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編者按:劉成瑞的作品從一開始就有一種透徹人心的力量,他不去過多表達,而是把一切思考融入行為,在踐行行為的過程中,他把情緒滲透到空氣中,把力量暗藏在詩意和神性裡,把對萬物的悲憫銘刻在那飄飛的羽毛和一彎淺淺的微笑。他用自己的身體去闡釋:我們在枷鎖中的悲傷和自由。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Q1:本次刷屏勞作的展覽是怎麼樣一個契機被邀請的?為什麼會選擇《一輪紅日》和《悲傷》去參加?你覺得和本次展覽的主題有什麼關聯?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一輪紅日-攝影:張晉-2015

劉成瑞:去年海傑邀請,說有一個攝影展,問我有沒有興趣參加,我欣然參加了。主題性的展覽是很難交出一個主題性的作品的,所以我選了自己比較有代表性的作品來參加這個展覽,《一輪紅日》和《悲傷》。我覺得我還是傾向於展現觀念比較直接的作品。

Q2:聊聊您是怎麼樣走上行為藝術這條路的?

劉成瑞:天賦啊,要沒做行為藝術我應該是個有意思的人吧,儘管有意思也挺沒意思的。跟高中和大學時期龐雜的閱讀也有點關係。我大學不遠是省圖書館,對我幫助很大。沒點理論基礎你是不好意思把自己扒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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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滄江計劃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瀾滄江尋旅圖(純手工羊毛氈- 130x187x1cmx4 -2014年

Q3:從您大學畢業之後一年的支教生涯開始,會不會算是您的人生的一個節點?對您後來的創作有什麼影響?

劉成瑞:那不是,那是一個過渡。其實支教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我不想大學畢業之後馬上到北京來漂,得給父母一個面子,至少有個辭職北漂的假象。再個沒在草原生活過,剛好那個學校在青海湖邊,填報的志願上我填的是伊克烏蘭寄宿學校,聽起來很迷人。那邊真的是特別開闊,風也巨大,你能夠擁有完整的時空,也很自由,很純粹。但是地貌的開闊和人的狹隘完全擠在一起的,會比較容易地感受到這種張力,那段時期我寫了大量的東西。

Q4:支教期間那邊的孩子對您有什麼影響,《十年計劃》的作品是您和孩子們的某種聯繫嗎?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十年計劃-崗尖措-2006年

劉成瑞:有影響,當時我是他們的第一個專職美術老師,還有,在當時整個氛圍下我可能是一個比較奇怪的人,有點異裝癖。頭髮很長,穿很瘦的褲子,打個耳環等等,學生對我印象比較深。從畢業到現在已經有十二年了,以後幾乎每年都要去見他們。我跟學生的這種約定能夠產生很多可能性,而且已經成為一個潛在的社會,它就像一個還沒成型的建築,在每個參與者記憶中有一個重要的位置,也在蔓延,通過口述、合作、圖像等種種方式。

Q5:您的作品《刮子移土》讓我想到古代神話愚公移山,您這個可以算是微縮版的。想用個人力量對自然或者社會的影響和改變,但是卻又像是某種受難,或是刑罰,就像普羅米修斯被綁在山腰讓鷹啄其肉,又像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才能喚醒人的意志和靈魂一樣。您是怎樣理解這種個人的受難犧牲價值和意義的?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刮子移土-3(2008-北京 攝影:callisto)

劉成瑞:這是我作品裡面第一個有神話結構的,全是非常樸素也是非常野性的,類似趴著含土這樣的。而且像移土的結構裡面有從朝九晚五,從日中到日落,它有一個時間性。還有從能夠看到天空的地方到室內,有空間的考慮。這類作品你可以從任何地方進去從任何地方出來,你可以說他是宗教,是政治或和神話有關,可以說是任何東西。但是這個作品也不是由一個方案產生的而是通過各種即興和經驗一步一步實踐出來的。你想想,當我老了還在移土,是一件很迷人的事情。

“受難”和“犧牲”應該是生命的本質吧。類似我這種自己把自己搞一下的自殘行為是稱不上受難的,頂多工作比較辛苦而已。人類發展史本來就是殘酷史,除了殺戮,從來沒停止過相互羞辱,這過程中藝術是唯一的自由和愉悅。

我覺得犧牲本身是很精神性的,哪怕你一事無成,或者你心情太不好,你自殺了,我們不談道義,僅僅這一件事就非常壯觀。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尋找手指-指骨項鍊(2010)

Q6:您的創作有沒受到一些行為藝術家的影響?比如謝德慶?

