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曾几何时

在承德市区南郊武烈滦水交汇处

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山清水秀、稻谷飘香……

今天

那里已经崛起为一座现代化新城

——承德高新区

随着京沈高铁承德南站的建设

郭营子、冯营子等村庄

成了多少人心中再也回不去的

永远的故乡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永 远 的 故 乡

☀ 野 鹤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呜……一声汽笛,唤醒了沉睡的大地,也唤醒了一个美丽的乡村。京沈高铁承德至沈阳段,正在紧锣密鼓的调试,年底就要通车了,承德南站就是被唤醒的山村——曾经的郭营子。

前几天有幸欣赏到著名作家、书法家何申老师的一幅墨宝,书写的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春夜洛城闻笛》。回到家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晚上十点,依然难以入睡,翻来覆去的,还想那首诗:“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正在此时,对面楼上忽然传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我的祖国》那优美的二胡旋律,如天籁之音,萦怀绕耳,诗情曲意,乡心梦影,历历在目。是啊!“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此时此刻,就像电影里的回想镜头,家乡的陈年往事就浮现在眼前了。

难忘童年

儿时记忆里,故乡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摸鱼掏鸟,打柴剜菜,引蚂螂,弹弹球,哄孩子做饭,故乡的童年,蕴藏着无限的快乐,也饱含着道不尽的心酸。

因物质生活条件的影响,和环境时代的变化,现在的孩子和那时的孩子,是没法比的。十多岁上四、五年级了,还得家长接送,我们小时候,搁现在孩子眼里,就像野孩子。夏天很少穿鞋,脚底磨出厚厚的茧子,踩在石子上,也不怕硌,芦苇荡里掏鸟,稻池沟里摸鱼,拿弹弓打马蜂窝,中午有点时间,背着老师和家长去滦河里洗澡。那时的小伙伴,几乎没有不会水的,那时的滦河汹涌澎湃、深不够底,扑向一米多高的大浪,一起一浮的,比现在坐过山车都美,有时玩的尽兴了,把上课就忘了。迟到的小伙伴们,低着头,不敢看老师的眼睛,在教室前站成一排,老师问:“洗澡了吗?”“没有!”回答的斩钉截铁,异口同声。老师走过来,用指甲在每人胳膊上轻轻一划,幽黑的皮肤上,一道明显的白印,老师再问:“洗澡了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洗了。”回答的七零八落,再也没那么干脆了。罚站二十分钟,罚写一百个汉字,那也不在乎,最怕的是老师找家长,一旦家长知道了,挨揍就在所难免了,可没过两天,又窜河套去了。冬天,穿着单鞋,把脚冻的又红又肿,脚后跟裂着口子流着血,照样到雪地里,团雪球、堆雪人、打雪仗。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童年是快乐的,也是心酸的,还不满十岁,就要承担若干家务,割柴禾做饭,剜野菜喂猪,背着妹妹上学,经常等同桌下课后,把妹妹放课桌左侧,在右侧写作业,每天上午还要跟老师请假,回家做午饭,这些都不以为然。有两件事让我终生难忘:

一是家里穷,没钱买书包,手拿着书本和铅笔上学。天天上学时不走,哭着喊着要书包,有一天,给母亲烦急了,顺手扯下头巾,抢过我手中的书和笔,包在头巾里,塞给我说:“走吧!上学去吧!”从此,算是有书包了,那时候还小,不谙世事,长大成人以后,才理解了穷家过日子,母亲不容易呀。前些年曾写过一首诗《想起母亲的蓝头巾》,里边有这样两句:“母亲头巾包书本,一生温暖我心田。”是对母亲永远的怀念,也是对自己终生的鞭策。

二是踢着石子走路。当年,我村和冯营子村是同一所小学,从家到学校有一千多米的路程,其中有一段可称得上当时的“高速公路”,四五百米的路段,雨天流水,晴天走路,被水冲刷的非常平整干净,每天上学放学总习惯踢着石子走路,大母脚指可不愿在里边受委屈,没几天就探出头来,强烈抗议,我到无所谓,母亲可不让儿子穿漏脚指的鞋去上学,晚上在油灯下给我缝补,一不小心,把手扎的直流血。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悔恨不以。从此,再也不踢着石子走路了,直到今天,每当看到柏油路上有一个石子,心里马上不是滋味,脑海里立刻浮现母亲在油灯下,为我缝鞋的身影,往事不堪回首,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穷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就像滚滚的滦河水,“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情天恨海

