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賄後的複雜心情(小說)

(107)

開門,辦公桌邊坐下,抬頭,對面牆上的大鐘才一點二十三分,遠沒有到上班時間,仇麼舉起兩手,豎了一個長長的懶腰後,一伸手拉開了抽屜。之前李有為代縣長敲門時被仇麼劃溜到抽屜裡的小金佛又呈現在眼前。仇麼將小金佛拿出來,擺在桌面上,眼盯著,直髮愣。酒精作用,仇麼腦子開始模糊,不知咋的,他將小金佛視成了魯向東,張開的笑口,也變成了齜牙咧嘴。用右手的食指點著小金佛,仇麼嘟囔道:“你,你……你這個東西,錨弄我……你他媽騙我……”見小金佛沒有反應,也沒吱聲,仇麼將手收回,用手背在自己的眼上揉了揉,仔細端詳,他又覺得小金佛變成了朱守富。右手再次伸出, 佛身涼冰冰的,仇麼不禁笑了。自己酒喝多了,錯把小金佛當成了人。

站起,轉身,到達辦公桌左側, 仇麼停住了腳。心想,不對啊,自己咋把小金佛當成朱守富了?這不蹊蹺嗎?仇麼抬起右手,在腦後摸著,一下,兩下......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他隱約記得,這小東西是自己老同事、老朋友、省駐沭河扶貧工作隊隊長魯向東送給自己的,那天魯向東還向自己建議朱守富任沭河老城區改造指揮部常務副指揮一職。對!這小金佛一定是朱守富為謀求那個職務託魯向東送給自己的。酒精再次向上湧,轉過身,望著桌上的小金佛,仇麼心想,魯向東、朱守富,你,你們……這,這不是害我嗎?你們把我當劉得草書記了,你......你們......這不是拉我仇麼下水嗎?有了這個想法,仇麼兩手立刻在身上亂摸了起來。仇麼是在摸電話,他想打電話給朱守富,叫他立即來縣委大樓,將小金佛拿回去。他還想借這個機會教育教育朱守富。想做事,想進步,想將職位提得高一點,要通過自己努力工作去實現,千萬別走歪門邪道,我,我......我仇麼不吃你這一套。仇麼還準備對朱守富說,考慮到近期你在城區改造的拆遷中作出的巨大貢獻,送小金佛的事就不再追究了,但必須引以為戒……

摸著摸著仇麼不禁將手停了。仇麼想,這酒還真他媽不是什麼好東西,竟然差點將我仇麼搞成了一個白痴。直接打電話給朱守富,他能承認嗎?這樣做不僅不能解決問題,相反卻很可能將自己弄腳大臉醜的。一個縣委書記,在自己屬下的一個普通幹部面前,犯如此低級錯誤,自出自洋相,太不值了。即使小金佛是朱守富送的,他也可以推諉,不承認,給誰都會這樣做。假如不是朱守富送的,自己卻直截了當地問“這小金佛是你送給我的嗎?”朱守富會怎麼想?竟然有人給縣委書記仇麼送如此貴重的東西,而且已經被收下了,憑朱守富那點素質,咋能保證他在外面不亂說?這,這傳出去還了得嗎,我仇麼不成劉得草第二了嗎?別有用心的人再以此事捕風捉影進行炒作或演繹,那就難收拾了……

不能,堅決不能找朱守富!只能將這小金佛返還給魯向東,哪裡來,把它送回哪裡去,既合情理,又不會弄出什麼動靜來。這樣處理是再好不過了。對!就這樣做。有了這個想法,仇麼的右手只在褲插裡一攪,就摸出了手機。接著,便開始按鍵……

但號碼還未摁完全,他的手指就又打起了隔絆。這樣做更不行!仇麼想,自己這樣做無疑是在給魯向東送便宜。去年寒天,魯向東誆稱為他在沭河工作的內弟向我仇麼討個進步,實際上他卻是在替與他毫無瓜葛的人跑官,為自己賺取好處。這件事,充分說明魯向東不是一隻好鳥,至少說明魯向東很貪。如果我仇麼將這小金佛退還給他,請他將其轉交給小金佛原來的主人,魯向東即使在我仇麼面前答應了,僅憑他那貪婪成性的本質,就能判別出他魯向東是絕對不會按照我仇麼的意圖把事情處理好的。如此貴重的東西,價值幾萬,魯向東又怎能會讓它物歸原主呢?魯向東一定會自己留著,說不定他還會得便宜賣乖,在內心深處笑我仇麼是在他面前有意作秀呢。而送出小金佛的那個人,還照樣認為我仇麼已經收了他的東西。小金佛難被返還回去,我仇麼倒不如將其留下,待今後適當時候把它捐出去,或許還能為公益事業做點貢獻……

有了這個想法,仇麼伸手將小金佛抓到手裡,不大一會他又忽然似想起了什麼,只見他拉開抽屜,很快一個紫色的小盒子,被翻了出來。認真看了看,兩隻手交換著在上面抹了又抹,最後又張開嘴對著小金佛吹了吹,他才小心翼翼地將小金佛裝進盒子。落上小鎖後,將其放入抽屜,端詳了一會,合起抽屜,但只幾秒鐘,抽屜又被其抽了出來,盒子又再一次被仇麼拿到了手上。起身,轉身,打開身後櫥櫃,將小盒子放了進去。轉過身,嘆了口氣,坐下不久,仇麼又煩躁地站起,只幾秒鐘,小盒子又回到了他手裡。愣在那兒,仇麼像只沒頭蒼蠅,眉頭緊皺。忽然,只見他快捷地將身子一轉,一把抓過桌邊靠牆放著的工作包,扯開包口,小盒子被塞了進去。合上拉鍊,又在包上拍了拍,仇麼這才露出了放心的神色。雙手攏住包,就勢蟄伏在了辦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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