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佛的水墨山水

诗人王维以诗名盛于唐代,排名仅在李白、杜甫之后,因其诗多咏山水,颇有禅意,所以人称“诗佛”。

不曾深入红尘者,也难以看淡红尘。因其杰出的才华,王维也曾有过他意气风发的红尘岁月:二十岁中进士,三十岁状元及第,做过太乐丞、司仓参军、右拾遗、监察御史,起起伏伏数载,王维也就渐渐明了这世间的无常,过起了半官半隐的生活,“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可惜好景不长,因他在安史之乱时被迫出任伪职,在叛乱评定后差点掉了脑袋,幸而他在被俘时的一首抒发家国之痛的《凝碧池》感动了唐玄宗,再加上其弟王缙舍弃前程力保,这才又脱了罪重回朝廷,最后官至尚书右丞,这当然是他的幸运,同时也是他的遗憾——求隐而不得,唯有将理想寄予诗画。

诗佛的水墨山水

伏生授经图 王维

文学艺术是相通的,作者的境界便是作品的境界,王维不仅是历代文人称颂的大诗人大文豪,他的画作因其空灵幽邃的风格和精妙的处理方法被尊以极高地位,后世推其为南宗山水画之祖。王维最开始学李思训,后又学吴道子,因此他的青绿山水与水墨山水兼得二者之长,王维在其《山水诀》中说道:“夫画道之中,水墨最为上。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他的水墨山水不以颜料而以墨色浓淡干湿来表现山石山体,这对后世水墨山水的画法影响极大,另外,王维又将其诗之意境移植入画,意境、构思、落笔、着墨皆是诗意,这为山水画引入了浓厚的文人气质,苏轼大赞其“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在将王维与吴道子之画做对比时,认为“吴生虽妙绝,犹以画工论”,而王维“得之于象外,有如仙翮谢笼樊”,超凡脱俗的性灵之美远胜于技巧之美,“意”强于“工”——这正是道出了艺术的真谛。

诗佛的水墨山水

长江雪霁图 王维

晚年隐居辋川时在清源寺壁上所作的一幅《辋川图》引来后世无数临摹者,只可惜这幅画的原画随着寺庙之毁而不存,人们也只能从临摹本里去探知这杰作的一二精妙了。

诗佛的水墨山水

辋川图临摹本

我们曾有过那样一个崇尚诗歌与诗意的灿烂时代,那时候的人们尊敬诗的美与诗的灵气,艺术本应该随着科技文明的进步而更加繁盛,如今的世界远比那时繁华,可我们却再没有了李白、杜甫、王维、孟浩然、苏轼、柳永、李清照……这不仅仅是一个诗歌没落的时代,诗人们被嘲笑,大量妄图以浮夸肤浅故作高深来代替诗意与情怀的伪劣品充斥各处,真正的艺术挤在这些杂乱之中,形成一个庞大的滑稽可笑的画面。纷扰红尘,从无人能真正逃脱烦恼,正因为无奈,正因为心怀期冀,我们才有了艺术,艺术是我们创造出来安养灵魂之地,是超越之地,古人们积攒下的精神财富固然是丰富到令人眼花缭乱,或许足以供我们消费一生,但对于我们生活其中的这个时代来说,艺术的厚度应该远超前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就不能不说是很大的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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