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炳炎：獨臂將軍
四
新中國成立後，賀炳炎帶著遍體傷痕跨入了建設新中國的征程。他歷任青海軍區司令員、四川省軍區司令員、西南軍區副司令員、成都軍區司令員等職，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他是開國元勳中最年輕最富有傳奇色彩的上將。就是在這樣顯赫的職位上，他依然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舊棉衣。直到1960年逝世，那件舊棉衣依然穿在他的身上。上級為照顧他傷殘的身體，撥出專款為他修繕住房，他卻拿這筆錢為年輕的軍官們蓋房子。後勤部門要為他的房子裝暖氣，他卻把暖氣送到醫院去。賀炳炎逝世後，他的警衛連長哭著說：“別看賀司令員只有一隻手，可他照樣養豬、種菜。只不過豬養肥了、菜種好了，不是他自己吃，而是全部交到我們連隊，為幹部戰士改善生活。”
那時候，賀炳炎經常去北京開會，有時候正好趕上孩子們放假。他們多想去看看首都北京啊！可是當他們提出跟爸爸去北京玩的要求時，賀炳炎卻總是告訴他們：“爸爸是為了工作才去北京的 ，你們應該好好讀書，將來成為有用之才，為革命做出貢獻，人民派你們去北京，那才是光榮的！現在跟著爸爸去北京有什麼光榮的呢？”
在將軍的心中，那吃野菜、咽草根的日子永遠難以磨滅；那些長眠在雪山草地的戰友，永遠難以忘懷；那個在黑夜裡追趕紅軍隊伍的少年的理想，永遠不會消失。因此，對他來說，他唯有拼命地工作，不斷燃燒自己，才能對得起自己心中不滅的理想。
1960年4月，戰爭年代留下的傷病使得賀炳炎的身體幾乎垮掉了，但他卻不準家人告訴組織，堅持去北京參加全國政協和人大會議，會議途中病情惡化，被送進了醫院。不久，病情稍有好轉，他就強行回到了成都的工作崗位。6月26日，賀炳炎的病情再度惡化，處於深度昏迷狀態。6月30日，他卻奇蹟般地醒來，沒有人會想到，這其實就是他生命中最後的迴光返照！醒來後的賀炳炎第一句話就是要聽取軍區後勤部長彙報基層後勤工作。聽完彙報後，他還就基層戰士們的吃、穿、住情況做出了一系列指示。到了第二天，7月1日，賀炳炎再度陷入深度昏迷，從此再也沒有醒來。
噩耗隨著電波，跨越千山萬水，傳入他的領導、戰友、同鄉以及父老親人們耳鼓。一時間，高山含淚，大海悲慼。人民無不為這位開國功勳的過早離世而淚灑衣襟。
1960年7月5日，成都軍區在蓉為賀炳炎將軍舉行公祭。蒼天有情、蓉城悲淚。淚水伴著雨水，訴說著滿城軍民的悲傷。忽然，一位來人撥開人群，撲向正在徐徐通過十里長街的靈柩，手扶棺槨，失聲痛哭。他就是陳毅元帥的老父親。陳老太爺一步一號啕的悲愴聲令人動容：“賀將軍啊，我的好兒子，炳炎啊！我來晚了，我該替你去啊！”賀炳炎將軍的夫人姜萍急忙止住悲傷，跑上前去扶起陳老太爺，泣不成聲地勸說：“陳老伯，還是讓炳炎去吧，他是太累了，太累了啊。”賀龍元帥的女兒賀捷生在回憶錄中深情地寫到賀龍與賀炳炎之間不是父子勝似父子的情感：“從1929年參加紅軍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賀炳炎跟著我父親賀龍整整打了20年仗，負傷11次，身上留下大大小小16塊傷疤。1955年，賀炳炎在成都軍區司令員的位置上被授予上將軍銜。父親賀龍在懷仁堂接受完毛澤東主席親自授予共和國元帥軍銜，馬不停蹄地趕到成都，親自為賀炳炎授銜授勳。我相信這是一種機緣甚至命運：賀炳炎，一個打鐵的孩子從被招入這支隊伍那天起，便與我父親賀龍越走越近。在20年血與火的戰爭歲月中，他們彼此欣賞，互為依靠，不是父子，勝似父子。這在古今中外的統帥和名將中，實屬罕見。……1960年7月1日，賀炳炎在黨的生日那天因病去世，時年47歲，是開國上將中第一個去世的人。王震將軍代表父親致悼詞，25萬成都市民肅立在十里長街冒雨為他送行。那些天，我記得父親淚濛濛的，滿懷悲傷。他不時嘆聲連連，喃喃自語。一會兒說，可惜了，太可惜了！他還那麼年輕，連兒女都沒有長大。一會兒又說，也難怪，他就是為中國革命戰爭而生的，20年槍林彈雨，出生入死，他把身上的血和力氣都掏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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