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上海國際電影節只爲一個人:他是電影界的鼻祖卻未拍過電影!

第21屆上海國際電影節即將於6月16日-6月25日舉行,“赫茲文藝”SIFF2018特別系列

,本期和大家聊聊特別策劃系列中的巴贊遺產單元,本單元共包括五部影片:《四百擊》、《地獄門》、《荒漠怪客》、《巴黎屬於我們》和《巴讚的電影》。在本文的後半段,我們也有幸與《巴讚的電影》的導演皮埃爾展開了一次交流。

生於1918年,逝世於1958年,2018對於喜愛安德烈·巴讚的影迷而言是個意義重大的年份,既可謂是逝世六十週年紀念,又恰逢誕辰一百週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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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中分成了兩個電影流派,一派被稱為“左岸派”或“作家電影”。這派的導演們只把專為電影編寫的劇本拍成影片,而從不改編文學作品,而且他們重點關注對人物的內心活動的描寫,對外部環境則採取紀錄式的手法。

我們很熟悉的阿涅斯·瓦爾達奶奶就屬於這一派別,雖然今年她無法來到現場,但《臉龐,村莊》依然一票難求。還有相信大家一定聽到過名字的《廣島之戀》也是此派名作之一。

另一派“電影手冊派”或“作者電影”,主張用非職業演員、不用攝影棚而用實景拍攝,也多見長鏡頭、移動攝影、畫外音、內心獨白,甚至違反常規的晃動鏡頭。簡單來說,就是導演拍攝的是現實內容,但拍攝手法都有著強烈個人傳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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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新浪潮派的影迷一定不會錯過今年上影節巴贊單元的《四百擊》。弗朗索瓦·特呂弗正是憑藉著這部講述了十三歲少年安託萬在學校偷打印機被繼父送到青少年罪犯拘留所的故事獲得了第12屆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

《四百擊》中,安託萬與家人一起到影院觀看了《巴黎屬於我們》,雖然這部更早開始籌備拍攝的影片當時尚未面世,導演雅克·裡維特也被認為是最完整地繼承了巴讚的電影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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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述兩部以外,今年上影節特別策劃的單元“巴讚的遺產”還有《荒漠怪客》、《地獄門》和《巴讚的電影》這三部影片,前兩者還是特別呈現的4K修復版本。

《荒漠怪客》一反尋常,主角是女性,反派也是女性。女強人威伊娜德帶著牛仔們在美國西部的一個小鎮拓荒,也因此和嫉妒她的男爵女兒艾瑪·斯摩爾發生了一系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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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門》雖然是部日本電影,但它和巴贊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影片在1954年贏得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巴贊也在當年評委之列。“日本電影的發現無疑是意大利新現實主義之後最重要的電影事件。”在後來《日本電影風格的教益》一文中,巴贊這樣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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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幾部對於資深影迷來說都不算太陌生,因此這次我們來著重講講這部第一次亮相上影節的《巴讚的電影》。

巴贊過世的時候,留下了一個未完成項目的劇本及大量素材。加拿大導演皮埃爾·埃貝爾結合巴讚的筆記、照片以及劇本,踏上了巴讚的旅程,拍下位於法國舊省聖東日建於公元1000年至1200年的羅馬教堂,並將現實鏡頭與老照片以及導演製作的黑白動畫穿插剪輯在一起,展現了建築變為廢墟的過程以及修復工作的演進。

“赫茲文藝”有幸獲得了與皮埃爾導演交流的機會,通過採訪中的幾個問題,我們能夠更好地瞭解皮埃爾和他的《巴讚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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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茲文藝:《巴讚的電影》的拍攝,是你的項目"地點和古蹟"中的一部分。請為我們介紹一下這個項目。

皮埃爾:“地點和古蹟”系列,是一個包含了電影、視頻裝置和網絡項目的開放式項目,關注的是古蹟,或者籠統點來說,對日常生活有紀念意義的地方,是關於時間的推移、歷史、紀念、記憶和遺忘。

這個項目探索的地方遍佈世界各地,因此,各種作品的加入最終將構成一個對於人類當前的狀態的奇怪而間接的表述。以實景為基礎,通過數字處理和動畫插入來轉換其中時間的流動,來賦予圖像一種新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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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茲文藝:你已經完成了這個項目中的10部電影/視頻。你通常如何選擇主題?是什麼促使你拍攝了巴贊“未完成的電影”?

