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動盪中「掙扎」的聖保羅雙年展

在动荡中“挣扎”的圣保罗双年展

兩年前,拉丁美洲最大、全世界第二古老的巴西聖保羅藝術雙年展以《難以捉摸的現狀》(Live Uncertainty) 為主題,沒想到在無形之中,藝術成為了對政治和社會狀況最活生生的預言。本屆聖保羅雙年展,就是在一種無比嘈雜混亂的氣氛下開幕的。預展前不到48小時,一場大火將已經有200年曆史的巴西國家博物館燃成灰燼,不僅僅是巴西全國,國際媒體也為這場 “博物館之死”哀悼。巴西國家博物館長期缺乏資金。此事一出,民眾紛紛上街,抗議政府在文化保護方面的失職。

政治上也不太平。雙年展開幕前一天,極右派總統候選人波索納洛(Jair Bolsonaro)在掃街拉票時遇刺。這位 “巴西特朗普”的聲望原來就不低,遇刺之後沒幾天,民調又比之前攀升了6%,而民調一直居首的巴西前總統盧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由於被控貪腐和洗錢罪入獄服刑,被國會否決了競選權。

巴西是政治風暴的老手,但從來沒有一次選舉意見分歧這麼大的。巴西發行量最大的聖保羅報文化主編馬緹(Silas Marti)悲觀地向我抱怨:“我們只能從比較不邪惡的候選人中挑出一位總統!”

不僅僅是總統大選,自從前任總統在兩年前被罷免以來,巴西已經換了5位文化部長。面對這麼多、這麼快的時局變化,藝術雙年展如何應變?

危機下的改變

今年的雙年展危機不是特例。回顧歷史會發現,聖保羅雙年展的命運一路坎坷,不過,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危機,讓雙年展學習獲得生存的力量。

2000年的雙年展由於預算被大幅削減,不但是董事會和策展團隊之間長期鬥爭,延期開幕,還導致主要策展人與數位董事會成員辭職。8年之後,雙年展預算再度被砍,從1200萬縮到350萬美元。但是這次沒有人辭職,一方面為了省錢,一方面還要明確表達雙年展所面對的問題,策展人決定讓三樓30,000平方米的展廳空置,讓聖保羅雙年展變成一個“空蕩赤裸的雙年展”(biennale of emptiness)。此後,雙年展開始反省,將原來的董事會與顧問換新。在過去,董事與顧問的任期最長只有兩年,但是從2009年開始,雙年展基金會決定長期聘用董事與顧問,“如此不但可以省錢,還可以做更多事情,與贊助合夥人保持長久合作,維持經濟的穩定。”雙年展前任副總裁韋藍(Justo Werlang)在開幕前對我透露,有不同贊助商長久的配合,雙年展可以在沒有政府補助之下,藉助資金多元化來源的方式來維持。而且由於雙年展對教育下了很大的功夫,韋藍強調,民眾的參與和認可,也是雙年展生存的重要條件。

多元化,打情感牌

進入由巴西建築之父尼邁耶(Oscar Niemeyer) 設計的位於聖保羅伊比拉普埃拉公園內的奇奇洛•馬塔拉佐館(又名雙年展館)時,你會立刻發現,這棟充滿流線型建築的地面上擺了數千株由聖保羅學童親手燒製的陶土蘑菇。這些蘑菇不但與館外的公園交相輝映,還象徵了成長的迅速、無窮的生命力。

本次雙年展的主題是《情感親和力》。西班牙出生的策展人佩雷斯•巴雷羅(Gabriel Perez-Barreiro)一反傳統,決定將策展重任讓7位藝術家來分擔,因為他認為“世界上有太多拿著擴音器嘮叨不絕的人,藝術應該與人親近,與藝術家親近,應該是個更加多元化的過程。”

這7位讓雙年展多元化的藝術家分別是阿根廷的馮特斯(Claudia Fontes)、烏拉圭的切薩可(Alejandro Cesarco)、巴西的博爾赫斯(Sofia Borges)和卡達斯(Waltercio Caldas)、西班牙的莫雷諾(Antonio Ballester Moreno),瑞典的媽媽安德森(Mamma Andersson),以及美國出生、定居於尼日利亞的奧貢吉(Wura-Natasha Ogunji)。總策展人給他們絕對的自由,可以自行挑選主題、藝術家與作品,唯一的條件是策展的藝術家必須同時展出自己的作品,讓展覽從自我情感出發,來發展親和力。除此之外,總策展人還親自挑選了洛佩茲(Anibal Lopez),塞裡翁(Feliciano Centurion)和諾格伊拉 (Lucia Nogueira)等三位已經過世的藝術家的作品。所以從結構而言,這是一個由8個完全獨立的展覽結合成的一個雙年展,讓整個雙年展有全然不同的情調。

莫雷諾以《常識》為主題,除了有上千件學童燒的陶土蘑菇,也有他自己帶有童趣的花草樹木繪畫,還有創辦了全世界第一所幼兒園的德國教育家福祿貝爾 (Friedrich Fröbel)為幼兒設計的玩具。但是下一個由博爾赫斯策劃的展廳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首先你會面對一位戴著三角形面具,赤裸的全身塗滿了白色線條的亞馬遜土著。這是奧地利傳教士兼民族學家在1923年拍攝,由藝術家放大到與真人一般大小的攝影。博爾赫斯的主題《萬物無窮的歷史或一個人悲劇的結束》不但饒舌,展廳也極為錯綜複雜,用絲絨布幕做的隔間令人聯想到劇院舞臺,這是因為她的出發角度是希臘悲劇哲學,要探討的是語言的侷限性。相對的,卡達斯所策劃的《外觀》就一目瞭然,展廳內充滿了活潑的幾何線條雕塑,既富動感又如同音樂般流暢。與《外觀》同一樓是媽媽安德森策劃的《觀星II》展廳。瑞典畫家媽媽安德森創作的主題經常圍繞著憂鬱的風景以及夢幻般的室內空間,除了她自己的繪畫以外,還有一系列美國隱士畫家亨利∙達爾格(Henry Darger)描繪幼兒遭受折磨屠殺的繪畫《維維安女孩》。一部波蘭導演聖塔列維奇(Ladislav Starevich)在1912年用定格動畫拍攝的一段昆蟲偷情故事,以及戰鬥機飛行員兼聲音藝術家霍德爾(Åke Hodell)錄製的一段學童們帶有具有戰鬥言辭的朗誦。

在动荡中“挣扎”的圣保罗双年展

這個由不同片段組成的雙年展模式引發不少爭議,許多人認為太缺乏整體性,甚至有人貶斥是個專門為患有注意力短暫症的現代人而設計的雙年展。這些批評雖然都沒有錯,但是我個人認為,在越來越支離破碎的世界中,從探討幼兒教育到希臘悲劇哲學的多元化雙年展正是當前的時代精神。而且,由於每一個主題是策展人濃縮再濃縮的精華,給人的感受只會更深,更有親和力。

當我離開巴西時,當地的新聞頭條顯示“巴西特朗普”穩居領先地位,但是還在牢獄中的前總統盧拉的接班人哈達德緊居第二,這個兩極分化的選戰即將在10月7日見分曉。不過對擅長擁抱難以捉摸的現狀的雙年展而言,不論哪一位當選總統,這個善於應變的雙年展不怕找不到生存的力量。

巴西聖保羅雙年展展覽日期

現在——12月9日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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