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旧案:73.6.12碎尸案(下)

金陵旧案:73.6.12碎尸案(下)

三、失踪者

话是这么说出去了,朱南对自己的推理也非常有信心,但是人海茫茫,凶手又在哪里呢?

一晃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侦破工作仍无重大突破,朱南感到肩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那天上午,朱南从办公室出来,在楼梯口正巧碰到市局二处副科长林选。他手里拿着一份材料急切地说:“老朱,南京高频管厂有个叫陈玉兰的青年女工失踪,亲属认为是被其原恋爱对象所害。四处上访,闹得不可开交,你说该怎么办?”

“青年女工失踪?”朱南心里一动,“什么时候的事?”

林选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6月7号。”

“哦?!”青年女工失踪,时间与“6·12”案被害者死亡时间相近,这顿时引起朱南的高度警觉,“她的恋爱对象是干什么的?”

“秦淮区房管所木工。”林选回答。

“木工?!走,我们回办公室谈。”

朱南从林选手中接过那叠材料,首先就注意到材料首页左上角的一张照片,失踪女青年那并不十分惹人注意的龇牙,立即引起他异乎寻常的重视。他记得自己以前曾十分仔细地审阅了本案的所有线索材料,未曾看到有关陈玉兰的线索登记,而后多次案情分析会上,也没听人提起这一线索的查证及否定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抬手抓起电话,喊来了章明义:“这个叫陈玉兰的女青年,6月7日失踪,有关方面多次报告,你们技术部门将她与‘6·12’案被害者进行过比对和检验没有?”

章明义拿起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迟疑着说:“‘6·12’一案,先后排出的人头线索有一千几百条,光失踪者就有数十人,这个陈玉兰是否比对过,我一时记不太清楚,得查一下。”

半小时后,章明义跑来向朱南报告:“陈玉兰,南京高频管厂女徒工,21岁,外形与死者相似,6月7日上午失踪,一直查无下落。6月IO日,厂里就向公安机关报告,以后又连续报了2次。侦查和技术两方面都做了专门调查。”

“结果怎么样?”朱南追问。

“否定陈玉兰是‘6·12’一案的被害者。”

“依据是什么?”

“据我们了解,玄武区环卫所工人周桂森最早发现尸块,时间是6月6日,而陈玉兰是6月7日上午Ic时左右失踪的,因此我们认为陈玉兰不可能是‘6·12’案的被害者。”

“嗯……还有别的依据吗?”

“有!我们在对尸块进行检验时,曾就死者生前的发型,先后走访了12位高级理发师,他们一致认为,死者被害前一个月,剪了‘游泳式’发型。而据我们调查,陈玉兰留有拖腰长辫!两者之间,差异特别明显,所以,技术上做出了否定结论。”

在市公安局,章明义是深受朱南器重的刑事技术人员。小伙子精明能干,往往言必有中。眼下他言之凿凿,朱南一时也没有充分的理由反驳,但心头的疑问仍然难以消除。

几天以后,朱南抽了一个空,来到陈玉兰家。

陈母见到他就哭着跪倒在地上:“请政府为我们平头百姓做主,我女儿肯定是给周文燕害死了。”

朱南将陈母扶起:“周文燕是谁?”

陈母哭诉道:“周文燕是我女儿的第4个恋爱对象,家住秤砣巷6号,在秦淮区房管所当木工。这个周文燕为人凶狠,尽交些乌七八糟的狐朋狗友,成天在外面与人喝酒打架。今年5月,我女儿与周中断了恋爱关系,经她表姐介绍,与南京汽车制造厂工人庞德彪建立了恋爱关系,周知道后,便四处扬言‘我就不服这口气。我一定要敲死她!’”

“你能谈谈陈玉兰失踪时的情况吗?”朱南习惯地掏出小本本。

“6月7日,玉兰一大早起来,就提着菜篮奔了市场,转眼就买回来鲜肉、活鱼、河虾。我觉得奇怪,就问她,你买这么多菜干什么,请客吗?玉兰说:‘小宠跟我讲好,今天中午要来吃饭。’她剁肉、杀鱼、剥虾仁,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要离家出走或寻死自杀的迹象。”

“你最后见到你女儿是什么时候?”

