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共舞:莎士比亞喜劇對古希臘神話的傳承

人神共舞:莎士比亚喜剧对古希腊神话的传承

莎士比亞之所以成為偉大的戲劇大師,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在充分吸收前人藝術經驗基礎上孕育而生的,其中之一就是吸收了古希臘神話的養分。目前,國內有關古希臘神話與莎士比亞戲劇間關係的系統研究仍舊是個空缺,這是一個規模大難度高的課題。筆者做了一系列研究,探討古希臘神話與莎翁戲劇之間的淵源關係,本文著重探求莎翁喜劇與古希臘神話之間的內在關係。

一、莎翁喜劇與古希臘神話的表層關聯

莎翁喜劇與古希臘神話的表層關聯表現在故事類型、人物類型、主題類型等方面借鑑了古希臘神話的相關模式。

(一)故事類型

比較經典的故事類型是“死而復生”的故事,例如冥後珀耳塞福涅死而復生的故事,當她回到陽間,春回大地、萬物復甦。莎士比亞在戲劇中經常使用這類“死而復生”的故事,其意義在於通過迂迴的方式使善良的人從災難中脫離,轉危為安,故事情節扣人心絃。在喜劇《無事生非》中,希羅有昏死後“復生”的情節,最終,“復活”的希羅原諒了糊塗的丈夫克勞狄奧,並與之結為連理。“死而復生”是該劇的關鍵點,沒有它,人物關係難以破鏡重圓,戲劇的性質將變為悲劇,這一設置增加了劇情發展的曲折度,也使戲劇產生懸念,使矛盾的化解成為可能。當然,人不可能真正死而復生。因此,讓人物在劇中“死去”,必須有一個掌控全局的人在背後操作,在莎翁的幾部作品裡都是神父在扮演著這個角色。神父的身份較普通人更具神秘感,也添加了一層神性的光環。

除此之外,還有殉情的故事。古希臘神話中匹刺摩斯和提斯柏殉情的意義在於歌頌愛情的真摯和忠貞。莎翁的《仲夏夜之夢》中,情節明顯受到匹刺摩斯故事的影響。一種影響表現為意義的類比,與皮剌摩斯的故事一樣,郝米婭、拉山德為了反對父親的包辦婚姻,選擇私奔,故事地點都是在樹林裡,由於某些變故發生誤會,並引發一系列的曲折。這種誤會產生某種悲劇因素,就像在《羅密歐與朱麗葉》中一樣,所不同的是《仲夏夜之夢》中,這迷幻般的森林和奧布朗的魔法適時地阻止了悲劇的發生。[1]這一故事原型加強了劇本中衝突和矛盾的效果,也暗示了誤會易導致悲劇產生,在他們進入森林入睡後,有經驗的觀眾或讀者會自然地產生預感,預測劇情的走向,有一種閱讀期待。另一種影響表現為直接挪用這一元素作為該劇的一條線索,在第五幕莎士比亞專門安排一群雅典的手藝人聚集在一起表演“匹剌摩斯與雪斯佩殉情”的故事。整個劇虛實映襯,亦真亦幻。

(二)人物類型

在莎士比亞喜劇中我們彷彿看到古代的人物披上現代的服裝、說著現代的語言走上了劇壇。

1.聰明美麗高貴的女性雅典娜、阿佛洛狄忒、赫拉是古希臘神話中最主要的三位女神,她們成了智慧、美麗和高貴的象徵,和其他女神一起,為我們構建了一個充滿女性魅力和溫柔氣息的神奇世界。諸女神中最純潔高尚、最超凡脫俗的女神要數雅典娜了。莎士比亞在喜劇中對她的讚頌最多,莎翁在慨嘆聰明美貌的女子時,總不忘將其比擬成雅典娜女神。《威尼斯商人》中的鮑西婭就是一個典型。鮑西婭是整部喜劇的主導人物,美麗可人,是眾多王公貴族追求的對象。她有著異乎常人的智慧,學識淵博,假扮法官去幫助情人解決朋友的難題。她幽默調皮,與情人開小玩笑的細節更是讓人忍俊不禁。《終成眷屬》中的海麗娜面對勃特拉姆的無情,面對一系列難似登天的問題,沒有退縮,而是勇敢地出走巴黎去實現勃特拉姆的苛刻要求,最後夢想成真。同樣出色的女性還有《一報還一報》中的伊麗莎白,她美麗純潔,勇敢善良,捍衛崇高正義。面對安哲魯的淫威,她面無懼色,嚴辭拒絕。這三位女性是莎翁喜劇中傑出女性的代表,就像那些神聖高貴的女神一樣燦爛光華!

