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特朗普與美聯儲的積怨正在加深。
在上週舉行的美聯儲12月議息會議前，特朗普幾乎每隔一天都要“奉勸”一次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停止加息。然12月20日，美聯儲毫無意外地宣佈進行年內第4次加息，再度調升聯邦基金利率25個基點至2.25%～2.50%區間。此後，美股、美債、美元聞訊而動，第二日的亞太股市、歐洲股市也紛紛追隨美股離技術性熊市越來越近。
在此背景下，當地時間12月21日，有外媒援引4位知情人士消息稱，特朗普私下討論解僱鮑威爾。然而，僅一天後，美國財長姆努欽連發兩條推特澄清了該傳聞。
在美聯儲屢屢與特朗普唱反調的當下，鮑威爾有沒有可能被解僱？市場又將如何看待一個沒有鮑威爾的美聯儲？
姆努欽連發兩條推特澄清
如前文所述，對於解僱鮑威爾的傳聞，一向愛發推特的特朗普還未來得及反應，姆努欽率先連發兩條推特，為特朗普澄清。
姆努欽在當地時間22日連發兩條推特表示，“他與特朗普談論過（解僱鮑威爾傳言）的事情了。特朗普稱：‘我完全不贊同美聯儲的政策。我認為美聯儲在當下加息及縮表的政策非常糟糕，尤其是我正在推行主要的貿易談判時。但我從未提出要開除鮑威爾，我也不認為我有這個權力去開除他。’”
白宮新聞秘書桑德斯也表示，“我並未聽聞有解僱美聯儲主席的計劃。”
美東時間21日晚，有美媒援引4位知情人士消息稱，在美聯儲最近一次加息後，特朗普討論瞭解僱美聯儲主席鮑威爾。
其中兩位知情人士透露，特朗普在過去幾天已經多次私下討論了這一事項。報道稱，特朗普一直以來都認為美聯儲應該停止加息，在上週美聯儲加息和股市連續數月下跌之後，特朗普對鮑威爾的不滿情緒加劇。
不過，特朗普對鮑威爾的不滿早已不是新鮮事。自今年7月以來，特朗普就頻頻對美聯儲進行公開批評和施壓，警告其不要“再犯錯誤”，在10月還曾將美聯儲稱為其“最大的威脅”。
上述知情人士還提及，一些顧問對特朗普警告稱，解僱鮑威爾將是一個災難性的行為，任何相關行動都可能會削弱投資者對美聯儲在不受政治干預的情況下引導經濟的能力的信心，從而引發金融市場毀滅性的連鎖反應。
但在特朗普看來，美方需要低利率來提振美國經濟，加息不利於企業盈利和美股。此外，加息還使政府不斷擴大的赤字融資成本變得更高。
特朗普能否一言不合就解僱鮑威爾
那麼，特朗普能否對鮑威爾採取其慣用的一言不合即解僱的招數呢？答案是：比較困難。除了需有恰當解僱理由外，在決策的權重中，國會和美國最高法院的態度都同樣重要。
首先，美國聯邦儲備系統是根據《美國聯邦儲備法案》（Federal Reserve Act）於1913年成立的。而根據1935年修訂版的規定，美聯儲理事一般任期14年，總統可以“以理由”（for cause）解僱包括美聯儲主席在內的聯儲理事。但該規定事實上比較模糊，美聯儲主席兼任聯儲理事，而解僱理事的“理由”沒有具體規定過。
不少專家表示，即使特朗普有這個想法，在鮑威爾沒有犯下嚴重罪行或被證明不適合該職位的情況下，他也無法解僱鮑威爾。
紐約大學法學院金融機構中心創始人傑弗裡·米勒（Geoffrey Miller）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對於足以解僱美聯儲主席的原因，“慣用的解釋是某種形式的瀆職行為”，可能包括未經授權披露機密信息、嚴重的個人不當行為或未履行其職責等。
但他警示道：“其背後也可能存在一個潛在的憲法中有爭議的問題，即美聯儲是否是行政部門。如果將美聯儲作為行政部門的一部分，總統作為行政部門的負責人有權解僱任何高級官員。”
“特朗普如果解僱美聯儲主席將是不明智的，因為其政治後果和對市場的影響都將是致命的。”他稱。
