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人间只此回”——从总统府走向佛们的奇人——吕碧城

“我到人间只此回”——从总统府走向佛们的奇人——吕碧城

有道是繁花似锦转头空,时光之河,往往在轻易间淹没,便能将繁华往事抹平,短短六十余载,很多人已经不复能记起吕碧城是何许人也。

流行文化的大潮中,吕碧城似乎不像林徽因、萧红、张爱玲等才女们具有如此鲜明的符号意义,可当我们翻开历史的面纱,看见薄幕后头那张独特精致的脸孔——,我们不能不为岁月匆匆中惊鸿一抹的人而生惊叹!

吕碧城,民国诗人、政论家、社会活动家、资本家,中国第一位女性撰稿人,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个女编辑,中国第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辛亥革命前后著名的文学团体——南社的重要成员,被称为“近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她创办了京津一带最早的女子公学——北洋女子公学,是中国女子教育的先驱者……,民国时期的奇女子并不少见,秋瑾、葛剑豪、蒋暮唐、宋氏姐妹……然而这位奇女子还奇在她选择而迥异于常人的人生归宿---以心许佛!

“我到人间只此回”——从总统府走向佛们的奇人——吕碧城

一 、从总统秘书到商界巨富

在野心没有暴露出来前,袁世凯曾经是中华民族的希望,1914年,吕碧城成了幸运之都“新华宫”的大总统机要秘书。

正当她要施展才华的时候,袁世凯忍不住要称帝了,在历史的大是大非面前,吕碧城毅然决然离开了那个政治旋涡,携母来到上海滩。

她尝试了一个刺激的行当——经商,两三年间,就积聚起可观财富,成为富甲一方的女商人,据说当时生活极其西化、奢华。

吕碧城在上海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自建洋房别墅,富丽堂皇。内部陈设也俱为欧式,钢琴、油画点缀其间,并雇有两名印度籍仆役,出入汽车代步。郑逸梅《人物品藻录》中称,吕碧城“且染西习,尝御晚礼服,袒其背部……擅舞蹈,于蛮乐琤瑽中,翩翩作交际之舞,开海上摩登风气之先。”

1920年,她自费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研习美术、进修英语。她住在纽约最豪华的旅店,房租甚高。西方人下榻多不会超过七天,她一住就是六个月。当地富豪达官的夫人闻其名,争与定交,有隆重宴会,无不邀请。

近代名诗人樊樊山于1925年刊出致吕碧城信手迹,其中有:“巾帼英雄,如天马行空,即论十许年来,以一弱女子自立于社会,手散万金而不措意,笔扫千人而不自矜,此老人所深佩者也。”

“我到人间只此回”——从总统府走向佛们的奇人——吕碧城

二、看尽苍冥意已阑,我到人间只此回

大凡经历大风大浪,大名大利的文化人,都不会停止对人生问题的思索:人来世上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生的意义在哪里?原来以为人生的意义在名利场中,当名利尽收时,心灵没有安稳的归宿,人生依然如梦空空,吕碧城能体会个中的滋味。

认识了佛教,才最后让她心归实处,真正感到一生没有白过。早年在北京时,吕碧城就见过天台宗高僧谛闲,听其开示,若有所悟。但真正的信仰却来自十五年之后的异国佛缘。

1929年前后。当时吕碧城旅居英国伦敦,友人孙夫人偶然在街头“捡得印光法师之传单,及聂云台君之佛小册”,孙夫人对此不屑一顾:“当这时代,谁还要信这东西!”但吕碧城立刻说:“我要!”“遂取而藏之,遵印光法师之教,每晨持诵弥陀圣号十声。此为学佛之始。”

吕碧城的这一学佛因缘颇为奇特,连她自己也常常感叹道:

“遇佛法于海外,已属难事,况此种华文刊品,何得流入英伦,迄今犹以为异。然倘不遇者,恐终身不皈佛法,险哉!”

慨叹人不学佛,枉来一世之险。这几乎是所有入佛道人的共感同叹!