2.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女性在古希臘神話中,這類女性形象最典型的便是伊俄,伊俄被赫拉百般折磨,四處流浪,面對現實的殘忍,無力反抗,默默忍受命運的擺佈。莎翁的《無事生非》中的希羅也是這樣的人物。希羅與克勞迪奧的婚事遭到唐•約翰的破壞,倘若沒有神父和貝特麗絲的幫助,她除了死去,沒有其他選擇。在這部劇中,封建思想對女性忠貞的絕對要求和陰險小人的惡意中傷,讓柔弱的希羅飽受摧殘。儘管在戲劇結尾,克勞迪奧真心悔過,並再度與希羅舉行婚禮。但之前的慘痛經歷又豈能煙消雲散?莎士比亞使用貞潔女人遭到毀謗的情節來設置矛盾衝突,推動劇情發展,引發對女性處境的深入思考。

3.嚴厲專權的父親 宙斯在古希臘神話中是一位“嚴厲專權的父親”,他嚴厲懲罰對他不敬的神;曾召集神祇會議決心毀滅不敬他的人類。宙斯可以稱得上是西方文學史上最早出現的嚴厲專權的“父親”形象。莎翁喜劇中的“父親”通常也以專橫的形象出現,這種專權特別表現在對兒女婚事的決定上。《仲夏夜之夢》中伊吉斯、《馴悍記》中巴普提斯塔完全操控著女兒的婚事。嚴厲專權的父親,是父系社會中男權的代表,是掌控女性的形象之一。在人類進入父系社會後,父親所代表的權威是堅不可摧的。莎翁喜劇中頻繁使用這一形象既是社會現狀的表現,也反映了父權社會影子的延續,表達了對這種不合理社會關係的否定,其背後標舉的是人性自由、愛情自由的理想。

(三)主題類型

莎翁喜劇的主題借鑑古希臘神話的愛情主題、救贖主題、復仇主題。

1.愛情主題

音樂家俄爾浦斯與歐律狄克的故事是古希臘愛情的絕唱。歐律狄克被毒蛇咬死。冥王答應俄爾浦斯從冥土帶走妻子歐律狄刻,但要他記住,在穿過冥界大門之前,絕不能回頭看她。就在他們快要走出冥界的時候,俄爾浦斯害怕歐律狄刻沒有跟上來,迫不及待地回頭看她一眼,歐律狄刻就像幻影似的在他眼前立刻消失了。他們最終雖然不能在一起,但是他們之間至死不渝的愛情成為古希臘神話的重要一筆。神祇們與人類一樣,嚮往美好純潔的愛情,愛情成為神人世界共有的主題。

毋庸置疑,愛情在莎翁喜劇中佔有極大的比重,幾乎沒有一部喜劇是不談愛情的,需要指出的是,文藝復興時期對愛情的追求既有古希臘神話中本能慾望的成分,但又更富有理性的成分。“古人沒有共同的倫理標準,所以人的性慾很容易成為一個走極端的、物質化的、非人格化的、難以控制的‘怪力’。首先,古希臘的宇宙觀描述出一個充滿性慾、充滿‘陰陽’的天地。在赫西俄德的《神譜》中,地神和天神是宇宙的根源,而當天和地做愛時,萬物就會誕生。……由此可見,古希臘人的宇宙是由男神和女神的結合而來的。”[2]120性慾的放縱在古希臘神話中司空見慣,就拿神明潘來說,“潘簡直是古希臘神話中的‘色鬼’,他會強姦女孩子,但他的性慾也涉及到那些眾多精靈們、水神們或動物。潘代表那種沒有羈絆的性慾,而在他的家園阿卡迪亞中,他會隨心所欲。然而古代的詩人也曾說過,在每一個男人的心裡有時會有一個潘作怪……古希臘人的文學作品描寫的是性慾的“物性”,而對於性慾的人格化和馴服似乎失去了信心。潘的“愛”是野獸的衝動,是“自然的愛”、“粗糙的愛”,它沒有經過文明的淨化。”[2]122而莎士比亞筆下的愛情是精緻的愛,經過文明淨化的愛。鮑西霞重人品、輕地位財富的愛,薇奧拉自我犧牲式的愛,羅瑟琳反抗父權干涉婚姻的愛都彰顯了理性和精神層面的愛,表現了崇高的品格,勝過了動物性的本能衝動。 2.救贖主題

眾所周知,俄狄浦斯無意中殺父娶母, 為了把忒拜從瘟疫災難中解救出來,他勇於承擔責任,刺瞎雙眼,主動請求放逐。他一生都在跟命運鬥爭,所表現出來的堅強意志和英雄行為是真正的救贖精神——救贖城邦,也救贖自己。莎士比亞喜劇《終成眷屬》、《一報還一報》和《特洛伊羅斯與克瑞西達》中都有著救贖的主題。《一報還一報》的題名本身就包含著道德救贖的意味,安哲魯權力慾望膨脹,逐漸墮落,作為法律的執行者,他知法犯法,對伊麗莎白進行威逼利誘,企圖佔有她。對他的救贖源於公爵的伸張正義和伊麗莎白的堅持,倘若失去其中任何一人的努力,他只可能滑向更深的深淵。莎士比亞的救贖觀念通過這些作品逐漸深入觀眾腦海,以這樣深刻無形的方式教化觀眾。救贖主題增強了莎翁喜劇的思想性,他的喜劇不是鬧劇式的歡喜一場,而是試圖帶領觀眾思考。救贖這樣近乎宗教意味的主題,將喜劇思考的問題延伸到生命的終極意義以及靈魂的層面上。 3.復仇主題

