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山:我與《紅樓夢》

李寶山:我與《紅樓夢》

[鄧遂夫按]在明確尊我為師,且不時向我求教的晚輩學人、或介於學人與紅迷之間的年輕人中,李寶山在時間上是相對後起的,而且不是成績最突出的一位。但該生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學習能力特別強,且擅長學用結合。我所謂“學習能力強”,不是指通常的讀書學習用功;而是指包括深入“研讀”各種相關著作,善於迅速汲取其營養並發現問題、思考問題,還能同時注意到連帶學習提升自己的行文水準、論述能力,甚至旁及鑽研前輩學者皆可通曉的舊體詩詞寫作等諸般“文人技藝”而言的。

所謂“擅長學用結合”,自然是指李寶山年紀輕輕,便具備了將其所學所思的點滴“發現”,及時付諸學術寫作的實踐。他在就讀通常的大學文科專業的近幾年間,竟有七八篇紅學論文正式發表在全國的各種刊物,綜合水準還不俗。與此同時,李寶山嘗試寫作的舊體詩詞和散文隨筆等,亦不時散見於各種報刊及網絡,且都像模像樣,質量可觀。

所以,在我的這類“準學生”中,李寶山的表現雖不算最好,卻也前途無量。我對他的最大期望是,尚需繼續擴大“研讀”的範疇,同時進一步加強文品人品的修煉。此外,若是真正有志於紅學的深研,還須放開眼界,選準一些更深入的目標去逐一攻關,紮紮實實地拿出更有分量的成果來。

李寶山:我與《紅樓夢》

201785日,博主(前左五)與李寶山(後左七)等共同出席四川《紅樓夢》高峰論壇的合影(局部)

我與《紅樓夢》

李寶山

原載 2017-10-23 紅迷驛站微信公眾平臺(hlm2659)

朋友對我的印象,幾乎“皆蹈一轍”,即“此人是研究《紅樓夢》的”。著實冤枉!

其實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素好從各類書中汲取知識,如果能從中發現問題進而解決問題,由此而產生一種“追入賊巢,人贓俱獲”的快感,我就很滿足了。只不過所讀之書,在目前看來,以關涉《紅樓夢》的為多罷!

我接觸《紅樓夢》已是很晚的事情。先是在初三的語文課本中學到《香菱學詩》這篇課文,後又在一次考試中邂逅了一段“寶黛初見”的閱讀材料。因我本來喜歡沒事兒胡謅一點詩句,故對“香菱學詩”的情節尤為喜愛;而“寶黛初見”情節所流露出來的青春氣息,文字描寫之細膩優美,亦使我讀得心神盪漾如痴如醉。這兩次“窺斑”的閱讀體驗,終於慫恿我在地攤上以10元錢的價格購買了一部盜版的《紅樓夢》來一覽全豹。

這部盜版的《紅樓夢》伴隨了我高一那一整年。有時週末或偶爾夜間翻牆出校上網,我一般不打遊戲,而是在網上搜尋有關《紅樓夢》的電視、音樂和講座視頻——做出此等行為,大概算是“壞學生”中的一朵奇葩。但正沉迷於《紅樓夢》的我,非但不會認為自己是一個沉迷網絡的“壞學生”,而且還會美化自己為賈雨村所言的“正邪兩賦”之人。《紅樓夢》的叛逆精神與青春期的叛逆心理若合符契,就這樣,寶玉身上有了自己的影子,自己便自認是紅樓夢中人,對《紅樓夢》的喜愛也就越來越深了。

不過,這僅僅是喜愛而已,一種心靈上的慼慼然焉。真正走上研究的道路,則是高二讀了鄧遂夫先生的《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校本》之後。第一次聽脂硯齋的名字,是在周汝昌先生的一個講座視頻裡——當時就留了一個印象,也沒有深入去了解什麼。孰知天緣湊巧,不久後即在縣城的一個書店裡看到了鄧先生的著作,價格也不貴,便買了下來。買來一字一句通讀之後,收穫出奇地大——可能因為我本身是一張白紙,所以讀後感覺真正的知識體系的建立才由此開端。歸納起來,收穫大約有以下幾條:一,認識了不少生僻字、異體字、俗體字;二,開始有了文獻學的知識和意識,尤其是在版本、校勘這兩方面,鄧著無疑成了我的啟蒙教材和經典案例;三,瞭解了紅學中的脂學、版本學兩個模塊,又從其導論中學到了一些曹學知識,從其附錄裡聞見了一些紅學史、紅學界的情況。所以,我一直認為是鄧先生的甲戌校本帶我走上了做學問的正途,加之後來與鄧先生有過諸多聯繫,亦曾到他家中親聆過幾日教誨,雖無師生之名而已有師生之實——“私淑”等詞我亦不敢亂用,但感念之情卻是長存於心的。

