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羣島—下南洋

對於南洋諸島的這些國家,做為中國人的我們是即熟悉又陌生。說它陌生是因為中國和這些島嶼中間畢竟隔著一個南中國海,地緣上的阻隔使得身在東亞大陸的中國人,無法瞭解這些熱帶島嶼的生活方式;說他熟悉,是因為在東方古典文明行將結束的時候,生活在中國南部的中國人曾經大批的,有組織的向這一地區移民。以至於我們今天仍不時的要為那裡的華人牽腸掛肚。

關於中國人為什麼在那一時期大批移民“南洋”,主要的原因是西方殖民者開始用相對先進的手段開發南洋諸島,這使得南洋諸島的地緣影響力開始發生變化,或者說它的地緣潛力得到開發。印度洋——南中國海的航線更加的繁忙自不必說,對於這些島嶼本身,更為重要的是適應於當地氣候的經濟作用開始從南美洲引進,如橡膠樹、可可、金雞納等。另外大量在東方古典時期未得到開發的礦藏也陸續被發現。這些都需要大量的勞動力。

對於西方殖民者來說,從遙遠的歐洲大陸徵集勞動力是不現實的,況且做為征服者的他們,更習慣的是以管理者的身份出現。至於當地的馬來族,長期的熱帶生活,使得他們可以從自然界獲得充足的生存資源。用一句通俗的話來形容就是“播種就能收,撒網就有魚”。生活在如此環境當中,你並不能對這些土著居民的勞動能力作過高的期望,儘管他們有著足夠多的數量。這種情況在南亞和東南亞同樣存在。

象美洲那樣從非洲獲取勞動力是一個選擇,這些同屬於熱帶地區的黑人兄弟,由於在非洲大草原上的遊獵生活,體質明顯要好於亞洲南部的居民。加上世界上最為殘酷的管理方式,完全可以做為好的勞動力而使用。

不過相比從非洲引進勞動力,在馬來群島殖民者們顯然有更好的選擇。最起碼從中國的南部沿海運輸勞動力到南洋諸島,僅僅需要穿越南中國海,比之非洲到南洋要橫穿整個印度洋,顯然要經濟的多。

經歷了二千年集權統治的中國農民(包括以海為田的漁民),在管理上的難度顯然要低於未開化的非洲黑人。而且這些來自東亞文明區的勞動力,可以用智力彌補他們與非洲黑人在體力上的差距。當然比之當地的馬來族,華夏族即使是在體力上也佔有優勢。這並不存在種族岐視,而是基於緯度差所造就的客觀事實。

總之,對於殖民者來說,華人可以說是開發南洋的最好的勞動力。

對於殖民者來說,有一百個理由希望從中國引進勞動力。但做為被引進方的中國來說,如果沒有足夠的動力(或壓力),這種大規模的移民行動並無可能持續進行。雖然我們經常從影視劇中看到類似“販豬仔”之類的悲慘故事,但對於處於文明區的華人來說,僅用對付黑非洲的辦法顯然是行不通的。

華人之所以願意在這一時期遠赴海外謀身,更多的是基於中國自身的地緣因素。其中的關鍵性因素有如下幾條:

1、19世紀中葉,來自歐洲的帝國們用武力打開了中國的國們,中國人的視野從那個時候起,開始逐步從東亞擴散到全世界。隨之而來的東西方文明全方位的接觸,使得擁有這種視野的人不再僅僅限於精英階層了。換而言之,中國的普通民眾也已然發現,在腳下的這片土地以外,亦可以尋找到新的生存方式了。

2、由於南美洲的高產作物的引進,以及農業技術的日趨成熟。中國的人口開始呈現爆炸式的增長,在19世紀末已經達到4億人口。而在整個古典時期,中國的人口數量曾長期維持在千萬級(全球也都存在類似情況)。人口的壓力使得處於中國核心區的農民(主要為北方),開始向帝國範圍內的邊緣地區大批移民,如東北平原、蒙古高原、新J。這也造就了諸如闖關東、走西口這樣帶有強烈移民色彩的社會現象。而對於居住在帝國南部的農民來說,他們的人口壓力並不低於北方。不過他們與帝國的那些邊緣地區地理上的距離過於遙遠,因此向海外擴散成為最佳的選擇。