童年的航船,乘着母亲蓝头巾的风帆,驶向未来,青春的大道,踏着母亲缝补好的千层底,握着父亲传递的方向盘,驰骋在艰难的岁月。

步入青春年华,正是中国改革开放前夜,就像黎明前的黑暗,是我们那代农村青年,最艰难困苦的年代,个人的命运,随着农村的命运,国家的命运变化而变化。

正当在农村艰苦奋斗,脸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之时,我的初恋悄然而至了,不过,那时的男女青年,非常单纯,也特别保守,甭说牵着手走路了,就是晚上,在大队院里,看场露天电影,都不敢站在一起,她和女伙伴站一起,我和男同胞站另一边,电影里《早春二月》,女主人公(谢芳饰)给男主人公(孙道临饰)递块毛巾擦汗,接毛巾时攥到手了,就是最精彩的镜头了。在漆黑的夜晚,隔着人影,互相瞄一眼,那也就算暗递秋波了。哪像现在,男女青年热恋中,大街上背着跑,广场上拥抱,众人面前接吻,个别大学生不住宿舍,去宾馆开房,要是放在那年月,早当流氓抓起来了,我们那时可没赶上现在的好时候。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电影《早春二月》剧照

她是城里最后一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我们村。人长的比较文静,个头不算太高,走起路来,有点自来美的感觉。高中毕业,热爱文学,文章出类拔粹,钢笔字写的非常好,如果不看人,只看字,谁都说像男孩子写的,实际也有点江南女孩的文弱劲。开始她决心很大,连笔记本的扉页上,都写着:“扎根农村干革命,做新一代的庄稼人。”不过谈了几个月,就分手了。原因是,双方父母极力反对,她母亲认为,她有才,有发展,不可能留在穷乡僻壤受罪。我母亲认为,她干不了农村活,过不了日子。她也曾向我提出过,去当兵或进城找工作,我说那是不可能的。不但当时形势不允许,就是家庭条件也是不允许的,父亲长年在外开车,大哥和三弟又当兵走了,家里我是顶梁柱,怎能放下一家老小去谋自己的前途。通过一次长谈,尽管双方都不情愿,最终还是做了无可奈何的选择,在极度的痛苦中分手了。

有谁能想到中国会改革开放,有谁会想到,农村青年可以进城干自己想干的事业,又有谁能想到,郭营子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会变成一座美丽的新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说起现在的老伴,就是文化低点,虽说不算万里挑一,也算百里挑一吧,有几个词给她用上,一点也不为过,相夫教子,贤妻良母,聪明贤慧,孝顺父母,土生土长,本村本组,两家直线距离不足一百米,虽然不算青梅竹马,也是知根知底,农村的十八般武艺,锄镰镐杖,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育苗插秧,薅稻子,割稻子,打稻子,干啥都行,母亲自然看得上,也喜欢。农村包产到户以后,我出外打工,家里十六七亩地,年产一万六七千斤稻子,地里活全是她和弟弟妹妹们干的。可说的上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里里外外一把手。几十年风风雨雨走过来,为我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有了三个孙子,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从心里感谢母亲,当年真是慧眼识珠。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父母早逝,由于生儿育女多,日夜操劳,负担过重,积劳成疾,母亲只有五十八岁,父亲也只有六十四岁,就早早的过世了。辛苦一辈子,好日子一天没过上。母亲去世时,对儿女们说:“刚盼来好日子,我还没活够哇,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前山坡,我要天天看着咱们郭营子。”奉劝天下的儿女们,能尽孝时,尽点孝吧,千万不要等到“子欲孝时亲不待”呀。

热土难离

人这一辈子,对故乡的眷恋是永远的,她就像母亲,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的痴心儿女,让我们不论走到哪里,都牵肠挂肚。特别是我们郭营子人,不但有着道不尽的乡愁,更有着悲欢离合的客居他乡之感。

原来的郭营子也是很穷的,穷到啥程度,缺吃少穿就甭说了,满大街走的,大多是取不上媳妇的光棍子。土地靠近滦河岸,十年九涝,逢水必冲,旱涝不收,一年四季,三季借粮,左近十里八村全借遍了,最终还误不了挨饿。

最难忘的是一九七四年,一场大水,冲走土地好几百亩,村支书望河兴叹,站在滦河边掉泪。从那一年开始,全村老少,在党支部书记王宗福,村委会主任王振环的带领下,起石头,修大坝,立冬以后了,还趟着冰渣子水到河对岸挖坝基,连大年三十都不休息。那一代人受的苦太多了,很多人都落下病根,直到今日,提起那段往事,还有人流下辛酸的泪水。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苦干三年,修大坝两千多米,接着又修大沟头,引滦河水开稻田,大兵团作战,平整土地,把旱涝不收的盐碱地,改造成两千二百亩,旱涝保收的稻田。从此,一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不但解决了温饱,每年还向国家交公粮一百多万斤,全是稻谷,在当时,对国家的贡献,那是相当大的。

后来,全村的小伙子,全都娶上媳妇,一个光棍也没有了,姑娘都不愿往外嫁,就是嫁出去的,也不想迁户口,真是天壤之别呀。

我十九岁到村里,担任团支部书记,革委会副主任兼农业技术员,亲历了我村变化的全过程,可以说走遍了家乡的每一寸土地,对家乡的一草一木,有着深厚的感情。年轻时,曾和《承德群众报》农村部记者王玉峰先生合写一篇长篇通讯,来赞美这可称得上山青水秀,塞外江南的鱼米之乡。