皮埃爾:我並沒有預先計劃好在某個特定的地方拍攝一部特定的電影。我有一個相當詳細的檔案,包含了在旅行中收集的許多圖像。所以在任何時刻,我都可以在許多可能的新情節之間做出選擇。如何決定取決於各種情況,比如遇到的人,比如或重要或瑣碎的、但促使我的頭腦付諸行動的事情。我的最新一部電影拍攝了羅伯特·愛德華·李(南北戰爭中南方聯盟總司令)的雕像,主題的選擇就直接受到了2017年8月在夏洛茨維爾發生的事件的影響。

想要拍攝巴讚的電影就更復雜了。我和法國學者朱伯特(Hervé Joubert-Laurencin) 的交往是一個關鍵因素。幾年來我一直見證了國際上對巴贊及其作品的重新評價和興趣,這將使得巴讚的完整作品出版成為可能。這項偉大事業背後的推動力正是朱伯特,他也引起了我對聖冬日羅馬式教堂相關電影項目的關注,並在2015春季開始了第一次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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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我對這種特定類型的教堂並沒有興趣。但在第一次拍攝之後,我發現這對於“地點與古蹟”系列項目的作用相當於一座里程碑,而巴贊對於這些教堂的評估更是直接與我項目的主題相關。巴讚的電影從未被製作出來(順帶一提,我也並沒有打算完成巴贊“未完成的電影”)、巴贊去世的那年是《什麼是電影》出版的第一年,以及據此已經過去了六十年等,這些都是我決定拍攝《巴讚的電影》的關鍵要素。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我作為一個動畫導演,在上世紀60年代就和巴讚的寫作有著一些聯繫,而巴贊百年誕辰又即將到來。因此可以看出,這個決定是被雙重時間線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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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茲文藝:巴贊對教堂和建築的興趣與他對電影,尤其是意大利新現實主義的理解有關。你的工作詮釋了他的想法的一部分。你是如何理解他的理論的?

皮埃爾:我既不是巴讚的學者,也不是專家。20世紀60年代初,我作為一個年輕的電影製作人不可避免地要接觸到巴讚的思想和作品。我被巴讚的遺產所吸引,但也很困惑巴讚的所謂“現實主義”的狹隘解釋,儘管這對於學者和評論家而言是很普遍的知識。這也是為什麼當前人們對於巴贊理論的重新評價使我非常感興趣,甚至覺得得到了解放。

我認為完整地看待巴讚的作品,而不僅僅是《什麼是電影》中的幾篇文章有助於從更廣闊的視角來解讀電影中所收集的著名文本,尤其是“攝影圖像的本體論”。這也能更好地從作家的角度上來理解巴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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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茲文藝:儘管巴贊影響了那麼多導演和評論家,我們卻從未看到過巴讚的電影。根據你的研究,你認為巴讚的電影如果完成了會是什麼樣子的?你有沒有收集過他人對於巴贊未完成電影的討論和描述?

皮埃爾:很難想象巴讚的電影會是什麼樣子。有一件我們知道的事情可能提供線索,就是在巴贊開發自己關於羅馬式教堂電影的時候,阿蘭·雷奈、克利斯·馬克、弗朗索瓦·特呂弗等一群年輕導演正在做他們的第一個短項目,並且製作人都是同一位。所以巴讚的電影或許也會是這類符合音樂和文學評論至關重要、有詩意的短片傳統的影片。如果巴贊活著,他或許會和其他人一樣,成為新浪潮導演之一。然而在準備電影時,巴贊就知道自己有嚴重的健康問題,很快就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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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巴讚的兒子那裡收到一個關於巴贊想拍攝的羅馬式教堂電影的公文包,裡面有很多筆記、拍過的照片、查閱過的書籍等。這是可得的資料,還有《電影手冊》第100期裡出版的文字也可以作為參考。這段文字與其說是劇本,倒不如說是巴贊表達他意圖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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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朗斯代爾在皮埃爾的電影中朗讀了這段文本,但是並沒有證據表明這篇文章是為了巴贊原本電影的旁白。六十年過去了,沒有直接的證人能給我們提供更多關於巴贊這部影片的信息了。

