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婆少了助产士来了!她在产科46年,见证湖南人的“母子平安”

接生婆少了助产士来了!她在产科46年,见证湖南人的“母子平安”

仰首是春,俯首成秋。改革开放40年,医疗卫生事业也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

从“赤脚医生”到“业内专家”,从“乡村诊所”到“专业医院”……着眼医疗,备受国际关注的三大指标正见证着我国医疗事业的飞速发展:1981年,我国人均期望寿命为67.9岁,婴儿死亡率为34.7‰。;1991年,我国孕产妇死亡率高达80/10万;2007年,我国孕产妇死亡率降至36.6/10万,婴儿死亡率下降至15.3‰。;2017年,我国孕产妇死亡率、婴儿死亡率分别已降至19.6/10万、6.8‰。

“孕产妇死亡率是衡量一个国家和地区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重要指标之一。”原国家卫计委主任李斌曾说,过去的“产科迟到国”如今“迅速领跑”,用40年的变化见证了医学奇迹。今天,今日女报/凤网记者特邀从业46年的湖南省产科专业学术带头人、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大产科主任医师朱付凡,从独特的“接生”视觉,谈谈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医疗卫生领域取得的巨大进步……

文: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李诗韵 图:受访者提供

从最初看病“老三样(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表)”,到如今产科“三件宝(B超、螺旋CT、血气分析仪)”——关于“卫生”的那些事,今年69岁的朱付凡总能滔滔不绝。

那个时代的特点:接生婆火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湖南不少地处山区的地方,农村经济欠发达,受医疗卫生条件限制和生育观念影响以及农村交通不便等因素制约,农村绝大多数产妇选择在家里生产。

“产科医生的地位还不如一名接生婆!”1973年,朱付凡从湘雅医学院毕业,正式入职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成为一名产科大夫。可由于当时农村大多数地方都有接生婆,产科医生的工作反倒有些闲。

朱付凡说,那个年代根本没有所谓的产程管理,许多偏远山区的孕妇从怀到生,都没去医院检查过,不仅大大增加了生育风险,胎儿畸形率也是一直高居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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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独自接诊大出血的产妇,是1978年。

“医生,快救救她吧!”随着一声呼救,朱付凡赶紧从诊室跑了出去。担架上年轻女子的白色衣服早已染红,面色苍白——原来,她在老家生孩子时,突然大出血,晕厥了过去。

赶紧测了血压,160!典型的妊娠高血压患者。

朱付凡记得,当时镇卫生院的医疗设备和药物比较缺乏。村里的接生婆往往理论知识不够,带上剪刀、钳子、听诊器就去窜门了。一旦遇上危机状况,往往不知所措。再加之当时的卫生和交通环境太差,送到大医院时,人就没了。

“第一次接诊经历是失败的,也给了我一次反省的机会。”朱付凡说,后来,她只要不在医院坐诊,就会跟随有经验的教授下乡宣传,一方面能了解各地的接生水平,一方面也希望发动农村孕妇接受产检。

直到八十年代初,中国改革开放后,医疗行业首次迎来新气象——“妊娠高血压产妇的救助有了新标准,这是中国产科首次与国际接轨!”朱付凡说,不仅如此,国家卫生部门还要求医生对产妇进行产程监控,首次提出了“画产程图”的概念,开启了“监管接生”的新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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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冬,朱付凡成功通过副高职称考试,印上“副主任医师”名片。

放眼十年,产科的变化是巨大的。朱付凡记得,当时的县级医院已经有B超室、化验室、麻醉室、手术室、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等,孕妇常规项目检查在这些基层医院都能完成,而且剖腹产手术开始推行,到医院住院分娩的孕妇越来越多。

“孕产妇住院分娩的概念形成了,产科ICU也下了基层。”朱付凡说,上世纪90年代,在农村孕产妇死亡率难以进一步降低的背景下,国家先后制定相关政策,大力倡导农村孕产妇住院分娩。而孕产妇住院分娩是保障母婴安全的重要措施。

然而,尽管国家大力推动,但湖南一些偏远山区的孕妇还是只能在家中生产,除非遇上难产,才会送到县级医院接受治疗。

“基层医疗水平和设备都是不够的。”朱付凡说,孕妇生小孩,医生最怕的是难产和产后大出血。

当时,朱付凡几乎每年都会去县级医院授课,会诊一些疑难杂症。“基层医院没有专门的血库,出现产后大出血等紧急情况,医院只能马上召集输血团员,采集所需血型抢救病人,医务人员现场献血的事情时有发生,往往导致抢救是不及时的”。

