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褐有高山,流水无贫贱——程勰为《凉州贤孝音乐》所作序

被褐有高山,流水无贫贱

程 勰

严述科先生费几十年心血记录、整理、修缮的《凉州贤孝音乐曲谱集》,终于在凉州区文化馆同仁全力支持下要正式出版了,他嘱我为之作序。我欣然应允。

因为我与严述科先生的相识相知,始于2013年4月我调入凉州区文化馆从事文学创作。我与他的同事之缘便开始了。他专攻音乐,我专事文学。按理说,风牛马不相及也。在工作与生活中我们的交往却日渐深厚。他是文艺辅导部主任,我所从事的工作又属于文艺辅导部所管,这是业务关系。他的办公室与我的办公室又紧邻,上班天天见,遇事总是一马当先,无所推辞。我总以为一个搞音乐的除此之外定会全然不知。但我与述科先生的交往中始知,他所从事的音乐也非独门独户:他对文学、历史、哲学、特别是民间的民俗的挖掘与研究更广阔也更精深。严述科先生自1979年参加工作,至今已三十八年了。这三十八年间一直从事器乐演奏、音乐辅导、作曲等工作,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凉州城乡群众音乐辅导、器乐演奏辅导、小品辅导、小戏辅导等方面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可以说,扎根基层,深入生活,再加那种对生活“真言”般的热爱,他还挖掘整理成册的有《凉州半台戏》、《凉州谚语》、《凉州贤孝》等音乐,辅导培训小乐队十多个,他作不同形式的音乐作品百余首。歌曲获甘肃省第二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近年来更是大奖多多:《凉州俏奶奶》、《攻鼓情》其中《戈壁沙枣》上中央电视台、重庆电视台;可谓在音乐创作上成果丰硕。这都是值得记述的文化幸事。不仅如此,他作为在武威最早的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凉州区音乐家协会主度始终不忘奖掖后进,可谓:“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言。”但同时,也“曾为大梁客,不忘信陵恩。”正因为如此,先生因为真因为刚正因为直言因为真言,也似乎得罪过不少权贵者流。因而他常处于“君子坦荡荡”的孤奋里,然而“小人”也最终是“常戚戚”罢了!而述科先生却对已对人,推及济人,仁者备矣!

倘若有人问起述科先生之为人,我以为从两个方面来说。一说立身,一说应世。先说立身,他不属于规规矩矩的一类,衣食住行,加工作,大大小小,都不合于常,取其正,言其真。故网名:真言。可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每与其谈天常涉猎其中,而独有见解。文学上谈《白鹿原》《平凡的世界》等古今的中外的无不有谈资。

再说应世。可概括为:锋芒太露。为公为私,真言者也。譬如对于我,他很关心,不只爱人以德,而且常常为激励我创作歌词、剧本。这几个陌生领域里涉猎。对于柴米油盐之上的大事呢?他只是不说,似乎未必不想,未必无所见。只爱抽烟,饮酒却常饮小辄醉。相交几年同事朋友兄长。我常听到他批评之语真言之情。提到出版,提到音乐的创作与立起。几十年来,把多少钱砸了进去。

这个凉州贤孝曲谱集,不知经受了多少个难眠之夜,多少个孤苦之日。自1995年始,述科先生就为这些残疾艺人的生活、起居而担忧,最令担忧钱从何来,耳食之徒多矣!作为一位对音乐痴迷的音乐人来说,这是何等的情怀与感动。当人们都在为“银子”奔忙的时候,他却为这些流落于街头巷尾,靠唱贤孝维持人计的“瞎弦”们奔忙。这种人文关怀是何等气度!因此,他利用为群众文艺辅导的间隙,不仅为他所熟知的“瞎弦”们建档立卡,还为那些弹三弦的“明眼人”建档立卡。此间辛苦不能言表。多少年来,在凉州大地上传唱的贤孝,只能通过师徒“瞎弦”间的口耳相传。一但这种传承任何一方出了问题,我们的凉州贤孝就会“断根”。述科先生为此担忧的还是:凉州贤孝传承最核心的东西:音乐曲谱。但没有一个“瞎弦”知道,没有一个“明眼人”知道。因为,没有人关心他,这弄不上“银子”。但作为一个专业的音乐工作者,一个群众文化工作者的他深知自己肩头的这份责任,所以他默默地做着贤孝音乐曲谱的整理与记录。拿他同学袁玉新先生的话来说,几十年前,贤孝还没有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时侯,我的同学就拿着个破皮本本儿在整理记录着凉州贤孝曲谱。可以说,严述科是整理凉州贤孝曲普的第一人。我问起关于凉州贤孝曲谱的原有,述科先生只苦笑了一下,像是表示许多事都无可奈何。所以,我总觉得,往低处说,当个音乐人难 ,往高处说,这对于传承我们凉州贤孝这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产功莫大焉!所以述科先生能从这一伙“瞎子”艺人的弹唱中整理出这个曲谱,我以为有两大意义:一是把口耳相传的贤孝传承变成了经久的书面传承;二是把单纯的“瞎子”间传承变成了健康人传承,扩大了传承范围,使我们更好更科学地传承下去,做出了最核心的东西:音乐的书面化(曲谱的书面化)。应该说,对于凉州贤孝的传承与创新都具有化时代的意义!

