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古鑒今(十二)伊尹究竟是賢相還是篡臣?

通古鑑今(十二)伊尹究竟是賢相還是篡臣?

伊尹是商湯滅夏的主要功臣,也是商建立初期舉足輕重的人物,但是在歷史記載中,伊尹卻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

在傳統的歷史記載中,伊尹是一個賢相。在商湯去世之前,湯所指定的法定繼承人太丁便已經去世了,於是就立太丁的弟弟外丙繼位,伊尹輔政;外丙在位三年,其弟中壬繼位,中壬在位四年,伊尹便立太丁之子太甲繼位。也就是說,在商湯去世之後的七年之內,商就換了三任商王。

太甲是商湯的孫子,繼位之後,伊尹輔政。但是太甲昏暗暴虐,不尊成湯之法,所以伊尹把太甲放逐到桐宮去面壁思過,後來太甲悔過自新,伊尹便又迎回太甲,還政於王,自己繼續輔政。

通古鑑今(十二)伊尹究竟是賢相還是篡臣?

但是在古本《紀年》中,卻赫然寫著:“中壬崩,伊尹放大甲於桐,乃自立。伊尹繼位,放大甲七年,大甲潛出自桐,殺伊尹,乃立其子伊陟、伊奮,命復其父之田宅而中分之。”這裡的大甲指的就是太甲。

古本《紀年》認為,伊尹放逐了太甲,自立為王,後來太甲偷偷跑回來,殺掉了伊尹,奪回了王位。

兩段截然不同的史料,究竟誰是對的誰是錯的呢?

私以為古本《紀年》的記載可信度較低。

一、假如真像古本《紀年》中所說的,伊尹自立,那他的罪過足以滅族了,太甲奪回王位後,應該對伊尹趕盡殺絕,為什麼又讓伊尹的兒子們繼承伊尹的田產呢?

二、在現代考古的過程中,破解了許多商代的甲骨文,發現在整個商代,伊尹一直都是享受和成湯及先王一個規格的祭祀。假如《紀年》所載屬實,那麼伊尹很難享受此等規格祭祀。

三、根據現在破譯的甲骨文顯示,伊尹是在太甲的兒子沃丁時去世的,那麼《紀年》記載太甲殺伊尹便不可信。

四、唐《尚書正義》中也有“紀年之書,晉太康八年,汲郡民發魏安僖王冢得之。蓋當時流俗,有此妄說,故其書因記之耳”的說法。

通古鑑今(十二)伊尹究竟是賢相還是篡臣?

那麼假如否定了《竹書紀年》的記載,是不是就說明伊尹是個賢相了?

應該這樣說,伊尹“幾乎”是一個賢相。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所站的角度不同。

在助商湯滅夏的過程中,伊尹顯示出了非凡的軍事與政治才能。可以這樣說,滅夏是商湯與伊尹共同的事業。

只有在“滅夏”這一崇高理想之下,商湯與伊尹的友誼和信任才成立。

所以,在商湯陷入困境的時候,伊尹才會不遺餘力地去營救商湯;所以在商湯去世後,伊尹才不能容忍太甲不尊成湯之法的行為;所以,伊尹才會放逐太甲,攝政七年。

所以說,伊尹放逐太甲七年,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並不是自己想做這個王位,而是不忍自己和湯奮鬥一生的理想毀於一旦。這便是政治家與政客的區別。

在伊尹的眼裡,誰做商王無所謂,但是有所謂的是,商王必須遵循湯的理想,而湯的理想,便也是伊尹的理想。假如說有人威脅到他和商湯的已成事業,他會毫不猶豫地動手除掉這個威脅。

伊尹在商,執掌軍政大權,又素有威望,所以,當太甲出現問題的時候,伊尹輕鬆的放逐了太甲,並告誡太甲:“等你悔過了就釋放你。”

囚禁太甲,是伊尹對太甲的考驗,而非圖謀篡位。

伊尹其實就是想告訴太甲:

一、你不繼承湯的事業,你就不能繼承王位,而我可以輕鬆廢掉你

二、假如你能悔過自新,便讓你回來繼續做商王;假如不能悔過自新,後果自負。

三、我不會篡位,也沒必要的篡位,我的目的就是要找個繼承商湯事業的人,至於這個人是不是你,就看你表現了。

而太甲在桐宮悔過的時候,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一、伊尹做這些的目的只是想讓我繼承我爺爺的事業

二、假如我聽他的話,改過自新,就可以回去做商王

三、反之,假如我不聽他的話,他的選擇很多,要麼自立;要麼立別的人做商王,甚至還可能殺了我

想到這裡,太甲忽然感覺後頸發涼,權衡利弊之後,他決定服從伊尹的意願。

這個結果可謂雙贏,太甲得以繼承王位,而伊尹,也成為了歷代賢相的典範,世代享受商王規格的祭祀。

通古鑑今(十二)伊尹究竟是賢相還是篡臣?

至於歷代史籍記載為何會有不同,還有現在許多人都熱衷於給歷史人物翻案,清朝人趙翼在他的《廿二史劄記》中有這樣一段精彩表述:

“觀各史藝文志所載各朝文士著述,有關史事者何啻數十百種。當修史時,自必盡取之,彼此校核,然後審定去取。其所不取者,必其記事本不確實,故棄之。而其書或間有流傳,好奇之士往往轉據以駁正史,此妄人之見也。”

大意就是:可以作為史料的書籍眾多,在修史的時候,史家會全部拿來,然後審核校對,對於一些不合理、不確切的史料直接棄掉。但是這些書籍還是會在後世流傳,一些“好奇之士”便拿來作為史料,來否定正史,才有了這諸多“妄人之見”。

所以對於現在流行的為歷史人物翻案的行為,完全是譁眾取寵,為了博眼球而浪費精力,實在是夠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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