3、華夏文明經過幾千年的同化和擴張,已經成功的跨越北迴歸線,將核心地區滲透至熱帶的邊緣地區。這使得無論是雲貴高原的華族向中南半島遷移,還是閩南、粵東的華人下南洋,都可以相對容易的適應當地的氣候。可以試想一下,當華夏文明在西方殖民者到來的時候,仍侷限於黃河、長河流域的話,這些習慣於暖溫帶及亞熱帶四季分明氣候的居民,對於移民那些熱帶地區很難有足夠的興趣。

當然,對於東南沿海的那些下南洋的華人來說,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本身對於土地的依附性就要低於大陸腹地的農民。他們早已習慣於“以海為田”的生活。因此對於海洋的恐懼性,在整個華人族群中也是最低的。

當華人開始適應一個地區的生活方式以後,所爆發的擴張性是驚人的。這一點從中國的東北地區也得到印證,在滿洲人決定開放東北之後,北方地區的漢族僅僅用了100多年的時間,就填滿了整個東北地區,以至於同樣對這一地區心存渴望的日本人和朝鮮人,最終不得不被擠出這一區域(有一種說法是,當時在東北地區的日本移民,很多已經和當地中國人的生活方式並無二致了)。

在南洋群島上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最起碼我們知道,在馬來西亞脫離英國的殖民統治,準備建國時。土著的馬來人突然發現,華人在當地的人口比例已經和馬來人相差無幾了。基於華人在經濟上的優勢,最終的政治天平很有可能會向華人傾斜。這一點當然不能自命為土地所有者的馬來人所容,將華人驅趕回東亞大陸顯然是不現實的。不過馬來人還有另一個選擇,就是將華人人口比例最高的新加坡排除在馬來西亞聯邦之外,以此來降低馬來西亞人口中的華人比例。

這一人為改變地緣政治結構的手段顯然是成功的,馬來西亞的政權至今仍然掌握在那些馬來族的穆斯林手上。因此我們可以理解,儘管佔據了馬來半島最有戰略價值的尖角,為什麼做為新加坡的國父李光耀至今仍對脫離馬來西亞聯邦而耿耿於懷,甚至提出希望有一天能夠重新將新加坡併入馬來西亞。畢竟他曾經有希望做為整個馬來西亞的政治領袖。

而對於政治家來說,擁有更為廣闊的政治空間永遠是一個誘惑。對於這一意識,從科西島上走出來的拿破倫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當他有機會在整個歐洲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負時,他便毅然從一個科西嘉獨立運動的支持者,迅速的轉變為法蘭西的代言人了。至於臺灣的那幫人,將來會不會有類似的想法,那就要看形勢的變化了。

關於李光耀的個人政治選擇,並不是我們今天所要關注的重點。也許他希望新加坡重新併入馬來西亞的說法,只是為了為新加坡的華人尋找更大的生存空間,畢竟這塊岬角太小了。

我們所需要清楚的是,由於之前我們所敘述的原因,華人已經在南洋群島上拓展了民族生存的空間。至於這能不能為中國的地緣擴張路線所服務,則要取決於中國本身是不是足夠強大。畢竟在遠親和近鄰的選擇當中,天平的傾斜度更多的取決於誰能夠提供更多的幫助。

中國人在近代之所以能夠向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移民,內部的因素是中國核心區所處的緯度。這一縱跨暖溫帶與亞熱帶的地區,北臨亞寒帶,南接熱帶。加上中國龐大的人口基數,使得中國總有足夠的人力資源,適應從寒帶到熱帶的地區生活。加之長期處於集權狀態下的農耕文明中,使得中國人有著足夠的忍耐力來適應新的環境。

南洋群島—下南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