劉成瑞:有,但影響我的不是他們的作品,而是人。比如謝德慶。他穿著幾件好作品,裡面是包漿很厚的生命哲學,自帶光芒。相同點是我們的身體都自帶一截沒拉乾淨屎的腸子,這是人的絕望,美女和李白也一樣。

Q7:您的作品和謝德慶相比更具有一種詩意和神性,更注重心靈而不在於困境和枷鎖的這種型。當您真正被關進監獄的時候,也許比謝德慶的《籠子》那種強行刻意的自我枷鎖更讓人感受到枷鎖之外的東西?您是怎樣理解人的枷鎖和困境的呢?

劉成瑞:人天生就戴著枷鎖,還努力找各種困境往裡面鑽,要不然多無聊啊。但監獄這種東西就能讓人很具體的失去自由和尊嚴,也沒什麼可怕的,就是吃的太垃圾了,豬都不吃的東西。當然了,真正自由的人是關不住的,身陷黑暗照樣能仰望天空的麼。福科的東西在裡面想很美妙的,比如一個犯人在想《監獄的誕生》和《規訓和懲罰》,哈哈。

Q8:我特別喜歡您的《還有羽毛》那組作品,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哀和希望,這種相互交織的情感很複雜,卻又很深刻,我想聽您聊聊這個作品。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還有羽毛,行為,羽毛實物掃描件,圖片-2009

劉成瑞:這個作品我也蠻喜歡的,我做過一個作品叫《懲罰驕傲》,《還有羽毛》中沒有懲罰,也沒有驕傲,都是藝術。

我覺得不是悲哀,是悲傷。收集羽毛就特別像《肖申克的救贖》裡面幾個犯人在天台上喝啤酒,那種自由容易淚目。

Q9:您的作品《悲傷》是怎麼樣一個契機做的呢?為什麼會取《悲傷》這個名字,但是您作品呈現的卻是微笑,是否這種反差會讓作品更有力量。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悲傷(第二組第一張攝影:李毓琪)2-1

劉成瑞:有段時間俄羅斯藝術家帕夫倫斯基縫嘴抗議的圖片刷屏,我就好奇縫嘴除了抗議還能不能展現笑容,就縫了,還真能笑。幫我縫的朋友建議把眼睛也縫了,還說這次不收費,我就說你想縫啥就縫吧。雖然我是在笑,但看著挺悲傷的,就叫《悲傷》了。有個好名字會讓好作品更好更有力量也更意味深長。

Q9:您覺得宗教對您的影響大嗎?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Q10:詩歌呢?

劉成瑞:詩歌是物質成本最低傳播最便利的藝術,我寫詩就是個習慣,我不是詩人,我可以舔任何詩人的腳。

Q11:逐漸看過您後面的作品感覺越來越像是某個神話故事或者是寓言,有一種風格的微妙轉變,比如《一輪紅日》,這種轉變是如何發生的呢?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一輪紅日》

劉成瑞:轉變是自然發生的,關於表演我做過大量實踐。《一輪紅日》講的是一個住在太陽上面的宇宙的囚徒,他的工作是來地上擊打一塊巨石。我用十二天講了這樣一個故事。下半部分我取下鉤子喝了兩天酒,緊接著穿上藍色西裝,在展覽現場賣砸下的石頭,十塊錢一克。這個作品兩部分加起來看才是飽滿的。

Q12:好像詩性和神性一直延續在您的作品當中?

