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新生之遼東告急

大德元年七月15日,遼東信件八百里加急呈遞內閣,內閣接到信件以後,又轉呈司禮監,越帝急召大臣應討。

“自七月始,女真勢越大,先後陷開原,成橋,慶雲,遼左諸城皆入敵手,臣廷苦戰,方得生逃,自知罪孽深重,唯盼皇上另擇能征善戰之人接替臣職,臣廷甘伏聖誅”。短短几十字卻讓大越朝滿朝震動。

新帝自登基以來就沒有過過幾天安生日子,越朝已立國兩百多年,沉痾纏身,新帝雖然銳意進取,但時事只能讓他“拆東牆補西牆”,難有大作為。尤其是北邊女真勢頭正猛,越朝十幾位將領已經把命都丟在了遼東,剛剛派過去的遼東督撫熊廷弼是本朝最有才幹的將領,剛上任還沒有一個月,沒想到就被女真打成這樣,皇帝陛下心情之鬱悶就可以猜測了。

首輔張學垂拱立於殿下,皇帝心慌意亂,不發一言,滿朝文武噤若寒蟬,“此時無聲勝有聲”就是這些飽讀聖人之書心中所想。但張學作為首輔,國事頹廢,兵戈又折,他不能不言。

“遼東之地是本朝祖宗百戰封疆,袖手送人斷斷不可,熊廷弼初任遼東督撫,遼東主將不聽號令,再加上我軍新敗,士氣頹廢,才致局勢一發不可收拾,當務之急是要讓熊廷弼有節制遼東諸將之權,並令遼東巡撫王友貞事以兵先”。張學出列言道。

新帝一聽張學所言,心中頓時明瞭,此時此刻張學依舊還是想著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新帝登基以來,張學依著自己扶龍之功,在朝大肆培植黨羽。滿朝大臣,半數出自張門,都察院,國子監,大理寺,禮部都是張門門生主持,以前還有一個兵部尚書孫承宗和他對著幹,三月也被張學找了一個“不力王事”的罪名賦閒了。然遼東兵事又起,不能不找人救急,張學這才讓人舉薦兵部侍郎熊廷弼出任遼東督撫,以此堵武將和清流的嘴,可沒想到熊廷弼剛剛到任便喪土失地。

“大風起兮雲飛揚呀,朕初登大寶,遼東便遭此大敗,平日裡你們都對朕誇讚熊廷弼如何了得,這一場仗也不過如此,照樣損兵折將呀,看來大越朝的天是要起風了,馬江,遼東戰局你是如何看的呀”,新帝沒有接張學的話,而是自顧自的問起了馬江,馬江是新任的兵部尚書,正德年間他出徵高麗,平定回民叛亂,後來又在東南剿倭,未曾敗仗,有“老成”美譽,官至雲貴總督遙領兵部尚書一職,新帝登基以後入閣為次輔。

“臣以為遼左為京師肩背,保京師者所以保遼左,而河東又是遼左腹地,開原,河東之根則,如今開原破,則河東不保,遼陽也成為孤城,如若遼陽不保,勢必危及燕子關,到那時京師危矣,熊廷弼還是有才幹的,此時遼東局勢還是得靠他把持,否則關外全局崩潰。只是誠如張閣老所言,如果不給其節制遼東主將之權,勢必難有大功於社稷呀,同時要嚴令熊廷弼不得一味退縮,應立刻止住頹勢,選精銳兵馬在鎮西至清河一線組建防線。遼東巡撫王友貞腹有良謀,讓其在遼東籌備糧草以供前方之需”馬江言道,他如此言論其實還是想賣張學一個面子,畢竟熊廷弼是張學的人舉薦的。

“說的好啊,本朝以武立國,太祖武皇帝,高祖文皇帝都曾馬踏草原,梟酋首以示蠻夷,前任遼東督撫袁維,遼東巡撫吳傑喪權辱國,先帝將他們罷官問罪,袁維更是被斬首以示懲戒,沒想到熊廷弼剛剛到任便又連丟數城,朕心痛之”新帝這句話已是透露著點點殺氣了,滿朝文武立刻俯首下跪。

“熊廷弼實無封疆之才,丟兵棄卒,致使遼東百萬臣民落入敵手,實在是有負皇恩,臣懇請開去熊廷弼遼東督撫之職,李鴻全妄薦天職,臣請一併開去其都察院之職”張學連忙認罪,此時他知道新帝需要一個人站出來承擔罪責,否則“失地天子”的罪名就要安在皇帝頭上了,他明白了皇帝的殺氣是從何而來,剛剛自己那一番言論實在是犯了大忌。

“臣忝為兵部尚書,於社稷於尺寸之功,位列閣臣,實未有謀國之才,臣請一併開去臣兵部尚書一職”馬江也立刻附和道。

“張閣老,馬閣老,你們還是有功的,熊廷弼也還是有才幹的,遼東局勢本就是難治,朕只是沒有想到女真攻勢竟如此之猛,古人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疆場之事還是讓疆場之臣處理,傳旨,熊廷弼革職留任,遼東局勢由其負責,遼東巡撫王友貞全力籌建軍需,以供前方之需,如有難處,會同內閣辦理”。新帝一旨給遼東局勢做了結尾,滿朝文武都鬆了口氣。