“上午8点多钟!我出门时,玉兰还在手忙脚乱地拾掇着哩。我11点钟回家,见炉子上煨着肉,饭桌上放着烧好的鱼和炒好的虾仁,只是没见到玉兰……”

“你女儿留短发,还是梳长辫?”

“长辫子。天才热起来的时候,我好几次催她去绞辫子,那么长的辫子,梳洗起来,挺烦人的,理个短头发,清清爽爽,既精神又省事。可她说:‘好不容易才留起来的,绞了可惜,烦就烦一点呗。’”

“你女儿身上、脸上、头上,有没有痣呀、疤呀、斑呀什么的?”

陈母想了想说:“我在给我女儿梳头时,曾发现她后脑枕部有块痕,大概2分钱硬币大小。”

四、可疑的小本匠

被陈母指为凶手的周文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案发期间他又在哪儿?在干什么?

两天以后,朱南带着章明义悄悄地来到周文燕所在单位秦淮区房管所。

房管所长获悉朱南的来意,立即找来周文燕所在木工班组的组长杜宪民。

这是一个健谈的人,见朱南他们要了解周文燕的情况,话匣子就打开了:“要说那几天的事嘛,我还真记得。因为周文燕这小子确实有些太反常了。”

“哦?”朱南和章明义不由地对视了一眼。

“6月7日上午,周文燕去毛家苑47号给用户修理门窗时,只将一扇门框扛到用户院内,并未安装,就不告而别。第二天也没有去上班。6月9日,我们单位去乡下参加支农劳动,周文燕显得十分疲劳,还没干活,全身就跟散了架似的,手脚绵软无力,打不起精神来。我们当时跟他开玩笑,说他晚上一准没干好事。劳动休息时,他倒地就睡,而且睡得很沉,叫他打牌,居然喊不醒。有人把他的袜子脱下来放到他嘴上,还有人用麦穗在他脖颈上挠痒痒,也没能弄醒他。当时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他为什么会累成这样,像是10多天没有睡觉似的。”

“周文燕在单位,与谁相处得最好?”

“他这个人比较孤僻,别看是个大小伙子,但是心胸不宽,气量也小,没有什么特别好的知心朋友,要说来往稍多一些嘛,就是他的师兄马良了。”

“马良他在不在?”

“今天他到剪子巷干活去了。我这就去找他,让他下班前到市局去找你,好不好?”

“好。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省得大家发生误会。”临走时,朱南吩咐了一句。

马良如约来到市公安局,交给朱南一包东西:“这是周文燕托我保管的照片。听他说,都是他跟自己恋爱对象的合影照片。”

朱南接过照片:“嗯,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的恋爱对象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人怀疑让他给砍了。他说,这回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马良走后,朱南立即回到办公室,把陈玉兰与周文燕的合影照片一张一张摊放在桌面上,仔仔细细地瞧。他发现陈玉兰的每张照片都露着牙。“陈玉兰肯定是龇牙,因此拍照时不知不觉就把牙露出来了,若抿拢嘴唇,就会撅嘴,显得很难看。‘6·12’一案的被害者不也是龇牙么?陈玉兰与‘6·12’被害者在这一点上极其相似,这难道是巧合吗?”

想到这里,朱南又记起上次走访陈母时听她说,陈玉兰的脑后枕部有一块两分钱硬币大小的疤痕,“6·12”被害者的脑后枕部也有这样一块疤痕。难道这又是巧合吗?

