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老樹詠歎:“我的故鄉,冬天裡的村莊,北風掠過的村莊,深雪中的村莊,你還好嗎?”許多時候,我們鄉愁的繫戀之地,就是誕育我們生命的村莊。
走進那些山野裡的村莊,我們會發現,每一個村莊,都有自己的歷史,歷史裡埋藏著無數精彩故事……
歲月沉浮,歷史滄桑,時間一路行走,一路在不斷的簸盪裡拋撇掩埋,使得很多事物失卻了本真面目,一些村莊的名字就是這樣……
名字成謎的小村
龍潭區金珠鄉有一個九座村。多少年裡,村裡村外許多人都覺怪異,小村何以名之“九座”?是村邊有九座山峰嗎,找來找去,沒有;是小村初成時有九座房屋嗎?問過若許老者,皆說不知。
原來,這一處古村,在順治十八年(1661年)時即已人煙湊集,那時,有閻、佟兩家在村前修造九座小廟,作拜祭之用,這裡遂得名九座廟屯。
之後,世事變遷,一代人離去,一代人又來,九座小廟亦隨家族的遷徙離散坍陷頹毀,在風雨摧殘下萎為塵泥。村名雖然沒變,卻已直直地衍化為“九座”。最初閻、佟兩家建廟的事情,已經無人記得。村莊的名字,在很多人那裡遂成謎團。
永吉縣五里河鎮,昔日乃進山的孔道。這裡有個白馬伕村,多少人聞其名,都認定必是為紀念白姓馬伕而取的村名。不僅是外人作此想,村中人也多如此說。說來說去,竟至成謎,迷那白馬伕何許人也。
其實,“白馬伕”非是馬伕,原初乃是滿語“班莫發”之音轉,意謂“進山狩獵祭神之地”。
今天,獵槍已無,從前的獵物都已成為保護動物,世事翻覆裡,哪還留得小村生命鏈上那一份原始的記憶?而記憶丟失,又常伴生迷亂。這一個村名,實是小村珍貴的文化遺產,有著歷史文化標識的意義。
舒蘭市吉舒鎮有一長麻溝。一條溝川,天贈天賜的米糧川。多年前曾有記者採訪,問這“長麻溝”地名何來,村人看著一溝川無盡的莊稼,說是此地初闢,有農人在此搭蓋窩棚,種植苘麻編繩販賣,半個溝川盡是麻地。
查證史料,卻知此實是一段偽說,真實的歷史是,此地草萊初闢之時,人煙寥寥,溝川裡潛藏老虎,虎不害人,人卻害怕。俗語裡,喜稱其“老虎媽子”。
小孩子淘氣,母親常說:“再不聽話,老虎媽子來了。”又有搖籃曲:“乖乖兒,聽話吧,老虎媽子要來啦;乖乖孩,睡覺吧,老虎媽子走遠啦……”
這一條溝川,很長時間裡,給人叫做“藏媽子溝”,是婦女和孩子的禁地。以後,溝川盡被開闢,老虎媽子遠遁,“藏媽子溝”遂給叫成“長麻溝”。
徵諸地方史籍,磐石市明城鎮北有一宿虎洞屯,蓋因光緒年間初闢草萊之時,小屯散散落落只有五戶人家,屯東山上石洞裡,常有老虎伏臥,於是遠近皆稱石洞“宿虎洞”,村落也由此被人稱作“宿虎洞屯”。
又有磐石市官馬鎮大窩瓜地屯,最初曾名“臥虎地”,亦因這一條南北走向的大溝川裡,乃是老虎棲息之地,常可見老虎伏臥草叢。
後來,溝川都被開墾,不見了老虎蹤跡,“臥虎地”就改叫了“窩瓜地”,屯落也隨之稱為“大窩瓜地屯”。可知從前老虎是多麼常見,“藏媽子溝”一類地名實非虛言。只因時代變易,此一類地名才變得陌生,並日漸模糊。
舒蘭 市平安鎮地處平原,一望綠洲千里,綠洲中河水迴環。這裡卻有東、西兩個“關雎屯”,人們多不解其意,不知這地名從何而來。原來,屯中有一位孫姓塾師,平素課子教讀,束脩極簡,只為鄉土培育人才;屯中人有文墨之求,總是熱情相幫,因此在屯裡大有信望。
那時,這一帶雖有人戶,許多地方還是荒原,小屯也沒有自己的名字。看著小屯日漸長大,人們計議為小屯起名,並一致商定就由孫老先生把筆酌定。
老先生望向村外,輕吟《詩經》中“關雎”之句:“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綠野漫漫,鳥鳴嚶嚶,這不就是“關雎”所詠唱的景象嗎?老先生將此意一說,眾人立即欣然附和。小屯於是得名“關雎”。
此後,屯落擴大,分為東、西兩屯,這便有了“東關雎屯”和“西關雎屯”。小村沒有誕生在《詩經》的年代,卻在東北大地上創造了《詩經》的風景。
多少村莊的秘密,都藏之於地名;檢索村莊的名字,也就是檢索村莊的歷史。
那些在歲月波瀾裡糾曲成謎的村莊,他們的故事往往更為精彩……
(未完待續)
作者丨高振環 圖片由皮福生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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