我發表的第一篇紅學文章《〈石頭記〉書名演變小論》(載於《紅樓》2013年第2期),也就是在細讀了鄧先生的甲戌校本後寫出來的。當時還在高中讀書,可供參考的資料極其匱乏,現在回過頭去看,那可真是輕薄為文了。文中引用到三條資料,一是甲戌本的文字,二是胡適的《跋〈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影印本》,三是周汝昌《紅樓新境》中的論述。三條資料的前兩條,都是出自鄧先生的甲戌校本。文後註釋的格式,亦是仿照甲戌校本中的註釋亦步亦趨寫的。文章草成後,我大膽地投稿到貴州紅學會主辦的內部刊物《紅樓》,沒想到該刊當期單獨設置了一個“紅壇青禾”欄目來刊登拙文——這一鼓勵之舉,讓我更加堅定地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後來書越讀越多,發現問題也越來越多,在嘗試著解決問題後撰寫的文章也逐漸變得多起來、長起來。不過,研究的方向始終沒變,即偏於文獻而疏於文學。去年被收入《微語紅樓——紅樓夢學刊微信訂閱號選粹(一)》(文化藝術出版社2016年版)中的那篇《“好事多磨”與“好事多魔”》,依然在試圖解決當年讀鄧先生甲戌校本時留下的問題。看來,學術的啟蒙對一生的學術道路而言,真的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如果我一開始就讀的是劉心武、霍國玲等人的著作,那現在又該是怎樣一種景象呢?

可能是因為我在《紅樓夢》上花的時間精力過多,所以導致朋友們給我貼上“研究《紅樓夢》的”的標籤。雖然這標籤可能有讚許在其中,但我知道這讚許就像孔子對待鬼神的態度一樣,有著不明覺厲、敬而遠之的味道。所以我一般不對身邊的人談論或推廣《紅樓夢》。高中的時候亦推廣過一次,但我逐漸發現它並不是我同齡人普遍喜歡的菜,也就不願再在這方面“費力不討好”了。閱讀是一件私人化很強的事,何況我也不具普世情懷。“悲涼之霧,遍被華林,然呼吸而領會之者,獨寶玉而已”,其實這就夠了,閱讀體驗不是單車,又何必非要共享呢?

最後,摘錄一段以前博文裡寫過的話,以作結語:

紅學家們總是對“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是枉然”的景象津津樂道,殊不知時過境遷,《紅樓夢》已經成了讀者“死活讀不下去的作品”之一。不少紅學家慌了,比如王蒙和二月河兩位先生就不無憤慨地表示,連《紅樓夢》都讀不下去是讀書人的恥辱!兩位先生說這話的苦衷我能理解,但話說成這樣我卻不能同意。讀什麼書是人家的自由,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別人不讀我們認為優秀的書,就給他扣上一頂“恥辱”的帽子,未免有失讀書人的風度。

李寶山,四川射洪人,生於1993年,畢業於綿陽師範學院。《遂寧風雅》(現代出版社2017年版)一書副主編,參與整理《大熊貓棲息地》《大熊貓保護案例》(四川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兩書。發表詩詞、散文、論文多篇,散見於《招生考試報》《綿陽日報》《遂寧日報》《綿陽晚報》《綿陽師範學院報》《首屆中國百詩百聯大賽作品集》《張問陶研究文集》《紅樓夢研究輯刊》《微語紅樓——紅樓夢學刊微信訂閱號選粹(一)》等報刊文集。

已發表紅學文章

1.《〈石頭記〉書名演變小論》,載於《紅樓》2013年第2期。

2.《由〈桃花行〉淺論詩詞》,載於《紅樓》2013年第4期。

3.《張問陶與〈紅樓夢〉》,載於《張問陶研究文集》,團結出版社2015年版。

4.《月痕難解細參詳——談周汝昌先生的一個“未解之疑點”》,載於《紅樓夢研究輯刊》第十輯。

5.《〈紅樓夢〉的兩種命理觀》,載於《紅樓》2015年第4期。

6.《我們都是人——紀念曹雪芹誕辰300週年》,載於《陳子昂文藝報》2015年6月26日總第72期。

7.《“好事多磨”與“好事多魔”》,載於《微語紅樓——紅樓夢學刊微信訂閱號選粹(一)》,文化藝術出版社2016年版。

8.《鍾、鐘小辨——兼與沈治鈞先生商榷》,載於《紅樓夢研究》(待刊)。

李寶山:我與《紅樓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