周文燕家住秤砣巷,就在划定的重点排查区域内。物证调查分析显示,“6·12”杀人分尸案的凶手很可能是木工,周文燕恰恰就是个木工,而且6月7日上午IO时左右突然去向不明,6月8日的活动又无人证明,具备作案动机和杀人分尸、抛尸的时间。所有这一切,都表明周文燕有重大嫌疑。

但是令人不解的是陈玉兰的失踪时间与最早发现尸块的时间有着难以解释的矛盾:环卫工人周桂森6月6日发现尸块,而陈玉兰6月7日上午才失踪。此外,陈玉兰的发型和死者的也存在非常明显的差异。如果这两个矛盾解释不了,那么陈玉兰失踪就和“6·12”只是时间上的一种巧合。可是周文燕和我们给“6·12”罪犯画的脸谱实在太像了!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关系?!整整一夜,朱南的脑子都想疼了。

天快亮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突然像一道闪电划过:周桂森会不会把发现尸块的时间给记错了呢?!

想到这里,他睡意全无,立即起床弄了点吃的,然后直奔玄武区环卫所。

朱南找到了周桂森。这是一个50多岁的老头,面对朱南的询问,他再次回忆说:“6月5日是端午节,我休息。第二天在鼓楼厕所拖第二车粪时发现了那个尸块。”

朱南试探着问:“你能肯定吗?……我的意思是说,两个多月前的事,你会不会记错?”

“这是什么话,我还没老到这个地步,这么点事还记不清楚?”周桂森有些不高兴,“你不信的话,可以去查考勤登记。”

“开车拖粪竟还有记录!”朱南顾不上周桂森对自己的不满,立即来到环卫所调度室翻查考勤登记。

他迫不及待地翻到6月初的这几页。

望着那几页记录,他的脑袋“嗡”地一下,像被电击一样,呆住了!在周桂森的考勤表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6月5日休息。6月6日在南工后院厕所拖了一车粪。6月7日和8日修理粪车。6月9日上午在鼓楼厕所拖了两车粪。”

不用说,周桂森还真的记错了!他说的6月6日发现尸块,实际上应该是6月9日上午!

“朱南啊朱南,你来环卫所是来对了!”朱南在心里大叫道。

这样一来,过去把陈玉兰排除在“6·12”案被害者之外的重要依据就不复存在!因为,陈玉兰6月7日失踪,周桂森6月9日上午才发现“6·12”案的第一块尸块!

“章明义,你这个懒汉,总满足于浮面上的东西。怪不得这临门一脚老是踢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获得了这个重大发现,朱南倒不急着去刑警大队。他需要进一步理一理思路。

也许是福至心灵,回到家里,他忽然觉得小女儿变了模样。注意看了半天,才发现她原来把两根小辫给剪了。他心中一动,两眼放光,顾不上妻子招呼自己吃饭,马上赶回刑警大队。

他找来章明义,把自己在环卫所的重大发现告诉了他。

章明义听后,十分羞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因为过去之所以断然否定陈玉兰是“6·12”案被害者,最早发现尸块的时间是最重要的证据。而现在这个最重要的证据居然是错误的,你说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看到他无地自容的样子,朱南倒不忍心再剋他,一摆手:“以后你给我长点记性!”

随后,他像是自顾自地说道:“‘6·12’案的被害者系短发,这是客观存在。陈玉兰国拖腰长辫,也有照片及其亲属作证。两者之间看似矛盾很大。但是,”他用手指做出剪刀状,在自己脑后比划了一下,“咔嚓,咔嚓,长辫子能在顷刻之间变成短发,变成短发!明白吗?另外,女性留长发,时间长了,发梢会开叉,而新剪的头发发梢则应呈平口状!”说到这里,朱南问章明义,“这是一个常识问题,你们可曾在放大镜或投影仪下认真观察过死者的头发梢形态?”

章明义摇了摇头,朱南喝道:“还不快去检验一下!”

在对死者头发进行细致观察时,朱南意外地发现死者头发中夹杂着许多碎头发!他稍加思索便对章明义道:“你们在跟12名理发师调查时,他们一致认为死者是在被害前一个月左右理的发,但女同志理发后必定要洗头、吹风,怎么会留有这么多碎头发呢?”

