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杨争光在接受读创·深圳商报《文化广场》记者关于“创意写作”的专访时,谈到关于写作的教授与学习。

“伟大的作家不是教出来的,而写作是可以教的。”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杨争光在接受读创·深圳商报《文化广场》记者关于“创意写作”的专访时,谈到关于写作的教授与学习。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报:“创意写作”最早起源于美国,在西方它是一门什么样的学科?怎么运作的?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杨:伟大的作家不是教授出来的。但写作是可以教授的。

我们把诸如小说、诗歌、散文一类的文学写作称为创作,可以看成是对创意写作的简称。写作就意味着创意,没有创意也就没有写作。所谓创意,直白一点表述,就是我们所说的构想、构思,再小一点说,就是想法、看法,或者干脆说,写作就是有“话”要说。如果我们所说的创作就是创意写作的简述的话,创意写作的源头应该很早很早了。但认为创作是可以教授的,并把创意写作列为大学的一门课程,就我看到的资料,应该是从美国的爱荷华大学开始的。

创意写作不仅凸显和强调创意,同时也重视写作过程中的技术性问题,尤其重视写作过程中的心理、思维等诸多非技术性问题,而这些问题都是写作者在写作过程中经常会遭遇到的。创意写作的倡导与践行者们,也以他们的实践证明,上述写作中的诸多问题是可以通过许多有效的方式方法克服的。即使完全自主的文学创作,也可以通过交流、碰撞、激发等方式有效解决创作过程中遇到的心理障碍、思维障碍、认知障碍。技术障碍就更是可以通过传授、交流、借鉴等途径克服、解决的了。

伟大的作家不是教授出来的。但写作是可以教授的。否则,大学的写作课就纯是摆设和忽悠了。正因为有这样的认知,美国爱荷华大学的教授契而不舍,一次一次给校方提交议案,终成正果,在1936年开设了创意写作课,打破了写作不可教授的成见或偏见,成为大学创意写作的奠基者。经过多年的坚持,创意写作在美国遍地开花,许多大学都开设了创意写作课。

近些年,中国的许多大学也先后开设了创意写作课或写作班。比之于过去大学的写作课或作家班的涵义和方式已完全不同,但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这么一看,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倒成了一个具有开拓意义的创意。

创意写作课也罢,培训班写作营也罢,就是要完成这一个“创意”,让这一个创意成为一个又一个事件,出作品,出成果,也许还会出人才。

还有,也是我觉得需要强调的:学习写作、参与写作、研讨写作的学员,未必都能成为一个成功的作家,但学习、参与、研讨写作,当然不止于文学写作,会涉及其它艺术,会有益于对文学艺术的鉴赏与审美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审美能力,和他能不能成为一个作家相比,前者更有价值和意义。一个审美能力低下的社会,造就优秀作家的几率有多高?我很难想象。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报:现在的创意写作主要集中于“技巧”的传授,但写作者都在练习这些技巧,是否会带来写作程式化的问题?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杨:我们担心的首先是思维的程式化问题。

有好的创意,才可能有好的写作。从某种意义说,创意的高低决定作品的“段位”。

有人说,重要的不在于写什么,而在于怎么写。又有人说,写什么比怎么写更重要。在我看来,对一个作家来说,写什么和怎么写从来都是一个问题,不同的在于先后顺序。通常的情况应该是创意在先。但有创意未必能成为写作,写作是对创意的完成,如何表述、讲述、叙述,用什么样的结构等等,好的创意与合适的结构融合,才会有好的作品。创意以及对创意的完成,才构成完整的写作事件。好的创意,好的完成,都重要。好的创意没有好的完成,是很可惜的,很可能是一次非常遗憾的,完成得比较糟糕或者不能完成的写作事件。创意不好,即使有很好的手段去完成,也许就是一个浪费时间与财力的,依然也很遗憾也很糟糕的写作事件。

我是主张创意为先的。

创意即使不可以教授、传授,但可以启示可以碰撞可以激发,在教授与学员之间,在学员与学员之间都可以,学员也可以激发教授的创意。即使一次即兴的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出了一个很好的创意。这样的创作事件是很多的,文学创作中有,电影创作中也有。

我们担心的首先不是写作的程式化,而是思维的程式化。思维的程式化,来自于众多的人跟着一个人思考,甚至,放弃思考,不再思考,听从就是。所以,对我们来说,不仅仅是写作,整个社会都面临着解决程式化思维的问题。1978年之前的许多年,农民从来不用思考在地里种什么的问题,只管干活就行。不用思考到懒于思考,到放弃思考,导致思维能力的丧失。等到分田到户,到底该种什么,忽然成为一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见,种地的问题不仅关乎种地,也关乎思维、情感与精神。写作也一样的。单一的思维和放弃思维没有思维一样可怕。创意写作首先要打破的就是这个东西。