我们知道,2006年,凉州贤孝被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凉州贤孝,又名“曲儿”,是一种主要由盲艺人演唱、以三弦有时也用二胡伴奏的古老的民间说唱艺术。据《说唱艺术简史》中记载,贤孝这种演唱形式大约形成于十八世纪。但根据其流行状况与艺人的口碑等材料可以推断,“凉州贤孝”是个比较古老的曲种。明代聂谦著写的《凉州风俗录》一书对“凉州贤孝”这样记述道:“州城俗重娱乐,虽无戏而有歌曲,古称‘胡人半解弹琵琶’者今犹未衰,而此地最盛行无如‘瞎弦’,每由盲者自弹自唱,间由自语,调颇多,喜怒哀乐之情,择其最者而表之,然所示乐器已无琵琶,大多为弦子,亦有胡琴、唢呐之类。……”

翻阅众多资料,对凉州贤孝大抵总有这样的叙述:一踏上凉州的土地,不论是乡里城里,农舍庭院,还是街头巷尾,茶坊酒肆,只要是人群聚集之所,几乎随处都可以看到这样一幅乡土味十足的民俗风情画,一位双目失明的艺人,怀抱三弦,席地而坐,自弹自唱。周围或站,或蹲,或坐,围满了听众。盲人那动情的演唱,时而低沉,时而欢乐,时而悲愤;人们的心被他深深地牵动着,或怒,或喜,或悲,或愁,或感叹唏嘘,或自言自语。人们在这种乡土艺术的浓郁氛围里,咀嚼着人生的酸甜苦辣……

凉州贤孝,就以这样朴素的形式,作为一种通俗的审美对象而存在,深受广大群众喜爱。

我们也知道,凉州贤孝做为独具凉州地方特色的优秀民间说唱艺术,它不仅承载着凉州人古老的记忆和文化基因,包含着凉州人的民俗习惯、传统礼仪和无限情感,蕴含着凉州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具有极高的人类学、民俗学、方言学研究价值。

“西凉州俗好音乐”。历史的凉州是歌舞之乡、诗乐之都。沿着“丝绸之路”,西域的龟兹乐随着声声驼铃来到了凉州;“秦川中,血没腕,惟有凉州倚柱观。“随着江南士子走进凉州,中原的清商乐来到了凉州。它们,在石羊河畔的凉州沃土上汇流融合,繁衍分支,共同撑起了凉州音乐的绚丽天空。

更令人称奇的是凉州贤孝的音乐保留着许多古老的唱腔曲牌,是我国古代凉州一带各民族人民共同创造的音乐,是当地人民的文化的结晶。如述科先生整理的曲谱有:开板、滚坡、高板、甜悲音、悲音、苦悲音、八扇帷屏、大莲花、五点红、紧板(剁板)、观景致、乡灯调、慢悲音(一)、慢悲音(二)等。这就是极为珍贵的凉州贤孝曲谱。

凉州贤孝既有“凉州杂调”,又吸收了地方民歌的丰富营养,说白诵唱自由多变,间奏过门随意长短。要招徕观众、烘托气氛了,艺人们用“光调过门”, 赋比起兴、预示情节的开篇,用的是越音;要突出高潮了,艺人们表现出了字字紧扣的“喉音”;催人泪下的时候,你听到的是“悲音”;诙谐有趣或者悲愤欲绝的时候,你听到的是“花调”。古老的民间艺术,被艺人们挥洒得酣畅自如。

如此声调如此音。千百年来,却一直是通过盲艺人的口口相传,没有基本的音乐曲谱能够予以记录,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众所周知,一个传唱的经典要想流传不衰最重要因素就是音乐曲谱。我们的严述科先生做到了,也做成功了。做为文艺工作者的严述科,坐得冷板凳,善于走基层,殚精竭智做好凉州贤孝音乐的整理研究工作,表现出了新时代文艺工作者真诚的文化情怀。

作为凉州区文化馆,牵头编辑出版关于凉州贤孝的系列书籍,全力支持文艺工作者开展积极有效的整理研究活动,充分体现了一个部门的履职尽责;他们的点滴努力,将会与凉州贤孝一道,在凉州文化的史册上留下遒劲的一笔。这是发轫之声;

但愿听君新唱曲,喜看东风第一枝。为了使凉州贤孝有更强的生命力与艺术感召力,为了更好地弘扬凉州民族民间文艺,我们期待有更多更好的发掘、整理、继承、发展民间文艺的佳作硕果涌现。

2017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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