劉成瑞:《一輪紅日》當中我沒有扮演將士或者國王,而是扮演一個宇宙中的囚徒。我當時感覺特別像孟姜女要尋找的人,孟姜女哭長城是一個民間傳說,這是一個特別現實又特別璀璨的故事,這個傳說凝結了多少代的人苦難和血淚史。神話是文明的源頭,包含了很多野性、健康的東西。我很高興我的作品中有“詩性”和“神性,但不是我有意加進去的。

Q13:您怎樣看待行為藝術家對自己身體的傷害?

劉成瑞:作品需要就傷害一下唄,藝術需要也可以死一下唄,沒什麼大不了的。

Q14:我發現您的作品中間有一個比較特別的作品《更遠的鷹》這個作品更像是一個社會田野調查項目,但是好像和你的第一個作品《十年計劃》有所關聯,您怎麼看待那個作品?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更遠的鷹》

劉成瑞:有一點,但《更遠的鷹》是我們接的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的一個項目,我們調查的是藏區的一所孤兒學校,拍攝了一些肖像,瞭解了一下當地的社會運作結構以及學生的狀態等等。那組肖像很尖銳很迷人的,莽原孤鷹的感覺。類似合作類項目我們就是送禮物微笑,送禮物微笑,很溫和的。

關於劉成瑞

劉成瑞(刮子) 1983年生於青海,現生活,居住在北京。

中國當代最具潛力及影響力的青年現場觀念藝術家之一,實踐涉及行為、裝置、影像等多重媒介。

作品曾在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廣州美術館、南藝美術館、今日美術館、維他命空間、沒頂畫廊、香格納畫廊、A4當代藝術中心、白兔美術館(澳大利亞悉尼)、labirynt畫廊(波蘭盧布林)等展館展出。並在中央美術學院、北京民生現代美術館,日本長野nipaf空間等舉辦講座。參與策劃荷蘭馬斯特裡赫特“北京詩人”中國青年藝術展(2016年),青海雙年展(2013年/2015年)。

劉成瑞在藝術現場作為行動的主體,將審美、敘事與痛感結合,創造神話。現場藝術之外投入到因藝術建立的龐大的社會關係中,通過與每個個體的交往與合作,塑造彼此的生命圖景和社會人格,創建出以藝術為紐帶的群體意志。比如《十年》,這個漫長的故事,正在創造並流傳。

個人網站:http://www.liuchengrui.com/

劉成瑞:宗教對我有影響,但不是宗教的影響,是悲憫

主辦:南京藝術學院美術館(AMNUA)

出品人:李小山

策展人:鄭聞/海傑

聯合策展人:Jim Ramer 陳正

藝術家:陳抱陽 / 陳浩洋/ 陳界仁 /陳卓 / Dina Goldstein / 董金玲 / 董鈞 / 董文勝/ 董宇翔/ 馮立 / FuMeng / 高巖 / 高元 / 韓磊 / Herger Svetlana / 何博+許雷 / 胡尹萍 / 黃乖兒+汪潤中 / 黃曉亮 /賈方+宋健 / 蔣鵬奕 / 雎安奇 / 李明 /李暐 / 李鬱+劉波/ 梁半 / 林欣 /劉成瑞 / 劉雨佳 / 盧杉 / 綠脊 / Marco Scozzaro / 馬爽 / 馬玉江 / 毛劍鋒 / 繆曉春 / 鳥頭 / 裴麗 / 彭韞 /Polixeni Papapetrou / 仇敏業 / 邱炯炯 / 邵文歡 / 宋拓 / 孫略 / 孫小川 / 孫彥初 / Suzy Lake / Sarah Palmer / 唐晶 /王育臣 / 吳珏輝 / 許翔 / 嚴懌波 / 楊文彬 / 楊心琪 / 楊欣嘉 / 張巍 / 張曉 / 張彥峰/ 張業鴻/ 張之洲 / 鄭達 / 鄭宏昌 / 鄭龍一海 / 周康 / 周嘯虎

時間:2018/3/15——4/15

地點:南京藝術學院美術館1、2、3、4號展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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