每一个学佛的人最后走进佛教殿堂都不是偶然的,个人天性善良的悲悯众生是不少或缺的。

吕碧城骨子里有一种天然的善根,和佛教思想相契,就世界各国来说,她主张世界主义,人类的平等,当年,秋瑾访问吕碧城,据吕碧城说:“彼密劝同渡扶桑,为革命运动。予持世界主义,同情于政体改革,而无满汉之见。交谈结果,彼独进行,予任文字之役。”

秋瑾最终走向了激进的革命之路;吕碧城选择了教育济世。

吕碧城对待动物同样的慈悲,有人说,接触的人越多,越喜欢狗,吕碧城在上海时养过一头爱犬,取名杏儿,金发披体,乖巧玲珑,离开上海时赠与友人。每次通信,都要询问一下杏儿的近况。

后得知其物化,葬于荒郊,遂赋诗以悼:

依依常傍画裙旁,

灯影衣香忆小窗。

愁绝江南旧词客,

一犁花雨葬仙厐。

也许是和狗的接触中,让她明白了灵性的可贵,一切生命都应爱护。

明莲池大师作戒杀云:天地生万物以供人食,如种种谷种种果、种种蔬菜、种种水陆珍味。而人又以智巧饼之、饵之、盐之、酢之、烹之、炮之、可谓千足万足,何苦复将同有血气、同有子母、同有知觉、觉痛觉痒、觉生觉死之物而杀食之,岂理也哉?吕碧城是深谙此理的,1928年,那一年吕碧城参加了世界动物保护委员会。并在日内瓦断荤。

1929年,她接受国际保护动物会的邀请,代表中国出席国际保护动物会在维也纳召开的会议,大力提倡素食,“护生戒杀”。 其吕碧城旅居欧美时间很长,她把目光瞄着了西方的精神世界和人文关怀,中介绍了欧美各国的佛学会、素食会、动物保护会。

1930年,吕碧城正式皈依三宝,受五戒,成为在家居士,法名曼智,古大德云:“若人有三皈而无五戒,则因正而福不全;有五戒而无三皈,则有人天之福,而无出世之因。惟三皈五戒全有者,乃感人天身而谛信正法”。能三皈五戒,在居士林中,当属有发大心者才敢为之。吕碧城信仰决不是普通善男信女可比。

吕碧城佛教修行实践,以净土念佛为主。与太虚、常惺等当时著名僧侣多有往来。吕碧城劝免一位朋友学佛修佛时说:“世间事皆如梦如幻,本无真实,最要者为看破世界,早求脱离,即学佛是也。请试行之,必觉怡然别有天地。”又称:“佛教之平等观,即是无国家种族、恩怨亲仇之分别,处于超然之地,不得以世情绳之。”

她自己所作的《琼楼》一诗,也许更能体现她对于人生的真切感受:

琼楼秋思入高寒,看尽苍冥意已阑;

棋罢忘言谁胜负,梦余无迹任悲欢。

金轮转劫知难尽,碧海量愁未觉宽;

欲拟骚词赋天问,万灵凄侧绕吟坛。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欧洲的硝烟比中国更浓,吕碧城深夜听到邻家的钢琴声,都好似杀伐之声。吕碧城由瑞士返回香港,先是住在香港山光道自购的一所房子中,后来搬入东莲觉苑,晚年作《观无量寿佛经释论》、《梵海蠡测》等。

1943年1月24日在香港九龙辞世,享年61岁。遗命不留尸骨,火化成灰后将骨灰和面为丸,投于南中国海。遗命将全部财产布施佛事。

世俗人眼中,聪明美丽的女子,所谓的归宿都不会很好,到现在都一样,男人需要的其实还是世俗女子:太有才情,太有个性,特立独行,太超凡脱俗的女人令男人却步。如果以世人所谓子孙满堂、福寿双全作为美好归宿的标准,的确这些奇女子可悲可怜。

然而在这些奇女子眼中,那些子孙满堂福寿双全的人何偿又不可怜呢?

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吕碧城没有给出答案,但她对人生厌倦了,发誓再不做人了,临终前她给自已的挽诗便是证明:

“护首探花亦可哀,

平生功绩忍重埋?

匆匆说法谈经后,

我到人间只此回!”

“我到人间只此回”——从总统府走向佛们的奇人——吕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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