家乡的美,是有目共睹的,春天来了,绿油油的稻田,无沙尘无雾霾,走在田埂上,吸一口新鲜的空气,神清气爽,劳作虽苦,汗染禾香。

夏天到了,小桥流水,蜓飞蝶舞,鸥来鹭往,十里稻花,蛙声一片,情缘漫野,神飞意荡。

秋风一吹,金涛涌浪,沉甸甸的稻穗,点头微笑,诗情画意,如醉如痴。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当时,市里很多知名画家、诗人都骑自行车到我们滦河边、大坝上、小桥头、稻池埂来写生绘画、吟诗作赋。直到今日,还有人经常对我说:“你们那么大片水田,就像承德市的肺,能保护市区的生态。”我说:“谁说不是,包括冯营子、崔梨沟,一共六千六百亩稻田,一年四季,三季水面,对于降低沙尘,调解气候,起着无法替代的作用,遗憾的是,于二OO三年以五万七千元一亩,全被高新区征用了,国家建设需要,没办法,忍痛割爱吧!”

家乡可是块风水宝地,不但我说好,就连风水先生都说好,十几年前的一天,有个风水先生打此路过,对我们在村口唠嗑的人说:“你们这个村,前边有照,后边有靠,依山傍水,地面开阔,左近就没这么块地方,将来必有大发展,不信你们走着瞧。”现在看来,还真得到了验证。

听高铁负责勘测的一位专家说:“前后几十公里,我们都反复探察权衡了,承德南站,放哪都不合适 ,非郭营子莫属。”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摄影:喜歌


据有关方面报道,承德至沈阳,正在紧锣密鼓的调试,有望年底通车。等通车了,铁岭去不去的,到无所谓了,怎么也得带上老伴去逛逛大沈阳。北京至沈阳,未来也将全线贯通,将来的繁华是可想而知的,对承德的经济生活,社会发展是不可估量的。

所有这一切,对于整体拆迁的郭营子人,做出的牺牲是分不开的,虽然国家给了相应的物质补偿,但毕竟我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感情上的损失,是永远无法迷补的。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跟老村、老巷、老房子、老邻居说再见了,心里那叫难受,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张望,很多人泪流满面,难舍难分。当我走出村口的那一刻,忽然想起著名诗人,刘章老师搬出上庄时的两句诗“罗门峪口回头望,从此家乡是故乡。”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祖祖辈辈住贯了平房的农村人,乍一搬到楼上,那叫不习惯,特别是七八十岁上了年纪的老人,哪敢下楼呀,有的出去溜弯,回来就找不到家了,看哪个楼都一样,站马路边哭了。好不容易碰到本村人,要送他回去,可他记不清自己住哪个小区、几号楼、几单元、什么房号,好在现在有手机,千方百计的联系上家人,才把领回去。有的只有儿女陪着,才能出来放放风,生怕走丢了。

曾有几个村民,结伴走路四、五公里回到村子,站在山坡上,或高高的土堆上,找自家的位置。当看到挖掘机的大爪子,抓到自家的房子时,放声大哭:“完了,这回可回不了家了,郭营子算是没了。”有的直站到太阳落山,还恋恋不舍的不愿离去。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他们说的没错,郭营子村的房屋是没有了,可山还是那座山,河还是那条河,郭营子被取而代之的是高铁承德南站了,郭营子村党支部、村委会搬到华峰酒店B座十七层办公,以后,再找郭营子,请上华峰大楼吧!

从此以后,再出生的孩子,他(她)们还知道郭营子吗?还知道家乡长什么样吗?当听到同乡的长辈们,提到大西沟、小西沟、东窑沟、葡萄沟、柳树林、大架子、高丽部落、大块地时,这些地名,对他(她)们来说,已经是陌生的符号了,对以前出生的人来说,也慢慢的变成了遥远的记忆。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好在大家都知道,高铁承德南站,就是我们曾经的家乡,好在南山还在,祖坟还在,北砬子还在,滦河还在,我们还要回来祭祖扫墓,回来坐高铁出行,回来爬老牛山,回来坐在滦河边想往事,回来寻找儿时的记忆,毕竟,故乡是永远的。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摄影:喜歌


最后以一首鹧鸪天,来表达我对故乡的思念之情:

鹧鸪天·永远的故乡

(新韵)

提笔心酸落笔难,

萦怀绕梦怎堪言。

一方热土离别苦,

半句乡音叙也甜。

情切切,意绵棉,

时常泪眼望东南。

老来不愿多伤感,

最怕人前忆故园。

(2018年深秋于闲云阁)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野鹤,本命王庆学,出生于1955年6月,河北省承德市人。作品散见国家、省、市书、报、杂志。省、市作协会员,省、市诗词协(学)会会员,出版诗集《鹤翔蓝天》。

郭营子——永远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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