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發生在寧夏境內的“孫馬大戰”


1934:發生在寧夏境內的“孫馬大戰”


孫殿英

馬鴻逵在寧夏立足未穩,就在寧夏境內爆發了4個多月的孫殿英和馬鴻逵、馬步芳、馬鴻賓、馬步青的一場大戰,人稱“孫馬大戰”。

孫殿英,名魁元,河南永城人。年輕時賭博販毒,以封建會道門起家,投靠軍閥張宗昌,曾任直魯聯軍第十四軍軍長。

早年依附馮玉祥,北伐後投靠蔣介石,曾因“東陵盜墓”而惡名遠揚。

中原大戰後,投於張學良門下。“九一八”事變後升任第四十一軍軍長,其所部駐防張家口以東的沙城。

1933年春率部在赤峰、獨石口一帶抗擊日寇。

1933年5月,馮玉祥、方振武、吉鴻昌等聯絡察哈爾(在今河北、山西、內蒙古交界一帶)等地的要求抗日的部隊,在張家口成立了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

馮玉祥曾派人與孫殿英聯繫,爭取他參加抗日同盟軍。

蔣介石聞訊,也多次派人對其拉攏,許以察哈爾省主席之職。

但孫殿英認為在察哈爾省處境困難,既不願意參加抗日同盟軍,也不肯就任省主席,只想保存實力,以別圖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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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為馮玉祥

這年夏天,蔣介石為防止孫馮聯盟,特任孫殿英為“青海西區屯墾督辦”,令其率所部四十一軍開赴青海。

蔣之用意,除了防止孫馮聯盟外,就是挑起馬鴻逵、馬步芳與孫殿英之間的矛盾,讓孫馬互鬥,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孫殿英也想憑藉自己的實力稱雄西北,於是欣然受命。

孫殿英的任命發表後,立即遭到寧夏、青海的馬鴻逵、馬步芳等的強烈反對,他們一面連續發出通電,要求國民政府收回成命,一面積極備戰,以武力拒孫。

儘管馬鴻逵、馬步芳、馬鴻賓、馬步青等之間矛盾重重,但在孫殿英進軍西北的形勢下,他們為了自己的共同利益,一致聯合起來對付孫殿英。

當時,何應欽認為,孫殿英與馬鴻逵早年結為義兄弟,都是馮玉祥的舊部,寧青兩馬之間又有姻親關係,況且四馬一孫,均非中央嫡系,異地分贓,原無衝突,倘孫不觸犯四馬的

地盤,則四馬有與孫勾結的可能。如果此勢形成,再收拾就很難了。後經甘肅省主席朱紹良的建議,蔣介石密電馬鴻逵等中途予以截擊。

1933年7月,孫殿英在綏西(今屬內蒙古)收編了騎匪楊耀峰部,遂進駐包頭。

9月,孫部由包頭出發,溯黃河而上,向寧夏逼近,10月下旬,到達臨河、樂平一帶。

蔣介石在孫殿英開拔之後,又使緩兵之計,藉口以顧全甘寧青“民意”為重,電令孫殿英“暫駐原地,再待後命”。

同時又令朱紹良在蘭州召開軍事會議,責令馬鴻賓、馬步芳出兵寧夏,配合馬鴻逵的十五路軍,堵截孫殿英。

馬步芳從甘州調所屬第三旅和馬步鑾的騎兵團,於11月初開赴寧夏。時任騎兵新編第二師師長的馬步青,知大戰難免,擔心危及河西,也由永登(今屬甘肅)派出該師第一旅馬祿部兼程馳赴寧夏,歸馬步芳直接指揮。

馬鴻賓的三十五師,早已由金積、中衛開赴寧夏省城。

其時,西北四馬參戰部隊約為5萬餘人,孫殿英的全部人馬號稱8萬之眾,實際約有6萬餘人。

在朱紹良的統一指揮下,以馬鴻逵為左翼軍總指揮,以馬鴻賓為右翼軍前敵總指揮,以鄧寶珊為右翼軍總指揮,以馬步芳為總預備隊總指揮,對孫部“予以痛擊”。

在蔣介石的導演下,一場惡戰就此爆發。

1934:發生在寧夏境內的“孫馬大戰”