“这说明死者的头发是被人在匆忙中剪短的。”章明义脱口而出。

“对喽!很可能是凶手在分解尸体时剪的,目的是让人难以辨认。”一个多月来,朱南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五、逆水行舟

陈玉兰很有可能就是“6·12案”的被害者!但只是“可能”!眼下还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更无法证明周文燕是杀害她的凶手。

怎么办?朱南思之再三,于9月19日那天断然决定将“陈玉兰失踪案”和“6·12案”并案侦查,同时下令将周文燕拘捕,并依法对其住宅进行搜查!

朱南向章明义面授机宜:“这次搜查的主要任务是确定周家是不是杀人分尸现场!发现并收集与‘6·12’案相关的各类物证!”

不料章明义很快两手空空地回来了:“朱局长,我看不像嗳!周家处在一个大杂院的第三进,出入必须穿过前面两个院落的天井,而且狭窄的通道堆满了杂物,堪堪能过一个人。院内住着37户人家,男女老少200多人,住房之间又全是木板墙壁,根本不隔音。说得不好听一点,夜深人静时,这边放个屁,隔壁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杀人、分尸、移尸呢?”

听章明义这么一说,朱南半天没吭声。他的内心斗争非常激烈:原本是想通过搜查发现证据,但是现在人已抓起来了,东西一点都没搜到。法医那边的尸检,也没进展,证明不了“6·12案”的被害者就是陈玉兰。下一步怎么办?

待章明义走后,他一个人在办公室来回踱了半天,最后,抄起电话喊来预审科长高华林。

“老高,周文燕是陈玉兰失踪案的重大嫌疑人,这个家伙身上可能有东西,我把他交给你主审,要想方设法,把他的嘴巴撬开来。”

高华林面露难色:“陈玉兰失踪一案我已阅卷,并参加了审讯方案的研究,但……现在手里没东西呀!”

朱南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些光火:“证据材料齐全了,还要你们预审干什么,预审本来就是侦查工作的继续嘛。”

“那我们试试吧,只怕要煮夹生饭。”

“还没开始审讯,就担心煮夹生饭。试试?不行,要加大力度组织攻坚,力争突破!”朱南提高了嗓门,“要查清周文燕在陈玉兰失踪前后的全部活动情况,追问陈玉兰的下落。必要时可以有策略地、适时、适当地利用‘6·12’一案的有关材料。”他看了高华林一眼,问道,“明白了吗?”

高华林知道朱南是想把周文燕当作“6·12”的凶犯来审,之所以不明说,也正是因为证据材料不充分,便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要说高华林他们,也真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先后96次提审周文燕。但周文燕也邪,他一口咬定,5月份与陈玉兰恋爱破裂以后,再没有任何接触,也不知道陈玉兰目前的下落。每次被预审员提出来审讯,他翻来覆去就是这句话:“陈玉兰哪一天回来了,我周文燕就重获自由,抬脚走出牢门,她一天不回来,我就坐一天牢;她永远不回来,我就只好将牢底坐穿了。”

因为手里没有证据,审来审去,高华林等预审人员对周文燕是否就是“6·12”杀人分尸案的凶犯,由怀疑、动摇直至明确向朱南表示:“周文燕虽涉嫌陈玉兰失踪案,恋爱破裂后,也的确多次扬言报复。但从审讯情况来看,他似乎并没有付诸行动。周文燕在‘6·12’案发期间的活动,有其母和其兄证实。搜查结果也表明周家不是杀人、分尸现场。所以说,周文燕不大可能是‘6·12’杀人分尸案的凶犯。”

对周文燕的审讯处于僵持状态,而周文燕的母亲汤凤藻则隔三差五往看守所给周文燕送生活用品,并多次到有关部门上访,说陈玉兰生活作风腐化,与人私奔了。公安局不问青红皂白,滥捕无辜。朱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这天,军代表汪善超打来电话:“老朱呵,我刚从市革委会回来,一位负责同志问我,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小工匠,叫周文燕。审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结果?是不是抓错了?”