康奈爾大學法學院法學教授羅伯特·霍凱特（Robert Hockett）也表示，“如果美聯儲主席可能被解僱，美聯儲就不會有獨立性，甚至連美聯儲獨立性的影子都沒有。”
事實上，美聯儲的獨立性也並非一蹴而就。美聯儲成立之初，長期受制於財政部，二戰期間為滿足戰爭籌款保持低利率，並以低利率從財政部購買政府債券。其貨幣政策實質上屬於財政政策的一部分。而1951年《財政部與聯邦儲備體系協議》簽署後，美聯儲被迫維持低國債利率以滿足戰爭籌款的時期結束，開始實施獨立的貨幣政策。
其次，在實際操作中，因為美聯儲最終是向美國國會述職，即使特朗普真想解僱鮑威爾，也要經過國會。
美國任職時間最久的一位共和黨參議員、參議院金融委員會主席奧林·哈奇（Orrin Hatch）此前曾公開表達對鮑威爾的支持，“我也不同意他們（美聯儲官員）做的每一件事，但他們是非常好的人。”
第三，在美國最高法院方面，以最高法院副大法官佈雷特·卡瓦諾（Brett Kavanaugh）為代表的一些保守派法學家認為，要求解僱獨立機構負責人的理由是違憲的。
此外，追溯往昔，在美聯儲長達百年的歷史中，從沒有出現過任何一位美聯儲主席被總統解僱的情況。
20世紀40年代時，時任總統富蘭克林·羅斯福以對政策存在分歧為由，撤換了聯邦貿易委員會的一名成員。最高法院一致撤銷了解僱決定，裁定這些獨立機構“必須擺脫行政控制”，除非有正當理由，這些機構的高管在其任期內不能被免職。
華爾街喊話：
解僱鮑威爾將給金融市場帶來危害特朗普對於美聯儲的其中一項詬病在於破壞美股牛市。
在傳統的“聖誕行情”即將來臨時，美股卻遭“聖誕劫”。21日美股收盤時，納斯達克指數較8月29日觸及的高位下跌了近22%，盤中一度跌至2017年8月來最低點；標普500指數較9月20日觸及的收盤高位下跌了17.5%，並將創下1931年大蕭條以來跌幅最大的一個12月；道指盤中觸及2017年10月以來最低，較10月3日收盤高位下跌16.3%。
但即使是華爾街人士也不買特朗普的賬，堅持向他喊話道：解僱鮑威爾將不利金融市場。
摩根大通首席美國經濟學家費拉里（Michael Feroli）就指出，“我們不認為，重新任命其他人會對美聯儲的貨幣政策產生什麼影響，但卻會給金融市場帶來極大破壞。”
Horizon Investments首席全球策略師瓦拉里（Greg Valliere）表示，解僱美聯儲主席這一想法是“完全瘋狂”的。“加息是整個美聯儲理事會一致投票決定的。特朗普是否試圖解僱整個理事會呢？”他將該傳聞（特朗普要解僱鮑威爾）稱作一次“令人難以置信的試探風球”。
CFRA Research美國股票策略首席投資策略師山姆·斯特沃爾（Sam Stovall）也認為，“這肯定會進一步破壞投資者的信心。人們會想，‘特朗普到底想幹什麼？’”
BMO利率策略主管伊恩·林根（Ian Lyngen）則提醒道，“特朗普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解決政府停擺。”
此言非虛，在上週再度加息後，美聯儲新晉“三把手”、紐約聯儲主席威廉姆斯於美東時間21日紐市開盤後向投資者承諾，美聯儲在2019年繼續加息“並非承諾”，具體貨幣政策仍會基於更多進一步的經濟數據來決定。其表態一度令美股上漲，但隨後對美國政府關門的憂慮使得避險情緒再起，美股重新轉跌。
因國會和白宮圍繞未能就邊境牆計劃的撥款問題達成一致，美國政府已於美東時間22日零點起正式部分停擺。根據美媒報道，此次停擺共涉及9個部門，約佔政府的四分之一，停擺至少會持續到12月27日。
下週，伴隨歐美市場的聖誕假期，下週一（24日）美股將僅交易半日，週二聖誕節則將全天休市。投資者也將迎來難得的喘歇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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