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是舅父把我养大的”吃水不忘挖井人

在陈云眼中,故乡青浦是个魂牵梦萦的地方,那里水美、竹美、书美,人更美。因此,无论身处何方,他都深深牵挂着青浦。陈云曾经多次讲,在最艰难困苦的对敌地下斗争环境中,是故乡人民支持和保护了我,我的心始终和故乡人民联系在一起。

“是舅父把我养大的”

青浦是上海的郊县,一个典型的江南水乡。1905年6月13日,陈云出生在青浦县的练塘镇。

秀外慧中的练塘镇河渠纵横,房舍商铺依水而立。民居大多数砖木两层,一式青瓦白墙,黑白相间,屋脊起翘。水多桥亦多,陈云故居就在一条被人称作“市河”的小河边,附近有七八座古风犹存的石桥,其中有一座桥建于明代,已有七百多年的历史。正是这样的桥,这样的水,这样的民居,构成了小桥、流水、人家的迷人风光。

陈云自幼父母双亡,由舅父舅母抚养。舅舅廖文光按照母亲的遗愿正式把陈云作为廖家立嗣儿子,并让养子陈云改姓廖,名为陈云。不过,陈云仍叫廖文光为舅父。

由于“廖陈云”这一称呼仅在陈云幼年时期在家乡使用,因此知道的人很少。1961年,已成为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陈云回到家乡搞社会调查。一天,陈云正与随同人员查看猪圈,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大声喊“廖陈云”,大家都感到很吃惊,不知道在喊谁。陈云连忙回头一看,原来是住在公社集体食堂隔壁的一位老太太,是自己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当即上前热情招呼。人们这才明白过来,“廖陈云”原来就是陈云。

陈云:“是舅父把我养大的”吃水不忘挖井人

陈云在延安

年幼的陈云沉静、内向,常常一个人站在旁边看小伙伴们玩耍。稍大一些,他便主动帮舅母做家务,还经常到舅舅开的小饭馆里干些杂活。

廖文光夫妇十分疼爱聪明、懂事的陈云,对陈云姐弟俩十分照顾,尽管经济条件非常有限,但逢年过节,仍然要想办法给他们作件新衣服。平时家里有好吃的,都让孩子们先吃。

陈云6岁那年,舅舅送他到私塾接受启蒙教育,陈云认真念书,用心写字,很快打下了一定的文化基础。陈云的毛笔字写得端正有力,私塾先生甚为赞赏。

1913年,廖文光把陈云送到练塘贻善初等小学读书。陈云对语文、数学、手工、体育等课程感到很新奇,很好学。他每天很早起床,在店堂里读书、写字。小伙伴们找他玩,他如果没有做完功课,坚决不去。邻居们常用陈云勤奋学习的精神教育子女,要他们以陈云为榜样。陈云喜欢听书,流行于江浙一带的评弹给陈云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乐趣。入学前,舅舅就常带他到离家不远的长春园听书。上学以后,陈云仍然利用课余时间到镇上的书场听书。多年后,陈云在与艺术界领导谈及评弹的作用时,还曾提及这一段经历。他回忆道:“我10岁前就听书,先是跟我舅舅去听,听上瘾了,有时候大人不去,就一个人自己去听,到现在60多年了。”他诙谐地说:“我是听戤壁书(注:指在书场不花钱,听白书。)出身,听《英烈》的。”

在青浦,陈云度过了难忘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陈云的童年,失去双亲,是悲苦的;他的童年,满含亲情,也是幸福的。

离开家乡后,陈云曾多次与战友、同事谈及童年的往事,每每谈及与舅父一家结下的深厚感情。他曾在一封信中对人说:“我是江苏人,出身于贫苦的家庭,4岁时父母均去世,依舅父而生。”他还在另外一个场合说过:“我出身在上海,从小失去父母,是舅父把我养大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

陈云上学后不久,因家里生活拮据,无力继续供他读书,便辍学在家,在舅舅的小饭馆做杂工。每当陈云看见小伙伴们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心里总是十分羡慕。但他知道自己家穷,上不起学,因此从未抱怨什么人。

天无绝人之路。在舅舅开的饭馆的顾客之中,有一位叫杜衡伯的常客,是当地有名望的进步教育家,是练塘公立颜安国民小学的校长。

一天,杜衡伯到饭馆喝酒,见陈云聪明伶俐,手脚又勤快,觉得这孩子失学太可惜,就答应让他免费入学。这样,陈云又重新走进了学校。陈云十分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更加废寝忘食地学习。凭着天资聪颖,加上勤奋好学,善于思考,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并且连年获品学兼优奖状。他能把《古文观止》中的著名篇章倒背如流,毛笔字写得也十分漂亮。除了抓紧时间学习课堂知识之外,他还喜欢读各种各样的课外书,从中接触到了许多新的东西,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

在颜安小学,一位名叫张子谦的老师对陈云影响颇深。张先生是个进步的爱国人士,他不仅讲课语言流畅、生动活泼,而且经常向学生们讲述近代历史故事,如林则徐虎门销烟、谭嗣同舍生取义、广州黄花岗起义等。每当这时,陈云总是听得特别认真,笔记记得一丝不苟,有时还提出问题请老师解答。张老师也格外喜欢这位出身贫苦、聪明又勤奋的学生,在课余还时时问问有什么疑惑需要答解。陈云从他那里懂得了什么是帝国主义的侵略,什么是封建主义的剥削等等,强烈的民族主义意识油然而生。