復仇主題在古希臘神話中屢見不鮮。奧德修斯對無賴求婚者的復仇、宙斯對普羅米修斯的報復,俄瑞斯特斯對母親報殺父之仇,還有隻生一男一女的拉託娜嫉妒生了七男七女的尼俄柏,射殺了她的七雙兒女,這樣的復仇心理達到了極度瘋狂的程度。從人類學的角度看,這些復仇就是人類社會復仇心理的反映。

莎士比亞喜劇《威尼斯商人》中安東尼奧對眾人的慷慨施捨與援助,對猶太人的狹隘歧視,傷害了夏洛克的經濟利益與感情尊嚴。女兒的私奔與叛教,更激發了夏洛克內心的仇恨與憤怒。於是他用“一磅肉”的方式進行復仇。可以看到的是,夏洛克的復仇心理與情節和古希臘神話的復仇基本上是一致的,但是,他們各自所要表達的意義卻大相徑庭,這是由於兩種復仇的模式與動機有著較大的差別。

復仇主題中包含了多種文化價值取向,古希臘神話中復仇的倫理性體現在復仇主體為家族或親人維護榮譽和尊嚴的基礎上,無所謂正義與非正義之分,也沒有道德評判的趨向;而在莎翁喜劇中則有正義與非正義之分,夏洛克則是反面形象,他的復仇動機也僅僅停留在私慾報復上,莎士比亞顯然是批判夏洛克的復仇的無理和殘忍,倡導公平正義下懲惡揚善。可以說,莎士比亞在此處帶有很強的道德批判意識,代表了當時的人文主義價值訴求,即在公平正義下理性修復矛盾與傷害。在這一點上,莎翁喜劇中的復仇主題則是對古希臘神話復仇主題的豐富,具有更高的價值和意義。

二、世俗與神聖的並置

那麼,莎翁喜劇與古希臘神話的深層關聯又是如何的呢?筆者認為主要表現在人性與神性的交融,這一交融又是通過世俗與神聖、狂歡與理性兩個維度來實現。

卡西爾在《神話與宗教》一章中認為“神話乍一看來似乎是一團混沌——一大堆不定型的語無倫次的觀念”[3]92,但透過神話我們能揣測古希臘最初階段的社會形態以及古希臘人的思維模式,而後世的原型則以神話為象徵。卡西爾將神話看成是人的社會的縮影,“雖然神話是虛構的,但它是無意識的虛構,而不是有意識的虛構。原始精神並沒有意識到它自己的創造物的意義,揭示這種意義--探查在這無數的假面具之後真相的乃是我們,是我們的科學分析。”[3]102我們需要探究莎士比亞運用古希臘神話表達的是怎樣的人神觀念?探究莎翁超越古希臘世俗人本之處。

人是世俗的,神是神聖的,人與神的關係就是世俗與神聖的關係。在《神聖與世俗》中米爾恰•伊利亞德認為,神聖與世俗是這個世界上的兩種存在模式,是在歷史進程中被人類所接受的兩種存在狀況[4]23。

神話是人類自身願望的表達,遠古的人們通過塑造一個外在的超能力的對象來威懾自我,同時通過對該對象的崇拜和歌頌獲得力量和信心。古希臘神話雖然描繪的是神的世界,其實反映的是人的生活,神聖性與世俗性兼而有之。奧古斯丁說“古希臘人把人當作享用對象,他們歌頌神是因為神體現了人的慾望。”[5]從衍生古希臘神話的文化土壤看,人性取向都是原欲,是無節制的原欲型文化。古希臘神話則是這種原欲型文化的代表性體現,儘管其內容主要以神的故事為主,但實際上通通是人對現世的慾望、人的現世享受和人的存在價值的表現。古希臘神話中神與人“同形同性”的特點更是強化了神的世界即是人的世界的性質。從這個角度說,古希臘神話顯然帶有世俗特性的,後世使用古希臘神話原型突出了世俗慾望的合理性,即強調世俗性。