“周文燕与陈玉兰失踪案有关。目前审讯设有突破,问题也还没有见底。”朱南耐心地解释道。

“陈玉兰这条线索,不是从侦查、技术、预审三方面都作了否定吗?她不可能是‘6·12’杀人分尸案的被害者。”

“就目前情况来看,还不能十分肯定地这么说。”

“这恐怕只是你一个人的看法喽。我希望你不要过分坚持自己的意见。我看是不是把周文燕先放了?”

朱南明确回答:“我个人意见,暂时还不能放。”

“个人意见,个人意见,你怎么总是提些个人意见呢?!”汪善超恼火了,“你的个人意见为什么总不能与大家的意见合辙呢?!人人都说不像,你偏说像;人人都说不是,你偏说是。我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朱南坦言道:“没有十分的把握。”

“那有几分把握?”

朱南不作答。电话两端同时沉默下来。汪善超最后说:“那好吧,先按你的意见办,但你必须对一切后果负责!”

六、顺流而下

放下电话,一缕阳光正斜照在电话筒上,刚才留下的汗液指纹、掌纹清晰可见。朱南的眼睛一亮,他又抄起电话把章明义找来:“我们花九牛二虎之力提取的死者指纹、掌纹,既然有比对价值,那就要想方设法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动动脑筋,看能不能通过什么途径,获取陈玉兰的指、掌纹,若两者能在指、掌纹上肯定或否定,其科学性就不容置疑了!”

章明义感到十分为难:“这步工作我们已经做了,我在陈母的配合下,从陈玉兰的衣箱内找到一本《西行漫记》,经药水显现,在书页上发现一枚右手食指指纹和一块蚕虫瓣大小的右掌纹。非常可惜的是,在我们捡获的49只尸块中,只有死者的左手,与陈玉兰的右手指、掌纹无法进行比对。陈玉兰失踪已经5个多月了,5个多月前的汗液指、掌纹的显现与提取,在国内外都极为罕见。”

“哦。”朱南对章明义赶在自己前面想到死者指、掌纹的利用感到高兴,“既然5个月以前在纸张上留下的汗液指纹可以用药水显现,那么,更长一段时间行不行呢?你们再想想办法,扩大范围,广泛收集陈玉兰失踪前的照片、生活用品、私人藏书及有关档案资料,注意从中发现能供比对的‘检材样本’,特别是可能留有汗液指纹的纸张。”

这一次又让朱南想到了!11月6日,章明义在南京高频管厂劳资科的协助下,从人事档案中将陈玉兰1971年3月25日人厂时填写的一份职工登记表找了出来。经过反复试验,成功地发现并提取了一枚残缺的左掌纹!

章明义欣喜若狂。但是,当初检获的死者左手,因高度腐败,表面已经脱落,无法捺印指纹,章明义领着一帮刑侦技术人员反复试验,最后采用烟熏法才将死者左手指、掌纹提取下来,比对条件很差。而从陈玉兰的“职工登记表”上提取的左手指。掌纹,又是2年前留下的汗液指、掌纹,翻拍成照片后,纹线模糊不清,比对难度相当大。章明义等人虽在两者之间发现若干共同特征,终因案情重大,迟迟不敢做出认定结论。

朱南亲自出面邀请全国著名的4位指纹专家赴宁鉴定。11月16日,专家们一致确认:陈玉兰就是“6·12案”的被害者。

“6·12”杀人分尸案终于取得重大突破!

朱南获知鉴定结论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5个多月来,他像是一名纤夫,背负着重载的船只,逆流而上,闯过了一道道险滩,如果肩头上的纤绳稍一松脱,湍急的水流不知将把那船只带往何方。此刻,他心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松快!

陈玉兰就是“6·12”案的被害者!周文燕杀人分尸的嫌疑立即上升。但这只解决了问题的一半,而问题的另一半,也是最为关键的,是找出周文燕杀人分尸证据!

