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喜堂上紅燈高懸，充溢著喜悅與期待的氣氛。
她攥緊了手裡的紅綢，偶爾透過蓋頭下的空隙偷瞟一眼身旁的人，只能瞥見他紅浪翻湧般的衣襬，已經讓她羞紅了臉頰。
真好，她要嫁給她的大師兄了，九凝山莊的小師妹終於要嫁給青梅竹馬的大師兄作妻子了!
她下意識地將手裡的紅綢攥得更緊了，彷彿通過紅綢握住了身旁人的大手似的。她又忍不住瞄了一眼身旁的人，紅了嬌顏，笑靨如花。
二
“一拜天地!”堂上的新人面向中庭一叩首。
“二拜高堂!”堂上的新人轉向高堂二叩首。
“夫妻……”“晟公子!晟公子!”外面突然傳來女人的哭喊身，嘈雜漸起。
她不願聽也不願聞，只沉著聲音提醒司儀:“繼續。”
司儀反應過來，氣沉丹田喊出了最後一句:“夫妻對拜!”對面的他有些心不在焉了，她知道。她手心都沁出出細細密密的冷汗來，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禮就成了。
堂上一雙新人對拜完畢。
“晟公子，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就要不行了，小姐她難產血崩了!”她的身影晃了晃，彷彿被九天驚雷劈了個支離破碎。她咬緊牙祈禱，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就禮成了。
禮成不了了。
在司儀終於喊到“禮成”的時候，那個女子還是闖了進來，最後一個“成”字生生斷在了宿命的齒輪裡。
她手心冰涼，一聲苦澀的嗟嘆散入了晚風裡。
三
“周兒，我是醫者，怎麼能見死不救？而且柳小姐救過我一命，我就更不能坐視不理了。”她死死拉著他的衣袖，不讓他跟那個女人走。
“周兒，聽話!咱們的喜宴以後還可以再補，但是人死了就無法復生了。師兄救完人就回，喜宴下次我補給你一個更大更熱鬧的好嗎？”她搖頭，盯著那個柳家婢女狠狠地說不要。
他眼裡滿是無奈，長嘆一聲扯開了她的手，就要往門口走去。
“晟長封，今天你出了這扇門就再也不用回來娶我了!”
他頓了一下，無奈的聲音傳來“周兒乖!等我回來。”然後出門上馬，一騎絕塵，驚起飛花無數。
她撤掉了頭上的蓋頭，望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還是熟悉的玉樹芝蘭模樣，此刻她卻感覺這個人從此遙不可及。
她楞楞地看著，看到眼裡痠痛淚意上湧，猛地回神，硬是忍住了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看著滿堂賓客，盈盈一禮:“婚宴就此取消，靈周代表九凝山莊向大家道歉。各位如有急著回去的可以先離開，不方便走的本莊自會做好安排。”
她是九凝山莊千嬌萬寵的小師妹，平時嬌縱跋扈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可真正困窘時，卻言笑晏晏，堅強得讓人心疼。
四
曲終人已散。
之前熱熱鬧鬧的喜堂已經空無一人，夜風冰涼，吹開了一室空寂。
她確定客人們已經都安排好了，然後回到喜堂，看著寂靜的大門，枯坐了一夜。
一夜孤悽。
第二天晨曦初露時，她喚來了自己的大丫鬟錦兒，取來紙筆，一言不發地開始寫。
信，寫了一封又一封，身邊每一個人都交代妥善了，唯獨沒有給那人的。
錦兒心疼地看著她，忽然發現自家小姐握筆的手在抖，然後全身都在抖，抖得連筆都快抓不穩了。
錦兒瞪大了眼睛:“小姐……小姐你體內的蠱毒發作了？”
靈周摸摸錦兒的頭，一夜之間九凝山莊的小師妹似乎長大了。“傻丫頭，哭什麼，小姐我都沒哭。”她的語氣透著難掩的虛弱。
錦兒捂著臉，哭得越來越兇了，淚水淌出指縫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碎開一地微涼。她看著小姐蒼白的笑顏，心底的哀慟越來越多，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她想，小姐這麼好的人，姑爺怎麼能捨得丟下她呢？怎麼可以呢？小姐是為了姑爺才種了毒蠱，本來昨夜好好成親就解了的，可是姑爺卻為了另一個女人將小姐丟在喜堂上……情深至此，怎可辜負？
錦兒哭得太絕望了，靈周伸出了手似是要把哭得軟倒在地上的小丫鬟拉起來，可動作做了一半，身體一晃，終於支撐不住栽了下去，帶倒了臨時搬來的桌子，“乒鈴乓啷”，紙筆散落，硯臺水墨漫出，氤氳開來。
靈周吐了一口血，兩口，三口……血色與大紅嫁衣，交織成了攝人心魄的美。
(未完，待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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