃振北等也特從連隊請假過來看望我母親三人。三天後，長兄先離開部隊，臨走時還穿走了我們部隊的一件軍大衣。而母親和妹妹在部隊首長的挽留下又多住了幾天。後來還由部隊派專人將她倆護送到上海。
這件事對我的觸動和教育特別大。送走我母親後，我跑到營房後面的山頂，面對茫茫大海和藍天暗暗發誓：我要爭氣！我將永遠忠於軍隊，永遠忠於首長！並隨時準備報效祖國！
【注】有位哲人說過：貧窮與逆境既是壓力也是動力又是精神財富。是的，“我要爭氣”，這是我從小發自內心的吶喊。每當我想起從前的貧窮與困苦，更使我咬緊牙關決心在部隊好好幹。“我要爭氣”成了我以後軍旅生涯中學習和磨礪的動力與源泉。
……
怒火在燃燒，沸騰的熱血再也按捺不住，立功和報效祖國的機會到了。
（這是當年支持越南人民抗美救國正義鬥爭的宣傳畫）
此時此刻，部隊內部正在動員，隨時準備抽調人員參加抗美援越部隊（注：這是一支秘密的穿著越軍服裝的中國軍隊）。
戰爭將要爆發，犧牲隨時有可能。雖然戰士們在《敵情通報》和《南方來信》上了解到美國的“子母彈”殺傷力大，而且防不勝防，彈片進入人體後隨時再有爆炸的可能。但廣大指戰員對美軍在越南肆意踐踏、強姦掠殺的暴行激起了極大的憤慨，紛紛要求參加“抗美援越”部隊上前線上戰場，以實際行動支持越南人民抗美救國鬥爭。
（這是當年《南方來信》一書的封面）
【注】：《南方來信》是越南南方人民寫給越南北方親人的信，也是一本對美帝國主義侵略者及其走狗的控訴書。美帝國主義及其走狗對越南南方人民採用種種恐怖手段，無惡不作。越南南方人民面對敵人的刺刀，沒有唉聲嘆氣，而是挺起胸膛，為祖國的統一、榮譽，採取各種形式，展開了不屈不撓的鬥爭。十多年來，越南南方人民越戰越強，贏得了一個又一個勝利，在當初已建立起強大的解放軍，並解放了越南南方四分之三的土地和二分之一以上的人口。而美帝國主義及其走狗，卻遭到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深深陷入無底洞，無法挽救他們最後失敗的命運。
“我要爭氣”。我為了自己的諾言，在當我得知我們警衛排也有一名援越名額的當晚，我立即破指書寫了一份“戰死疆場決不後悔”的請戰血書並附上十元津貼，一起交給了司令部林參謀長，對此首長十分重視，當即給予了鼓勵和表揚。後經部隊首長再三研究，最後還是決定由安徽籍老兵“小李子”去參加援越部隊，而我被內定為第二批後備名額。結果我們部隊沒有分配到第二批援越任務，我的“援越夢”也隨之破滅了。（注：當時參加援越部隊的崇明籍老鄉只有指揮連架線兵耿炳松一人。後任上海警備區偵察處長，還出任過崇明縣武裝部長。現為軍隊幹休所正師級退休幹部）。
“我要爭氣”。我為了自己的諾言，雖然這次沒有爭取到奔赴抗美援越的前線，但我還是努力地投入到軍事訓練中苦練殺敵基本功，並做好了隨時聽從祖國召喚，哪裡需要到哪裡去的準備。是戰士不能放下武器，哪怕是一分鐘。
不久我被選派到武裝泅渡集訓隊集訓，整整在又鹹又苦的海水裡浸泡了一個月，皮膚被曬脫了一層又一層。在這從幾百米到幾千米的超強度訓練階段，一部分學員中途退場了，就這樣從開訓那天的百餘名學員到最後只剩下五六十名。“我要爭氣”，我咬緊牙關，頑強地堅持到底。終於獲得了全能第三名的好成績，壯族教練黃參謀誇我的毅力、勇氣和堅韌不拔的精神，在集訓隊是前所未有的。（後來這也成了我一生的奮鬥精神。）
“我要爭氣”。我為了自己的諾言，凡有危險的工作我總是搶著幹。為落實林彪關於“苦練近戰、夜戰”和“二百米內硬功夫”的指示，司令部從守島防卸作戰的實際出發，讓我們警衛排進行了一次步槍二百米海上活動靶實彈演練，而我在那次演練現場差點葬身大海。
因為是海上活動靶，所以必須把靶子拉到距大山二百米處的海面，選擇的區域正是風急浪高的地方。靶子是塊薄鐵板，被按裝在長方形的木框上，子彈擊中靶子，不僅有彈痕也有咣噹的聲響。一人一次，十發子彈，射擊完畢後把靶子拉回來驗收。
放靶的人是最危險的工作，因為我是武裝泅渡能手，司令部作戰科科長理所當然地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想不到，當實彈演習進行到一半時，海上突發怪風，傾刻大浪翻滾，拉靶的繩子斷開了，一下子我和靶子被卷得很遠很遠，但面對這突發事件，我沒有驚慌失措，憑著學到的泅渡技術，沉著冷靜地採取應對措施……。
我終於脫險了，然而那次轉危為安的成功還得感謝老班長，幸虧他帶上了一根備用繩。老班長臨危不亂，他迅速把備用繩的一頭交給幾個戰士合力拉緊，而他自己把繩子的另一頭綁在身上，跳入大海直往我方向游來，協助我脫了險。真的好險呀，風浪越來越大，如果老班長遲到幾分鐘我完全有可能被葬身大海。
脫險了，我們像沒事一樣，唱著“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 把營歸……”《打靶歸來》歌曲，愉快地返回了營房。
……
（這是當年作者榮獲的《五好戰士》證書》
“我要爭氣”。我為了自己的諾言，在部隊摸爬滾打不僅成為了特等射手、投彈能手，還年年被評為“五好戰士”、“學毛著”積極分子，並光榮地出席洋山守備部隊首屆共青團工作代表會議（地方稱“團代會”），以後相繼入黨，提為班長，代理排長，出任機關司令部團支部副書記……。
【注】1960年10月，中央軍委擴大會議決議提出：在全軍青年中開展以政治思想好、軍事技術好、三八作風好、完成任務好、鍛鍊身體好為內容的五好戰士運動。
（待續）
季庭彪，男，中共黨員，復員軍人。曾任央企職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會特約研究員，《支部生活》通訊員。曾在上海各大報刊發表過二百多篇新聞、通訊、散文。現已退休，定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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