馬鴻逵

孫殿英初到綏西時,本擬對寧夏運用“假途滅虢”的詭計,但因四馬嚴陣以待,所謀不能得逞。

孫為了開闢西進道路,遂決定:首先攻佔寧夏,然後下甘肅,入青海,進取新疆,統一西北。

為實現其攻佔寧夏的計劃,孫在戰略上採取“速戰速決”,戰術上採取“猛攻硬打”的方針,要求“殲滅敵軍主力”,達到“爭取全部勝利”的目的。

此外,為了激勵將領為自己統一西北效力,孫殿英大搞封官許願,許旅長楊幹卿為寧夏警備司令,許師長劉月亭為甘肅省政府主席,許師長丁綍(fú)庭為青海省政府主席,孫自封為西北總司令。

孫殿英為分化四馬,油印《告西北同胞書》和《告西北將士書》,派便衣潛入寧夏省城散發。

孫在《告西北同胞書》中,對馬鴻逵、馬步芳集團大加抨擊:“彼輩把持地盤,殘暴不仁,用人行事,專尚四同:一要同姓,即馬,非馬不喜;二要同族,即回,非回不親;三要同河,即河州,非河不用;四要同教,即回教,非教不信。”

在《告西北將士書》中,孫驕矜自誇說:“本軍不分種族,不重地域,不論親疏,不問宗教,任賢用能,一本大公。”還說“:吾輩十萬雄兵,所向無敵。今觀朔方於掌上,取隴阪若探囊,投鞭黃河,指日可渡,飲馬青海,為期不遠。”

其野心之大,用計之深,可謂暴露無遺。

1934年1月10日,孫殿英下達全面進攻寧夏的命令。

12日深夜1時,孫部先頭部隊襲佔磴口,馬部退至石嘴山。

馬鴻逵急電令石嘴山防守部隊,堵阻孫軍前進。石嘴山瀕臨黃河西岸,賀蘭山聳立西北,地勢險要。時正值隆冬,大雪封山,堅冰結河。

孫軍分兵兩路,一路直趨石嘴山正面猛攻,另一路從河東夜渡冰橋,向石嘴山進行側擊,迫使馬鴻逵的軍隊放棄險隘,退之黃渠橋。

14日,孫部攻擊黃渠橋,馬部紛紛潰退。

當時,綏西河套一帶百姓常將寧夏平羅“黃渠橋”誤稱作“黃金橋”,從而誘起孫部官兵的貪慾。

他們佔領黃渠橋後,到處抓人詢問“黃金橋”下落,當地群眾再三解釋說此處沒有什麼“黃金橋”,只有一個鎮子叫黃渠橋。

孫殿英聽後大失所望,便遷怒於當地回民,發出屠殺命令。

於是孫部官兵見到留長鬍子、戴白帽子者均不放過,黃渠橋地區的回族群眾慘遭浩劫。

至今,黃渠橋百姓中還流傳著這樣的民謠:“沙棗花吊墜墜,孫麻子殺回回。”19日,孫部劉月亭師從東、西、北三面包圍了平羅城。

1934:發生在寧夏境內的“孫馬大戰”


30年代的平羅黃渠橋

平羅,是當時寧夏北部最大的縣城,在歷史上也是一座軍事重鎮。

平羅東臨黃河,西靠賀蘭山,是孫軍進攻寧夏省城的必經之地。

平羅縣城雖小但城池堅固,居民中有不少回民。

駐守平羅城的是馬鴻逵的一個步兵旅和一個炮兵營,由旅長馬寶琳指揮。

馬寶琳素負勇名,他知道孫殿英的軍隊頗有戰鬥力,因此對固守城池作了充分的準備。

一方面儲備了大量軍餉和較充足的糧秣、彈藥等軍用物資;另一方面又利用清真寺的大小阿訇,向回民群眾進行戰前宣傳:“孫殿英到處縱兵掠民,挖盜清朝乾隆、慈禧的陵寢,將大批墓中寶物偷賣給洋人。今率兵西來,不但要攻城掠地,而且要殺回滅教。平羅地當要衝,倘一旦失守,大家必遭其禍害。只有軍民合力,才能保護城池,不受屠殺。”