神話是關於神的故事,神聖性是神話的一般特質。“神話啟示了絕對的神聖性,因為它敘述了諸神的創造性活動,展示諸神工作的神聖性。也即是說,神話描述了從神聖過渡到塵世間的種類,有時描述了這種過渡中的顯著變化。”[4]50神的神聖性可以從他們對其他物的支配來體現。古希臘神話中的神分管神界和人間的種種事物,他們各司其職。從風火雷電、海洋土地、農業藝術、戰爭美酒到人們日常生活的狩獵,都由不同的神祇掌管。此外,還有掌管智慧、美麗、愛情等等的神祇,每一位神都和外界的某一種事物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繫。這些事物受他們支配,也常常代表他們出現。這種支配關係體現著神的神聖性,也正因為他們擁有這樣的權力,成為人們祈求的對象,神的救贖力也由此產生。

在各種文學體裁中,喜劇本身就是一種世俗性較強的表達方式,莎翁喜劇更是一幅人間世俗的大畫,他最關注的是人們的世俗生活、世態倫理等方面,展現了人性的多個方面,具體深入到生活的多個層面,視角是世俗的,論調也是世俗的。莎翁喜劇中所反映的人文思想所指向的是人的生活本身,他反對禁慾主義,肯定人的現世生活的意義,肯定人的自然慾望的合理性。

從上文的分析中看,殉情的故事類型表達了人對愛情的執著追求;在人物類型中,女性形象大都是美麗善良的女性,有執著地堅守自己人生原則的伊麗莎白,有聰明睿智化解危機的鮑西婭,她們都是人文主義新女性;而被侮辱與被損害的女性則是婦女被壓制的象徵,嚴厲專權的父親形象如伊吉斯、巴普提斯塔則是封建包辦婚姻的專制代表;主題類型裡的愛情自由是人權的突出表現。復仇則是人性本能的表現,這些喜劇無不反映了世俗性。

然而神性的特點也同樣在莎翁喜劇中存在。莎翁在喜劇中頻繁引用古希臘神話原型,增強了喜劇中的神性意味。不斷引用神話原型,無異於讓觀眾或者讀者一次次地跟隨作者對神祇進行崇拜和歌頌,把神祇作為參照物和現實的隱喻,強化了神祇在觀眾或讀者腦海中的印象,神聖性特點也由此加強。人們在歌頌讚美神時,摒棄自己的鄙陋,修煉提升自己,漸趨完美。從某種意義上說,莎士比亞的喜劇就是對神性的無意識的模仿,那麼這種模仿說明什麼問題?米爾恰認為“人類通過對神聖歷史的再現,通過對諸神行為的模仿,而把自己置於與諸神的親密接觸之中,也即是置自己於真實的有意義的生存之中。”[4]118 “對神聖範式的真誠地模仿有兩重結果:(1)通過對諸神的模仿,人們保持仍然存在於神聖之中,因此也就生活在實在之中;(2)通過對神聖範式性的不斷地再現,世界因之而被神聖化。”[4]52 莎士比亞在傳承古希臘神話的同時,又大膽地超越了其粗淺樸陋、前文明的狀態,其仰賴的是文明進化,這一進化的標誌之一是基督教的引入。需要甄別的是:古希臘神話中的神性與基督教的神性有很大差異,古希臘的神是多神,且是“人、神、獸混一”的,“在古希臘思想中有很多奇怪的表現:神界與人界、動物與鬼怪之間有眾多轉換與跨越。”[6]12神明時而變成人、時而變成獸,神明也淫亂、犯錯,神性中夾雜著獸性,而基督教是一神,高潔完美,無與倫比,體形上不會變化。莎士比亞生活在基督教流行的時代,因此他喜劇中的神性既有古希臘神話中的善變,又有基督教神性的威嚴和崇高,《仲夏夜之夢》中小精靈的魔汁、仙后的人變驢、驢變人,情人關係的顛倒錯亂,都有古希臘神明善變的明顯痕跡,崇尚仁愛正義,又有基督神義的匡正,他已從古希臘神話的原始狀態走向基督教的文明時代。古希臘神話體現的是“道德淡薄的宗教”,即無所謂道德不道德,而基督教是“充滿道德的宗教”。莎士比亞的喜劇則具有強烈的道德感,褒貶抑揚,進行道德評判。莎士比亞在道德倫理上遵循的是基督教的教義,但在藝術形象上又脫不了古希臘神話的影子。在性與愛的關係上,古希臘的神人基本上處於性的層面,即原欲佔據主導地位,基督教的“男女之愛被淨化、被昇華,被提高到‘聖愛’、‘永恆的愛’、‘聖潔的愛’……基督宗教糾正並淨化了古代文化的‘泛愛’傾向,改變了那種‘充塞宇宙的陰陽之情’,而以新的精神補充了男女之情”[6]126。莎士比亞筆下的愛情已突破了古希臘的性本能,融進了基督教的愛情觀,呈現出純潔高尚的精神之愛。

(摘自安徽師範大學報)

人神共舞:莎士比亚喜剧对古希腊神话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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