赫茲文藝:你依照了多少巴贊留下的劇本?在探索教堂的過程中,你找到了不同的靈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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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爾:我的意圖是不遵循巴讚的劇本,或者說巴贊其實並沒有劇本,而是運用照片、筆記,和在《電影手冊》出版的那段文字來作為紀錄片的證據。電影在構築上和巴讚的設想是完全不同的。

巴贊對聖東日的羅馬式教堂有著非常精確的關注,這是他所謂的試圖捕捉“教堂的當代魅力”——在建造了這麼多個世紀之後,這些教堂仍然是對於1958年法國鄉村生活有意義的元素。這是我的主要靈感,然而也不得不考慮到,2015年法國鄉村的鄉村生活已經完全轉變,農業逐漸工業化,鄉村變成了通勤上班族的臥室,許多吸引巴贊注意力的教堂已經成為與日常村莊生活沒有聯繫的旅遊景點。

所有這些都引起人們對歷史建築修復問題的擔憂,這種“當代魅力”的含義發生了變化。因此,現在不可能拍攝巴贊夢寐以求的電影,但卻有可能與他保持相對一致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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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茲文藝:我們注意到你的電影畫面中有時有白線、黑點等效果呈現在屏幕上,好像帶人們回到了老化膠片放映出的電影的時代,這也為電影增加了不同的情緒。你運用這些細節的意圖是什麼?

皮埃爾:將動畫化的白線增加到現實圖片和影像有許多目的。從正式角度上來說,我用這種方式來調整電影的時間流,使得情感變得更為激烈,這也出現在我係列的所有電影中。同時,它也會引導觀眾注意力朝向圖像的某些部分和某些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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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籠統地說,這是在努力改變觀眾觀看這些圖像的方式,施加一定的距離,讓觀眾有著不同的參與感。我曾計劃使用閃爍的線條和圖畫來製作素材來表述巴讚的照片和2015年拍攝的視頻片段之間時光的流逝。拍攝時,我們小心地使用與巴贊照片相同的角度,因此線條和圖畫都被認為是過渡的一部分。然而,隨著電影的發展,這些元素的使用逐漸變成了一種風格,使得它們被賦予了自己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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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茲文藝:巴讚的核心理論是關注對象的客觀性。這種刻意做舊的畫面和細節的增加是否在某些程度上影響了對象的現實性呢?

皮埃爾:我相信巴贊關注的攝影圖像的現實主義並不能膚淺地去理解。從我在影片中引用的《攝影圖像的本體論》的一句話可以看出,攝影圖像與現實模型之間的並不是說在外觀上保持客觀的一模一樣。巴贊強調的是,即使照片不聚焦、不清晰,甚至幾乎不可辨認,照片和模型之間的客觀的關係仍然是存在的。因此,嚴格來說現實主義不是僅僅因為這個物體被拍攝下來了,而是動畫、數碼操作和繪畫與攝影圖像一起使用,以傳達更深刻的現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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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茲文藝:你一直致力於動畫的製作,而《巴讚的電影》是一部紀錄片。拍攝這兩種完全不同類型的影片有什麼異同?有沒有什麼經驗可以借鑑導演動畫的過程?

皮埃爾:我對動畫的理解發生了很大變化。我過去總是更感興趣的動畫如何可能涉及到現實生活,而不是如何創造一個幻想世界。但在安德烈·馬丁(20世紀50、60年代與巴贊關係緊密的法國動畫評論家)的思想影響下,我越來越關注動畫的力量,即動畫的使用如何影響和改變我們對真人表演的感知。”之後,我就嘗試著如何最少程度地運用動畫來完全修改我們對實際圖像的感知。在這方面,我並不認為動畫和製作紀錄片之間存在任何矛盾,兩者是有重合的區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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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春季,巴贊在聖東日旅行,拍攝他的教堂。2015年春季,皮埃爾追隨他的腳步從一個村莊,到另一個村莊。正如皮埃爾本人所言,《巴讚的電影》並非是巴贊“未完成的電影”,而是對舊照片、曝光過度照片、現代高清視頻、動畫插圖和圖畫的表現模式的一種比較與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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