但是周家已经被搜查过一次,其家人肯定知情,现场可能遗留的相关物证,势必遭到严重的破坏或清理转移,要想在这样的场所查出罪证,难度可想而知。

朱南吸取上次去环卫所找周在森取证的教训,亲自点将,组成了由16名专业人员参加的搜查组,采用从内到外、从上至下、从大件到小件,一点一点过筛的办法,进行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方位搜查。

搜查人员钻进天花板,撬开地板洞,扒开下水道,抽干了周家院内水井的水,甚至连其屋内的尘土也收集起来化验。

也真奇怪,过去什么也没搜出来的周家,现在什么都有了!搜查人员先是从周家木板墙壁所糊的报纸上发现30多处点状血迹,最大的血点像芝麻,最小的如同针尖!经化验确定为人血,A型,与陈玉兰血型相同。

接着,他们又在周家院子里搜获一只鸭蛋型澡盆,发现盆底有许多刀、斧砍切痕迹。

后来,又从地板下面搜出一团旧棉絮,在其中发现了半个缺损的紫药水瓶盖,正好与沾附在包死者头颅的棉絮上的半个紫药水瓶盖整体吻合。

朱南亲自率领搜查组全体成员连续苦干了5天5夜!

章明义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朱南后面,不停地前咕:“这心里觉得不像,眼里就看不到东西。这先人之见真是坑人!”

“哼!要不是你将功补过,比对出了陈玉兰那枚掌纹,这回非给你个处分不可!”朱南没好气地刺了他一下。

根据获取的相关罪证判定,周母汤凤藻、二哥周文渝有直接参与作案的重大嫌疑,朱南立即下令将二人刑事拘留,并连夜对周文渝进行了突审。

11月27日凌晨,周文渝供认了参与分尸、抛尸的罪行。据他交待:6月8日下午,曾在人民商场买了一只旅行包,用于装运尸块,后来由其母藏于表舅王槐辰家中。

侦查员很快从王槐辰家中将此旅行包缴获,经鉴定,包中有血迹,血型与死者相同。

当晚,朱南亲自提审周母汤凤藻。汤舞女出身,解放前曾当过戏院的老板娘,被押上来以后,装疯卖傻,又哭又笑,坚不吐实。朱南瞅准时机,突然将那只装尸块用的旅行包甩在汤风藻跟前。

汤凤藻大吃一惊,断定其子已经交待,遂低头供述了自己策划分尸、毁灭证据的罪行,并在周文燕被拘留后,又故意一次次给他送东西,意在告诉他另外两个同谋现在无事,说明公安局并没有掌握证据,千万不能主动交待。

“这个贼婆娘!”朱南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随即叫人把她押下去,然后对一边陪审的预审科长高华林说,“汤凤藻与周文渝已经招供,相关证据亦已获取,我将第叨次主审周文燕的艰巨任务交给你。希望你能不辱使命,一举突破全案!”他拍了拍高华林的肩,逗笑说,“别忘了,你可是市局鼎鼎大名的‘首席预审官’哟。”

高华林脸红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朱南对自己的一种特殊形式的关怀:“朱局长,这饭都快煮熟了,你却让我来添这最后一把柴…·”

“嗳,这最后一把柴可是最关键的哟。我在办公室等着听你的汇报!”

11月28日凌晨,周文燕在高华林的凌厉攻势下,终于供认了杀害陈玉兰,分尸、抛尸的犯罪事实。

周文燕与陈玉兰恋爱关系破裂后,对陈由爱转恨。1973年6月7日上午,他以交还照片为借口将陈玉兰骗至家中,意欲奸污,陈坚决不从,周文燕遂起恶念,将其掐死。当时院内无人,故虽为白天,亦无人知晓。当天深夜,周文燕在其母、兄的帮助下,分解尸体。次日晚,周文燕与其兄各骑自行车一部出城南将人头抛人武定河。深夜12点,两人再次外出抛尸,出城北至双塘,将死者的左脚、右手、小臂、腹肌埋人岸边泥里,走至晓庄大队叶凤英家门口时遇狗追咬,周文燕随手取一尸块朝狗砸去……

(完结)

摘自《金陵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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