平羅城內的廣大回漢群眾也無法接受一個外來的盜墓賊來統治他們,於是便傾力支援馬家軍阻擊孫殿英的軍隊。

在孫馬大戰中,平羅城始終未被攻破,對孫軍構成很大的威脅。

孫殿英攻打平羅多日,毫無進展,最後不得不改變作戰計劃,決定繞道進攻寧夏省城。

1月26日,孫殿英留下1個補充旅佯攻平羅城,由劉月亭率領兩個主力師及炮兵旅,利用唐徠渠岸作掩護,從渠道中秘密南下,直撲省城。

1月27日拂曉,孫部主力進至寧夏城北滿達橋一帶,其先頭部隊已到達城西北的大小禮拜寺和城西的唐徠渠一帶,並開始架雲梯攻城。

孫部還佔領了城北郊的海寶塔(北塔)制高點,劉月亭將司令部設在海寶塔。防守城垣的馬部特務團發現孫軍架梯攻城,立即展開反擊。

天亮後,馬部第三旅旅長馬英才部出省城北門,協同保安處長馬全良的兩個團沿唐徠渠向孫部攻城部隊的左翼迂迴攻擊;馬部第一旅旅長盧忠良部由丁義堡向南包抄孫部後路;青海馬步芳部的韓起功旅進至滿達橋,向孫軍右側攻擊,對攻城的孫軍主力形成合圍之勢。

雙方短兵相接,一直激戰到傍晚,孫軍主力被完全擊潰,退據城西北滿達橋一帶堡寨內固守。

馬部保安處長馬全良左肋負重傷,副處長韓進祿陣亡,其部下傷亡慘重。自此,雙方在寧夏城郊展開了拉鋸戰。

1934:發生在寧夏境內的“孫馬大戰”


30年代的銀川城外

2月2日,天降大雪,馬部乘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向孫軍據守的各堡寨發動攻擊。

雙方激戰整日,終因孫部佔據的各堡寨防守堅固,進攻未能奏效。

寧夏城內(今銀川)約有3萬居民,所需糧食及煤炭等物,均依賴城外各村堡供給。

戰事發生後,各村堡為雙方軍隊佔據,居民所需用的生活資料均無法購得。

2月5日拂曉前,孫部以5個團的兵力分三路暗襲寧夏省城。其中一路有200餘人已爬上城頭,被一名司號兵發現,立即吹起了緊急軍號,驚動了防守部隊。

守城部隊從兩頭用大刀截殺,相互展開了肉搏戰。

一時間,血肉橫飛,屍橫城頭,登城孫部士兵寡不敵眾,全部被殲。

但寧夏城三面受敵,情勢仍然十分危急。

馬鴻賓冒險督戰,抵禦了一晝夜。

孫軍爬城受挫,於是調集重炮猛烈轟擊,城內民房多被炸燬,死傷百餘人。

戰鬥期間,馬鴻逵由衛兵攙扶,避入地下室;馬步芳早存戒心,拂曉時,一聽到緊急號聲,立即乘汽車逃亡後方馬祿駐防的地區,待到孫軍攻勢暫緩後,才悄悄返城。由於此次攻城未能得手,孫殿英非常氣憤,他將大部分兵力調集在寧夏省城附近,準備發動第二次攻城。

2月10日拂曉,孫軍再次組織進攻,但也被馬部守軍擊潰。

此戰之後,整個戰局呈膠著狀態。

孫部自開戰以來,大小數十戰,並未佔得一處重要城鎮。

雙方相持了1個多月,弄得孫殿英進退維谷。

他撤掉了劉月亭前敵總指揮的職務,自己親自指揮大軍發動全線進攻。

2月22日,孫殿英部在炮火的支援下,向被馬部奪去的海寶塔和趙家莊猛烈反攻,炮火嚴重損壞了具有悠久歷史和精美造型的千年古塔。

馬部盧忠良旅英勇應戰,守住了海寶塔。

26日,孫部再次發動攻擊,又被馬部擊潰,百餘名官兵被俘。

至此,孫部已精疲力竭,只好深溝高壘,固守陣地,等待時機。

在雙方對壘相持的時候,由於雙方所部都有直、魯、豫人,因而彼此之間,曾有過這樣的對話:“老鄉!你們有大米、洋麵嗎?若沒有,請不要客氣,到我們這裡來吃吧!”———這是孫部士兵在引誘“老鄉”。“老鄉快快繳槍、繳彈吧,大家合作一塊來幹!”———這是馬部士兵在勸降“老鄉”。“老鄉好好準備吧,今夜我們要總攻擊!”對方回答“:好好好!歡迎歡迎!”像這樣相呼的話語,不僅在雙方軍隊中流行著,而且在城鄉民眾之間也傳說開了。