这一状况,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末,各大基层医院创建血库后,才得以缓解。

21世纪初,随着少生优育观念日渐深入人心,国家大力倡导住院分娩后,各级政府根据相关要求,通过组织孕妇安全分娩培训班、建立健全农村妇幼保健机构、优化住院分娩服务等措施,推动越来越多的农村怀孕妇女进医院分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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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产科时代”:危重孕产妇有救了

“21世纪,被很多医务人员称作‘产科时代’。”自1998年,朱付凡成为主任医师后,便致力与关注着危重孕产妇群体。而这个时代的中国,给了产科医生不少美丽契机。

现代医疗服务质量,不仅取决于诊疗流程的优化、制度的规范完善、服务态度的改进、就医环境的改善以及医务人员专业技术的提升,很大程度上还要依赖于医疗设备的发展与进步。

朱付凡说,这个十年,不仅是湘雅体系的大医院,大多数基层医院都有了“妇、产分离”的理念,独立开设了妇科和产科,妇科和产科的医务人员蓬勃发展。同时,由于国家对产科医疗发展的支持,各大医院的设备不断更新,从过去的黑白B超到四维彩超,一些中央胎心监测仪、麻醉机、复苏机等国外高端设备也逐渐被引进。

据原国家卫计委数据显示,中国孕产妇死亡率从1990年80/10万到2007年36.6/10万,下降了54%,其中农村地区下降59%。

“数据的直线下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医院对危重孕产妇的救助和住院分娩率的提高。”在产房工作46年,最让朱付凡印象深刻的一次,是2009年曾为一名娄底涟源市转诊的产妇接生。

朱付凡回忆,她接到涟源市当地医院的请求会诊通知时,已是凌晨2点。产妇情况危急,60多岁的她一路颠簸,坐了8个小时车赶到涟源。产妇大出血,经过抢救后,尽管情况好转,但胎盘依旧留在体内,“滚成了一个大圆球”。

切除子宫,是当时最好的选择。可就当朱付凡准备手术时,产妇用微弱的声音请求她:“医生,无论如何要保住我的子宫!”

这一句话,在朱付凡从业的数十年听过无数次,但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七八十年代,这样的请求是奢望,可如今,医疗技术和设备都有了提升,成全一个母亲的梦并不会太难。”就这样,朱付凡最终用一个小夹子,一点一点将产妇的胎盘夹了出来,保住了产妇的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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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育优质生命:双“管”齐下

第一个“十年”管“接生”,第二个“十年”管“技术”,第三个“十年”管“危重”,那么,接下来的“十年”产科关键词又是什么?

朱付凡的答案是——双“管”齐下。

“近十年产科最大的变化就是床位供不应求。”朱付凡说,在这一个阶段里,有两个时间节点不容忘记——2008年,湖南大力推动试管婴儿技术,帮助千万不孕家庭生孩子;2015年,国家“二孩政策”正式施行,打开了“多生”之路。

“以前,若是怀不上,也就死了心了;现在不仅有了试管技术,还有了DNA无创技术,两根‘小试管’就能解决很多问题。”朱付凡说,二孩政策放开后,最直观感受是:顺产率明显增高。

“此前,大多数产妇要求剖宫产。现在不同了,能顺产的都会坚持顺产。”朱付凡说,目前,湘雅二医院一胎剖宫产率由以前的60%—70%下降到了2017年的20%左右。

朱付凡分析,这一方面是以前剖宫产率高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国家大力宣传的好结果。

当然,改革开放40年,还有个值得一提的大变化——曾经,医院“挑”患者;如今,产妇选医院。

“经常有孕妇跟我开玩笑,说自己跑了好几家公立医院,除了医术要考察,还得对比入住环境。”朱付凡笑着说,在她看来,孕产妇的一句玩笑话却意味着中国产科发展的好趋势。

在朱付凡看来,如今生孩子早已不是件“接生婆”也能干的事——通乳、通便、预防出血、婴儿抚触、洗澡、游泳……“生孩子”还衍生出很多新的服务。

“以前生个女儿‘全家黑脸’,产妇别提多委屈;现在很多人希望男女全收,要凑个‘好’字。”朱付凡说,或许正是亲身经历了40年的变化,如今,尽管自己早已到了双鬓斑白的退休年纪,但依旧不愿离去,“相信很多产科医生都跟我一样,目睹了医疗的发展,接受了知识改变的命运,所以愿意为孕产妇站好最后一班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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