“臣等當盡心王事,以報聖上”,滿朝文武俯首拜言。“退朝”隨著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的聲音響起,明面上的朝會結束了。

“你剛剛為何不在朝堂上彈劾李鴻全,現在好了,遼東喪城如此,張門毫髮無損”一下朝,工部侍郎王浦就對戶部侍郎趙之才言道。趙之才也是有苦說不出,只好把其中利害關係分析給王浦聽,“你以為我不想彈劾李鴻全嗎?但是彈劾了又能怎麼樣呢,我們動的了李鴻全嗎?陛下剛剛登基不久,張門根深蒂固,陛下為什麼把陳閣老派去東南整頓吏治,你難道不能想想嗎?整頓吏治是多大的事情,這後面牽著多少在朝官員你知道嗎?況且遼東局勢你我又知道多少呢?彈劾李鴻全,那熊廷弼要不要彈劾,遼東的局勢還顧不顧了”。

“你是說陛下是想用陳閣老做些大事,有意把閣老派往東南,那陛下為何不動遼東的張黨呢?”王浦性直,從來都是直來直往,有些事情從不細思,也正是如此正德二十年的進士,在官場浮沉了近三十年才做到工部侍郎。趙之才則不痛,他富有謀略,凡事總是思考的深,又素有清名在外,所以正德三十年的進士,如今也做到了戶部侍郎職務,兩人論事也是以趙之才所言為正論。

“陛下是不願動熊廷弼,那是因為熊廷弼為國用事,我在戶部任職,管著錢糧,熊廷弼曾任贛州巡撫,整個江西只有熊廷弼的贛州每年能如數繳納稅銀,從這一點可見熊廷弼還是有能力的,他如今出任遼東督撫,遼東局勢本就複雜,前任督撫袁維一而再,再而三丟城棄地,甚至還想著把防線放在燕子關上,遼東地區早就已經是軍心渙散,熊廷弼剛剛到任,遼東諸將又沒有他的身邊人,袁維的手下保不齊就掣他的肘,遼東局勢還要再等等看。”。趙之才耐心的給王浦解釋,聽了這番話王浦才明白自己見識短淺了。“是我錯怪你了,還請莫怪”王浦誠心言道,趙之才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沒說什麼。

張府。“立刻寫信給廷弼,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在近期打好一場仗,絕對不能再丟地了,陛下的面子要維護,另外讓戶部的趙之才籌錢,前方打仗靠著王友貞在遼東籌的那些錢實在是杯水車薪,趙之才管著戶部,那麼籌錢這個差事他不能不擔著,讓都察院那群廢物寫好彈劾的本章,如果趙之才沒能供應前方軍需,立刻彈劾他,知道了嗎?”張學做在自己府裡的貂絨上,對著手下幾個人說到。

“是”李鴻全,石兆答到。

“還有,給東南那邊的人也去封信,不要讓陳澤抓住把柄,陛下是想整頓我們,可只要沒有被抓住把柄,就誰也倒不了我們,如今女真勢大,軍費開支浩大,沒有我們,國庫就是空的,這個時候無論誰想倒我們,都得有大理由,但還得小心點,免得日後遭算,聽了沒有”。張學又加了一段話,不愧是在朝堂混跡多年的人,他明白皇帝的心思,也知道明哲保身,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更何況他張門這個林子本就有許多不乾淨的鳥。

“知道了”李鴻全,石兆答到。

上書房。“承恩,你說說遼東局勢何以如此呀”,王承恩是新帝最信任的人,他從小就是王承恩照顧長大的,所以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不像是主僕反倒是親人。“陛下,真的要奴才說嗎?”,王承恩問了一句,本朝祖制,太監不得干預朝政,既使自己身份特殊也不行,有些事還是小心為好。

“好奴才,讓你說你就說”,新帝打趣道,不過心裡對王承恩的欣賞又加了幾分。“奴才以為,熊廷弼在遼東還是用心的,只是他太難了,手下沒有可以用的人,袁維的舊部又處處掣肘。據密報,熊廷弼此次本想固守開原,是袁維舊部劉德不聽號令,擅自出擊才有此大敗,”,王承恩的一番話讓新帝對熊廷弼的處境更深入的瞭解了幾分,也明白自己沒有撤他的職是對的。

“宮中挑幾個得力的人到遼東去,那些不聽話的全給抓了,此事不要聲張,到時候朕還要找他們問個清楚,還有讓張學他們去籌集軍資給熊廷弼,我大越再窮也不能讓前方的將士窮死,實在不行從朕的內庫拿錢,不敢為天下先啊”。皇帝做到新帝這個份上,也真的是一個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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