不過,看不出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酸楚感覺,倒是調侃的成分多些。

在整個戰爭過程中,寧夏廣大回漢人民由於無法接受一個外來的、與本地毫無淵源而又盜墓挖陵的軍閥頭子來統治他們,所以在戰爭中能夠支持四馬聯合拒孫,他們把支持馬家軍拒孫看作是保衛家園、保衛自己身家性命的正義之舉。

據有關回憶文章記載,馬部所到之處,“老百姓送油餅、送白麵,表現出軍民團結的氣氛”。寧夏省城被圍時,“城下專門設立灶房,為守城部隊及時送水、送飯……城裡的百姓、各大字號、大商店的老闆以及紳士、大戶,還不時地將煙、酒、罐頭、餅乾、點心等食品送上城牆來慰勞部隊”。

這是馬鴻逵等能取得拒擊孫殿英勝利的原因之一。

1934:發生在寧夏境內的“孫馬大戰”


“孫馬大戰”留下的廢墟

由於四馬能夠團結一致,共同拒孫,加之馬家軍的軍事素質比孫軍好,因此四馬聯軍戰績卓著。

2月底,孫軍銳氣已挫,軍無鬥志。

此時,蔣介石命令何應欽停發四十一軍的糧餉給養,何應欽給孫殿英發出“退出磴口,切實編遣”的電報。

接著,蔣介石下令撤銷青海西區屯墾督辦公署,免去孫殿英本兼各職。

孫殿英大勢已去,所部官兵紛紛譁變。

孫部師長丁綍庭、旅長楊幹卿等率部投馬,使孫軍全線動搖。

孫殿英自知敗局已定,於3月19日晚,在大風怒號、天地無光的黑夜中,下令總退卻。

馬部分路追擊,孫部潰不成軍,一夜之間,被俘者達6000餘人。

孫部退至平羅城下,平羅守軍馬寶琳旅出城截擊。

3月20日,孫殿英通電下野,其殘餘人馬被佈防在石嘴山至三盛公一帶的晉軍呂汝驥旅繳械收編,孫本人被閻錫山接到太原晉祠“優待”起來(後來在抗日戰爭中做了可恥的漢奸)

馬步芳的部隊追到石嘴山撈到大批武器彈藥,只給馬鴻逵送去一挺高射機槍,馬鴻逵大為不滿,他說:“寧夏好像賭場,他們贏了錢都拿去,我們的炕被跳塌了,就沒人來管。”為此,馬鴻逵藉口戰爭結束,對馬步芳和馬步青的部隊一律停發給養。

馬步芳也氣憤地說:“孫殿英搗壞了寧夏的門,跳塌了寧夏的炕,你們幾乎立不住腳。我們幫助寧夏打走了孫殿英,還沒坐下來休息,就想排擠我們有功之人,連一口飯也不讓吃,太沒有道理了。”

馬步芳認為馬鴻逵太挖苦青海軍了,他懷著極不愉快的心情離開寧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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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步芳(左一)與馬步青(右一)

在民族危亡的緊急關頭,蔣介石導演的這場軍閥混戰,一箭雙鵰,既達到消滅孫殿英雜牌軍的目的,又削弱了西北二馬的實力。

而寧夏作為戰區,飽嘗了一場不義戰爭的災難,廬舍田園半為廢墟,人民群眾受盡蹂躪,農業生產遭到極大損失。

根據當時有關記載得知:“夏、朔、平、磴四縣,受災七萬五千餘戶,災民四十五萬八千餘人,炮火打傷的及凍餓而死者五千三百八十四人。此外,牲畜、農具、米糧、財物、房屋等項的損失,總計達兩千多萬元;無籽種、耕畜,耽誤農業生產的土地,計有九十七萬餘畝。”

來源:口述寧夏 文章選自《寧夏五千年史話》一書

部分圖片源於《中國20世紀圖鑑寧夏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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