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鄉:鳳凰山下「石頭城」,可聽聞明王朝的末日隱歌?

新鄉鳳凰山下的潞王陵號稱“中原第一陵”。大明王朝270多年,16任皇帝,289個親王,潞王陵是唯一能與明十三陵相提並論的藩王墓,在多個方面

僭越了“帝穴”規制,以至於兩度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中國明清皇家陵寢”擴展項目“預備名錄”。

潞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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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邱突兀倚連崗,前殿空門作講堂。

千載興亡成一夢,十三陵寢更堪傷。

——清殷元福

雖歷四百年風雨,仍盡顯大明奢華。與清代詩人殷元福所抒發的感傷情懷不同,人們今天走進這座“中原石頭城”,更多的是在古今鏡鑑中領悟大道、世道與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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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講規矩 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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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潞王陵第二道石牌坊

明代藩王陵墓的標準是“塋地五十畝、房十五間”,“享堂七間,廣十丈九尺五寸,高二丈九尺,深四丈三尺五寸”“王國塋葬,夫婦同穴”。

潞王陵佔地400畝,石頭砌成的墓冢高6米,周長140米,僅墓室面積就有175平方,比現在一般的單元房都大,而且還給自己的妃子及丫鬟單獨建墓,簡直是“大逆不道”。

明代規制中帝陵前神道兩邊設6種神獸,潞王一口氣放了14種神獸和2對石人,堪稱秦漢以來帝王陵墓瑞獸的大集中,其中4類絕無僅有,精美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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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帶翅膀鷹嘴的神獸名叫爰居,作為墓道神獸,全國僅此一例。

古代皇帝陵地宮門釘九九八十一顆,皇后是八八六十四顆。潞王和趙妃的地宮門釘數量與皇帝和皇后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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潞簡王地宮大門九列九釘

次妃地宮大門八行八列釘

當然,潞王不講規矩也可能有他的理由。

一是,他4歲封藩,卻在皇宮住了21年,他母親差點讓他當了皇帝;

二是,他與親哥哥萬曆皇帝關係很鐵。他哥幾十年不上朝照樣當皇帝,他作為藩王既然不能離開藩國,還不能當“土皇帝”嗎?

第三,在明代後期,皇帝對藩王的管理已經失控,我的地盤我做主,哪管你家國天下?封藩制也是導致明朝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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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華暴虐 物極必反

每嘆人生雪印鴻,墓道潞邸感懷同。

規模迥出尋常外,奢侈尤非意計中。

——清王駿烈

雖幾經盜搶與浩劫,潞王陵兩座地宮早已空空蕩蕩,在這個規模宏大的“石頭城”裡,你可以充分想像得到,當年潞王世所罕見的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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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潞王陵地宮

在與他同為藩王級別的安陸梁王地宮裡,隨葬器物5100餘件,金銀寶器4800餘件;山東魯王朱檀墓出土文物中,一條玉帶由25節羊脂白玉組成,鑲有24顆貓眼及紅藍寶石。按照這樣推理,潞王陵兩座地宮隨葬物品只多不少,價值連城

當年潞王15歲大婚花了9萬兩白銀,在衛輝修建藩王府歷時4年花了40萬兩白銀。21歲從北京到衛輝就藩,用了3500人,500多艘船,走了37天。到了衛輝,他的母親又給了他4萬頃莊田,還有大量湖池、礦產、鹽店鹽稅。

他的兒子小潞王繼位後,酷愛文物,家裡失火後,他將過火的“大金餅”燒鑄成360只帶編號的“潞王爐”埋在地下,自然鏽蝕,偽造文物。不過還沒來得及把玩,就被李闖王攆到了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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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潞王爐”

潞王及明代帝王的奢華用度一方面反映了當時經濟社會的發達程度和大明文化的輝煌成就,另一方面也充分暴露了明朝覆滅的根本原因。

明後期,“中州地半入藩府”、“田產子女盡入公室”、“惟餘芳草王孫路,不入朱門帝子家。”這是當時社會狀況的寫照。藩王莊田氾濫,農民無以為生,災荒流年更是哀鴻遍野,以至於闖王起義大軍輕而易舉地過黃河,踏平川,直搗黃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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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明樓

風捲奢華盡塵埃,400年滄桑變換,純粹是歷史的巧合,保存下這個龐大奢華的陵園。然而,每一塊兒精雕細刻的石頭記載的不是他的豐功偉績,反倒成其驕奢淫逸的罪證罷了。

悟道修身 鏡鑑古今

“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

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復哀後人也”。

——唐杜牧《阿房宮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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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次妃墓享殿基座遺址

在大明王朝精彩絕倫的歷史畫卷中,潞簡王,只因他與大名鼎鼎的萬曆皇帝是親兄弟,所謂生於豪門,幸得豪遇,所以才敢僭越規制,以至於死後仍能坐擁如此奢華和高規格的陵寢。

俗話說,不是不到,時候未到。潞王死後不到30年,他的侄子崇禎帝就親手殺死妻兒,吊死在煤山;他那文藝才能出眾的兒子,雖然被杭州人稱為“潞佛子”,卻依然被砍殺於菜市口;而幸運早死的他,尺骨也已被扔出棺槨之外,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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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潞王陵鳥瞰

“秦愛紛奢,人亦念其家”。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無度奢華,豈能不絕?

不要指望整天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潞王有什麼家國情懷,經常去想想朱和尚當年打天下時的血雨腥風;也不要指望封建帝王能夠俯下身子,去體驗普通百姓的酸甜苦辣;更不要指望用堅硬的石碑刻畫出的功業能夠流芳千古。這個巨大的陵園,見證的是人類歷史最樸素的哲學:

成由勤儉敗由奢,修身更當以此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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