每一个写作事件都是具体的作家对这一次写作的个性化应对,只要写作者有独立自主的思考,写作就不会程式化。无论有怎么样的教授,什么样的启示,什么样的激发,只会有利于个性化写作的完成。所以,关键还在于思维,在于认知。相同的材料,甚至相同的做法,不同的厨师做出来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报:职业写作会遇到很多问题。很多写好作品的作家都不再写作,不能简单用“江郎才尽”来形容。中国作家都很有生活,当才华也不缺的时候,写作仍然无法持续。您觉得其中的症结在哪里?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杨:人才往往是挤窝窝、扎堆儿的。

作家的自我更新能力够强,就不太会遇到没东西可写的瓶颈。但“江郎才尽”,被几部作品“掏空了”,确实在作家和艺术家中普遍存在。就是说,没有活力了。活力活力,对艺术家来说,没有活力就意味着艺术创作的萎靡与死亡。你刚才提到的当年的巴黎,吸引和聚集了多少艺术家,他们在那里喝酒喝咖啡,聊天吵架,恋爱撕扯纠缠,挥霍生命,也享受生命,挥霍才华,也创造艺术。一堆一堆的人才,一串一串的作品,都成为人类的经典,令世界瞩目。我觉得,创意写作课与创意写作培训班、写作营、工作坊等等,也许与巴黎的启示有关。

我觉得,我们大大小小的作家协会、戏剧家协会、音乐家协会都应该成为作家、艺术家们的咖啡屋、工作坊,让他们相聚,相互点燃,相互激发,不断地更新自我,更新彼此,迸发灵感,孕育创意,延展他们的创造力。

艺术史告诉我们,人才往往是挤窝窝、扎堆儿的,原因也就在这里。文艺复兴如此,启蒙运动如此,中国的五四运动也是这样的。他们扎堆儿出现,就因为当年的巴黎是一个这样的咖啡屋,才成了艺术家的天堂,艺术经典的出产地。我真希望,深圳也能成为这样的一个咖啡屋。深圳号称“创意之城”,应该名实相符才对。如果官办的机构做不过来,或者不愿意做,或者懒于做、不屑于做,民间社会不妨一试。我就有这样的冲动。

创意的火苗不熄,就有可能出现经典的写作,经典的作品。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报:来深圳以前,您在西安电影制片厂做过十年的专业编剧。电影这个行业,原本就是一种集体创作,类似创意工作坊的形式,能否讲讲上世纪80年代您亲历过的那些电影现场?

杨争光:对“创意写作”的倡导与坚持具有开拓意义

杨:廉价的表扬会让人的精神变得虚肿。

我做电影的经历告诉我,在一个团队里的互相碰撞、互相激发,哪怕是拍砖头、挨砖头,都会使自己获益、作品获益。

上世纪八十年代,张艺谋的团队、陈凯歌的团队,都集纳了最优秀的团队,美工、摄影,哪怕是道具师,也可以对剧本,对一场戏的拍摄说三道四。

电影是团队艺术,是集体的成果。在那个年代,一个剧本可以讨论很长时间,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我甚至认为,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编剧,首先得不怕挨砖头,各种各样的意见都能听,一次一次被砸倒,一次一次爬起来,发现希望,捕捉希望,吸纳建设性的意见,变成剧本里的场景、细节、情节,哪怕是一句台词。不善于听取意见,怕挨砖头的编剧,不是好编剧,除非他是天才。

现在的年轻人,自尊心很强,在我们看来无异于抚摸的异见,在他们就成为有伤自尊的批评了,会怀疑自己,甚至扭身而去。看似精致,其实精致包裹着脆弱,没有那种在摸爬滚打中生长出的坚硬与粗粝。那时候的我们,不但不怕砖头,还会认拍砖为抚摸呢。以后,如果要做工作坊、写作营,不管是诗歌写作、戏剧写作、小说写作,都希望能恢复当年的那种氛围,那种气度,那种坚硬。不怕拍砖,不怕砸,当然也不怕表扬。

别小看表扬。廉价的表扬会让人的精神变得虚肿,其腐蚀性不比金钱差多少。写了一本书,有过几次前呼后拥,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事实上,往往在这样的时候,也就差不多快不是人物了。就是说,对于一个真爱写作的人来说,不管在任何时候,被拍砖的时候,被捧扬的时候,都不把自己当回事,不把自己当碟菜。成不了伟大的作家,做一个合格的工匠,不也很好么?许多优秀的电影编剧,就是具有职业精神的伟大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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