1919年五四运动震撼全国。这一运动的冲击波,也冲击着小小的练塘镇。陈云也和同学们一起投身反帝爱国运动,他曾这样回忆:

五四的时候,我才15岁,是一个高等小学三年级的学生。那个学校是在上海附近的乡间。很快就受到五四运动的影响。我们由一个姓张的教员领导着罢课之后,还进行了宣传和演剧。我还记得,我们演的剧叫《叶名琛》,我也扮了一个角色。有一次在茶馆里讲演,我演讲的时候手足似乎蛮有劲,把脚一顿,桌子上的茶壶都给碰翻了。我们这个小镇也罢了市,人民反对日本和反对卖国贼的情绪,确是很高涨。

这年暑期,14岁的陈云高小毕业,何去何从成为摆在陈云面前的一大问题。当然,回家去帮舅父料理饭馆是最容易想到的一条路,但舅舅不愿如此,怕误了陈云的前程。张老师也非常着急。恰在此时,张老师的弟弟张子恭回家探亲,他当时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工作。张老师便将陈云的情况向弟弟作了介绍,请他帮助想想办法。张子恭热心此事,提议不妨让陈云随他到商务印书馆去,先当学徒,待慢慢适应后再图发展。这样,从没有离开过故土的陈云与亲人依依惜别,从市河登上东去上海的小船,来到商务印书馆,而后走上了革命道路,献身于共产主义事业。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从乡下来到了大城市,从小学毕业生成为职业革命家,陈云始终没有忘记那些曾经关心、培养过自己,特别在人生的关键时候扶助过自己的人们。他一直十分感激当年杜衡伯校长的义举与张子谦老师的知遇之恩,常回忆起曾在颜安小学学习的时光。1921年,毕业已两年的陈云和部分同学集资,为杜衡伯校长树了石碑,并在石碑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以资纪念。

1952年,陈云到上海考察工作,当时任江苏省农业科学院院长的顾复生前去看望他,看见张子恭先生、赵祖康先生正好在座。陈云特地给他介绍说:“这位张先生就是我进商务印书馆当学徒的介绍人。”陈云不忘故人,对张先生的感谢之意,溢于言表。

1955年5月,担任国务院副总理的陈云到南方农村进行调查研究,特地返乡访问了母校颜安小学。1986年,得知母校希望他题写校名,便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如今,出陈云故居,沿着市河前行500米,就来到有陈云题名的颜安小学。悠悠岁月,弹指一挥间,有近百年历史的颜安小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陈云读书时的枫杨树(当地称元宝树)还在,枝繁叶茂,生机盎然;陈云当年为校长杜衡伯立的墓碑还在,庄严肃穆,表达着敬仰与缅怀之情。

情系故乡

陈云的心中一直系着家乡人民。1955年1月、5月,1957年3月和1961年6月,先后4次回青浦老家进行调查研究。之所以一次次去青浦县,因为他对故乡的情况比较熟悉,父老乡亲对他也比较熟悉,有一种亲切感,信任感,敢讲心里话;同时也由于故土难离,陈云也牵挂着故乡,总想看看故乡的水,故乡的桥,故乡的父老乡亲。

到了晚年,陈云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行动已不太方便,但他依然关注着家乡的发展变化,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巨大成就。1993年5月25日,88岁高龄的陈云邀请青浦县的县委领导和练塘镇的领导前去他在上海的下榻处叙谈。当客人们来到西郊宾馆时,陈云的秘书兴奋地说:“昨天晚上,首长说:‘明天家乡有人来,我早就想见见家乡的同志了。’所以,首长今天起得特别早。”陈云则满面笑容,用带有青浦口音的普通话向大家问好,并示意大家坐下。

陈云仔细倾听青浦县、练塘镇的领导的详细汇报。当他听到青浦近年来因经济发展迅猛、国民生产总值保持以两位数增长、综合经济实力连续几年上台阶,而被誉为上海市郊的“新科状元”时,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农业也是陈云最为关心的内容之一。他详细地询问,当前农业发展的情况如何,农民还养不养猪,种粮食的积极性怎么样,手上的余钱多不多,农闲时节都从事什么活动等等。他再三嘱咐县镇的“父母官”们,经济发展了,粮食够吃了,仍然一定要重视农业的基础性地位,把农业抓好,在这个问题上坚决不可掉以轻心。他语重心长地讲:“有粮吃与要粮吃口味不一样,有粮吃主动权在自己手里。”

陈云想知道家乡发生的一切,询问得十分仔细,他问乡亲们进城是否还乘“脚划船”。当得知青浦县城已有一条宽敞的318国道直达市区,公共汽车、小汽车都可以直通各村镇时,陈云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连连说:“那好,那好!”

陈云十分关心家乡的教育情况,他说:“我小时候在练塘镇颜安小学,只能读到小学三年级。现在的教育怎么样?娃娃是否都能入学受教育?”县领导兴奋地汇报说,在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投入下,青浦的教育状况现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根本改变,目前练塘镇有中心小学1所,完全中学1所,村办小学9所。学龄儿童在练塘都能就近入学,读到高中毕业。陈云听后高兴地点头表示赞许。当陈云得知故乡人民都早已用上了自来水,大部分农家用上了煤炉、液化气和抽水马桶,他连连说:“好、好,要扎扎实实地为民办实事,把每项工作做好。”

会见自始至终充满了亲切与温馨,陈云始终面带微笑。

为了不影响老人家的其他安排,县镇领导依依不舍地告辞。谁想到第二天中午,练塘的领导又接到陈云让秘书打电话,询问污水处理和粪便处理的情况。

陈云始终情系故乡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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